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牙領主回到大本營的時間正在馬文的預計之內。當然了,這方面他沒辦法和馬文抗衡。不管是人還是馬,腿腳的速度都不可能和魔法之風流動的速度相媲美。
所以,不需要任何懷疑的,等到他回到了大本營,他就發現營地裡基本上已經空了。整個營地裡只留下極少的留守部隊——話說回來,這也虧高華城一方面已經被混沌攻勢打怕了,另外一方面城裡的指揮官水平也着實平庸。否則的話,要是他們趁着馬文離開,血牙領主未歸的空檔出城襲擊,還真的保不準會發生什麼事情呢。
血牙領主當然不會容忍這種事情,自己的大軍居然被帶走了?於是,那些留守的部隊倒了黴,被盛怒之下的血牙領主砍了好幾個。
不過幸好,你可以說混沌信徒野蠻、兇暴、嗜血,但是你絕不能說他們愚蠢。很快的,他們就成功的將血牙領主的怒火導向另外一個方向。
“這麼說……都是馬文乾的?”
“沒錯,沒錯,領主閣下。他是我們的上司,是這裡最高的指揮官,我們不可能……和他的命令對抗……”
“薩加斯也走了?”血牙領主問道。他把主意打到了薩加斯頭上。其實他知道,這樁事情不關薩加斯什麼事情。雖然混沌軍團裡包含着四位邪神的信徒,但是說句實話,色孽的信徒可完全談不上主力。不過,每個人都知道血神和歡娛王子不對付,能幹掉一個色孽的信徒,總是能很容易的得到恐虐的青睞。
“據說……是馬文說服她去執行任務去了。”部下誠惶誠恐的彙報道。
“執行任務……偵察?還是……潛伏?”實際上薩加斯偷偷和血牙領主有所聯繫,但是此時此刻,這位恐虐的混沌領主卻有意識的遺忘了很多東西。
“不清楚,但是……她並沒有去指揮斥候部隊。”
“是潛伏吧,哼,那個娼婦也確實適合幹那個!”血牙領主感覺已經完全掌握了馬文的思路。馬文明顯有什麼圖謀,而血牙領主覺得自己已經搞清楚馬文的動機了。
話說回來,這纔是正常的事情。要是一個奸奇的巫師沒有算計着什麼,那才真的讓人不敢相信呢。
“那個巫師……大概腦子裡想着趁我不在的機會,指揮軍隊擊敗南方人,從而奪得最大的一份功勳吧。足以讓諸神都爲之喜悅的功勳……那會是一場規模驚人的殺戮的!”一個部下說道,而這個推斷,也正是血牙領主的想法。
如此一來,薩加斯的作用也就一清二楚了。憑那個娼婦的能耐,混進那些愚蠢的南方人中間自然是小菜一碟。如果她能夠和什麼中高級軍官建立聯繫,那麼弄到對方的軍事行動計劃也不是什麼難事。
該死的色孽的混蛋,他們的風格和他們的私生活差不多,總是喜歡腳踏幾隻船。現在,血牙領主已經相信,薩加斯偷偷傳遞給他的情報也許並不是假的,但是遠不是全部。
正常情況下,憑那些奸奇巫師的多疑和怯懦,他們是不敢玩這種“大決戰”的。但是一旦條件足夠,任何膽小的人都會變得很大膽的。
說句實話,上百年來,儘管混沌軍團對格魯尼的每一次入侵(甚至包括了上一次)都以失敗告終,而且不止一次的發生了全軍覆沒的悲劇,但是嚴格的說,混沌軍團從來不是因爲戰力不夠而在正面作戰中失敗的,而是在天時地利任何各種條件都受到限制的情況下,硬給格魯尼人給磨死。
而這一次,情況卻並非如此。至少,血牙領主很清楚,混沌軍團雖然略有不利(實際上也就是沒有攻下高華城,之前可是一路都勢如破竹),但是整體士氣依然高昂,兵力依然強盛。馬文經營已久,對於聯軍的兵力、佈置等各種情況瞭如指掌,再加上內部有一個薩加斯通風報信,要說勝算很大,那絕不是誇張之辭。
除此之外,高華城的守軍雖然數量還頗多,但是已經完全喪失了出城的戰意。所以,混沌軍團在這場決戰中可以全力以赴(就和馬文做的一樣),全無後顧之憂。
總之,眼下的情況非常合適來一場決定性的會戰,而且是那種勝算很大的會戰。也難怪馬文那個傢伙想出這種花招來。
“主人,我們應該怎麼辦?”
“馬上追上去!”血牙領主毫不猶豫的下達了命令。從種種蛛絲馬跡來看,馬文似乎也沒有料到他這麼快就回頭(雖然他明顯已經提前得到了消息)。再說馬文雖然主動求戰,但那些南方人向來猶猶豫豫,不會那麼爽快的直接迎戰。
所以,他應該還來得及追上去,奪回軍隊的指揮權。這場殺戮,只能在恐虐的名義下發生!
