清晨淡淡的霧氣之中,距離酆都封鎖線最近的小鎮南沱鎮迎來了一羣不速之客。他們雖然衣着樸素無華,但各個五官俊美,氣質非凡,身上還揹着厚重的行囊。這個隊伍以女性爲主,男性只有三位,但卻讓人不敢輕視。特別其中還有幾位看起來外貌相當特別,比如不同尋常的髮色和眸色。
這個時期,還會打西南邊過來的人,實在是不同尋常,不只是不同尋常,簡直是故意與大衆反道而行。大夥都商量着要啓程去重慶市區避難,遠離這片鬼地方,哪有人上趕着往這裡來的。於是如此打眼的一羣人,一來到南沱鎮,就被警戒的部隊盯上了。封鎖酆都的部隊是成都軍區的一個武警團,還有一個裝甲旅,再加一個炮兵團。如此重兵團團把守,可見豐都縣如今的情況有多糟糕。一行人剛踏進南沱鎮,尚未找到個歇腳的地方,就有巡邏官兵上來向她們敬禮,請她們去喝茶。
宋雲見到了當兵的似乎很親切,倒是一點也沒有被請去喝茶的恐懼感。趙姜也是一臉無所謂,她比這更恐怖的場面都經歷過了,還有什麼好怕的。她們倆都無所謂,更別提大妖們了,本來這一趟他們這麼大搖大擺地走過來,就是爲了和部隊碰面,藉助部隊力量完成他們的目標,既然想來的這麼快就來的,自然樂得輕鬆。
隊伍當中,自然是沒有巨狼這種恐怖的存在的,雪陽一直臨空踏虛而行,就走在隊伍頭頂十米的空中,將自己龐大的身軀隱藏在空間隱匿之下,冰兒實際上也和她在一起,這小傢伙那收不回去的耳朵和尾巴確實比較麻煩,這樣一支隊伍中還帶着孩子也比較奇怪,乾脆一起藏起來。倒是陸之謠留在了隊伍中,畢竟雪陽的空間術法現在對她不起作用。
昨夜審問一事她暫時對誰都沒有提起,今日大家需要把注意力集中在如何進入酆都,她不希望衆人被分心。只是東王公所說的話顯然讓她的內心無法平靜,許多猜測被證實,讓她的心情很是糟糕。小傢伙似乎感受到了阿母心情不好,一直老老實實趴在她背上,一句話也不說。
黑子向來心思難猜,也不會多嘴,而清玄子只是聽了個片段,全貌根本不清楚,也不擔心她四處亂說。
兩個全副武裝的官兵帶着他們進了軍事警備區,走了大概半個小時,到了一處臨時搭建而成的墨綠色軍帳,裡面放着幾張簡易桌子,桌子上擺放着一臺臺的雷達監視器,對講機等通訊器械。
一位身着迷彩作戰服的中年男子正站在雷達旁,似乎正在思索着什麼,那兩位官兵上前敬禮,喊了一聲報告。中年男子轉身回禮,就聽兩位巡邏官兵報告道:
“報告連長,巡邏中發現這些人,剛剛從西南方向進鎮,身上揹着許多物資,現在將他們帶回來接受審問。”
要不怎麼說當兵的都是木頭腦袋,不會說話呢。你瞧瞧這話,話裡話外直接就把他們當成了犯罪分子了。
那位連長將視線投向身後的衆人,皺了皺眉,然後走上前,對着爲首的子鵬說道:
“你們是幹什麼來的?知不知道現在酆都已經全縣封鎖了?”
“我們是來抓鬼的。”子鵬的回答格外地直接。
他此話一處,本來忙碌吵鬧的帳篷內忽然一靜,官兵們的視線全部集中在了子鵬身上,旋即一聲嗤笑從連長口中響起,他說道:
“你把部隊官兵當猴耍嗎?抓鬼?江湖術士這個節骨眼上就別瞎鬧了,趕緊回家洗洗睡吧。”
“你們有辦法對付那裡面的東西嗎?你們清楚那些東西是什麼嗎?當兵的這個節骨眼上,也起不到什麼作用。”黑子向來心直口快,想什麼說什麼。
連長的視線看向這個看起來只有十來歲的小丫頭,黑子絲毫也不在乎他的視線,對視之中,連長只覺得這小丫頭的眼睛不對勁,盯得久了,竟然有些頭暈目眩,頭重腳輕起來。他甩了甩腦袋,移開視線,暗道一聲邪門。
“不管你們是什麼人,有什麼本事,現在我們的任務就是封鎖全縣,決不允許任何人進入。你們還是離開吧,正巧等會兒就有一批百姓要被送去重慶市區,你們跟着一起吧。”這連長似乎也沒了硬氣,但是卻一絲不讓地說道。
“你們首長在哪裡,我們想直接跟他談。”子鵬再次開口。
“喂!趁着老子對你們還客氣,趕緊離開,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咱們當兵的都是粗人,不要逼老子動武。”連長板着臉說道。
這時,雪陽的聲音在衆人腦海中響起:
“不要再耗了,露一手給他看看,儘快和軍隊上級合作,我們的時間不多。”
衆人都點了點頭。連長一頭霧水,不知道這羣人爲啥突然間整整齊齊地點頭,但是憑着他軍人的直覺,他知道可能要壞事。
他右腿急忙後撤一步,右手迅速扶上了腰間的手槍槍套,左手前伸擋在身前,右手已經撥開槍套,將槍握在手中。
“動作很漂亮,可惜沒有用。你既然打算開槍打我們,不如試試看,子彈能不能對我們造成威脅。你該知道的,子彈對那裡面的東西不起作用,如果對我們也不起作用,你就該明白,我們纔是真正能對付那些東西的人。”子鵬不急不緩地說道。
這位連長也是位狠人,直接就舉槍上膛扣了扳機,不過也沒朝着子鵬的要害打,打的是他的大腿。子鵬微微一笑,只見他用閃電般的速度飛快地將右手往下一探一撈,然後將握成拳頭的右手舉在身前,沒有急着展開。
連長額頭上冒出了汗,視線瞄向他的大腿,沒有看見彈孔。怎麼可能,不可能…這麼近的距離,不可能沒打中。他…怎麼可能空手撈子彈?
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子鵬張開右手,一顆癟了彈頭的子彈正安靜地躺在他手掌心,他的手掌心連紅都沒紅一下。
更讓他驚訝的還在後面,站在子鵬旁邊的一臉陰沉的雪月直接將那枚子彈拿起來,丟進了嘴裡,嘎嘣咬了片刻,吞了下去。然後臉色更黑了,道了一聲:
“真難吃。”
“噗,難吃你還吃,又不是沒吃過。”黑子毒舌的毛病簡直改不了了。
連長的嘴巴能夠直接吞下一顆鴨蛋,不只是他,這帳篷裡的所有人嘴裡都可以直接塞進去一顆蛋。站在隊伍後方的真慧師傅笑着雙手合十,唸了一聲佛號。清玄子一副躍躍欲試的表情,正打算拔劍把這帳篷劈成兩半,就被白鶴按了下來。
“我再問一遍,你們首長在哪裡,我們要見他。”子鵬說道。
十分鐘後,現任酆都軍事一級封鎖區總指揮官錢林少將坐着軍車急匆匆親自趕到。這位看起來只有四十來歲的年輕將軍一臉風塵僕僕,眼圈濃黑,顯然好幾夜沒能睡好了。一見到衆人,他就急忙敬了個禮,誠摯地表達了歉意。
“各位都是奇人異士,本領非凡,我們現如今最缺的就是這樣的人才,你們能來真的是久旱逢甘霖,及時雨一般。”
少將的情緒有些激動,看樣子他最近似乎一直都在找類似這支隊伍的一樣的人。只可惜,如今的這般狀況,一般的江湖術士還真的沒辦法處理,真正有本事的又都被抓走了,也就只有雪陽他們這幫子人算是例外中的例外。
“錢少將,我們想要去整體看看酆都的狀況。”
“正好,我安排了直升機,各位便一起來吧。”
雖說諸位大妖都能夠飛行,但畢竟是處在人類的地盤之中,他們不想表現的太過誇張,奇人異士也該有個分寸,若真的超出了人類的接受範圍,反而會引起恐慌。再加上他們之所以要和軍隊合作,就是不想打草驚蛇,讓敵方知曉他們就要進入酆都。若是他們大張旗鼓地全部飛上了酆都上空,難免會引來敵方的注意。因此便答應了乘坐直升機的請求,況且他們之中也有着不能飛行的人存在,總也得照顧一下。
這架武裝運輸直升機倒是寬敞,核載20人,也差不多坐滿了。機師將飛機拉起,載着他們迅速升空,向着不遠處的酆都上空飛去。
這一升空,視野便不一樣了。雖說衆人曾經遠遠地看過酆都上空,如今近距離看又是另一番景象。一層透明的碗狀壁壘倒扣在整個酆都上空,那裡面黑氣瀰漫,完全看不清狀況。而這巨大的罩子似乎也不隔音,裡面時而傳出滲人的尖叫慘嚎,還有一種淒厲刺耳的嘯聲,即便只是遠遠聽着,也讓人不寒而慄。
“我們始終找不到突破口,根本進不去。”錢林少將憂心忡忡地說道,“實際上那裡面的人雖然出不來,但那瀰漫的黑氣卻可以滲透出來,我們試圖去採集那黑氣來分析成分,但是卻沒有辦法採集,反而導致幾位軍事科研人員因此發了瘋,現在都在住院。狀況太慘烈了,發了瘋的人就像是吃人的魔鬼般可怕,綁在牀上都無濟於事,只能關押在重刑監獄中。那黑氣無一日不在滲透,我們的封鎖圈也被迫不斷擴大,再這麼下去,即便只是被動防禦也會力不從心。”
那些被黑氣影響的人多半是墮魔了,此刻衆人的心中想法出奇得一致。
此刻的雪陽正站在距離直升機不遠的高空中,視線凝視着下方的酆都,半徑萬米的空間探查範圍內,她正在仔細尋找可以突破的地方。這倒扣的大碗是一個封鎖大陣,與軍方猜測的正相反,這大碗並非是敵人設下的,而是酆都道派的手筆,酆都道派如今是否還存在雪陽只能存疑,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們費盡心思開啓這樣一個大陣,無疑給自己等人爭得了寶貴的時間。
酆都道派是道教的一個分支,由天師張道陵之孫張魯創建,名喚“平都治”,是道教七十二洞天福地排名第四十五的福地。道教很早的時候就發現這裡的空間隔膜很薄弱,偶有鬼氣瀰漫,同時靈氣也極爲豐富,遂看中此處,設爲福地之一。
這種規模的大陣絕對是很久以前就設下了,隨着道教的衰落,近五百年,已經難有這樣規模的大陣出現。或許在酆都道派創教之初就設下了這個護教大陣,張道陵是封神之後難得一見的得道高人,所處時代是東漢末年,距今也有大約九百年了。
只是,酆都道派到底是幫了大忙還是幫了倒忙,現在還無法說清。因爲,或許這個大陣將成爲阻礙她們進入酆都的第一層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