……
從窗戶向下看去,能夠看到紐斯特里亞城內一片繁忙的景象。
往日那種沉穩而波瀾不驚的情況已經消失了,彷彿有一股生命力突然從大地深處噴發出來,使得這個城市一下子活躍了起來。來來往往,呈現隊伍的車輛、士兵和馬匹川流不息。那種似乎已經深深溶入空氣中的緊張氣氛使得城市的每一個組件都在高速運轉。
艾修魯法特將目光收回來。他回過頭,看着房間裡面。在他剛纔短暫凝視城裡動靜的時候,剩下的幾個高層軍官也已經全部到位。貝勒爾從外面趕回來(他本來就打算回來的),巴蘭卡更不用說,連帕裡也裹着繃帶站在自己的位置上。每個人的眼睛都集中在艾修魯法特身上。
整個會議室裡,各個與會者的位置其實相當講究,可謂涇渭分明。帕裡帶着原北方軍團的軍官位於會議長桌的右首,貝勒爾帶着提比略的軍官位於左首,剩下的位置則幾乎都是來自鷹隼城的軍官,巴蘭卡站在艾修魯法特對面的位置。
這些全部是身後有座位的人,邊上還有一些靠牆站着的中層軍官。根據一種根深蒂固的習俗,有位置的人才有會議中的發言權,那些靠牆的或者拐角的,都是沒有發言權的旁聽者。羅賓就站在靠近貝勒爾很近的位置,他的傷還沒有好,手上包裹着很醒目的白色繃帶。
“諸君,”艾修魯法特來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他感到有點奇怪,原本在自己的預計裡,這種情況下怎麼着都應該有點緊張激動纔對。但是實際上,他發現自己很冷靜,甚至比平時還要鎮定。就好像他曾經經歷過很多次這種臨戰之前的軍事會議,以至於早已經古井不波。“決戰之時,已經近在眼前!”他停頓了一下,目光從貝勒爾身上開始,一路掃過所有的軍官。“我軍將全軍出擊,一戰定勝負!”
“混沌軍團的情況尚不明瞭……”貝勒爾開口說道,雖然他已經知道艾修魯法特決心已定,但是作爲一個副將,怎麼着都要儘自己的職責,勸告一下。“此時交戰……”
“混沌軍團全軍六萬餘人,”艾修魯法特似乎完全沒有聽見貝勒爾的話,用很自信的口吻宣告。“步兵五萬餘,騎兵一萬,此外還有數目不詳的混沌卵和少量怪獸。他們沒有遠程武器,但是魔法戰力極爲強大,共有三十一人的魔法師隊伍,其中二十四個是奸奇巫師。”
“所有的混沌戰士都是老兵,其中尤其以盤踞白堡的血牙領主所率領的恐虐軍團尤爲精銳。其戰力之強悍……我們之前已經見識過了。混沌軍團的指揮官就是血牙領主。相信大家都已經知道這個名字,一個恐虐的混沌領主,久經沙場,身經百戰,臨陣指揮的經驗極爲豐富。此外,他個人因爲得到邪神的祝福,力量已經超越凡人的範疇,所以他經常會攻略前鋒,而且所向披靡。”
“敵情大抵如此。如果各位沒有什麼想說的,那麼各自收拾部隊,即刻出發。”他的手指向桌子中間的大地圖上,“就是這裡,這裡就是我軍最後的戰場!”
幾乎沒人想發言,唯一一個看上去想要說話的是帕裡,不過他嘴巴只是略微翕動了幾下,最後還是沒發出聲音來。在他的對面是貝勒爾。貝勒爾的神情略顯愕然,不過最後還是輕輕的嘆息了一聲而沒有說話。
“好了,諸君請馬上行動吧。”
人們紛紛離開。羅賓緊跟着貝勒爾身後,走出了會議室。
“將軍大人,這是怎麼回事?”一到了沒人的地方,羅賓立刻忍不住問道。他們之前一直在進行“誘殺”混沌斥候的工作,卻不料受命趕回來就遇到這麼回事。“你不是說過……時機未到嗎?”
“說不清楚,”貝勒爾回答。“不過我猜想這和鷹隼城那邊有關?”
“那邊促戰?”羅賓有些不明白,不是說這個艾修魯法特很得那位小女王的寵幸嗎?或者說,他們兩個壓根就是有一腿的那種關係。
“也許是,也許不是。”貝勒爾嘆口氣。“無論如何,現在命令已經下了,艾修魯法特就算想後悔也來不及了。如果下達決戰的命令之後又立刻反悔避戰……”他說道。“對於在軍隊裡缺乏實際戰績的他來說,差不多就等於名聲掃地了。”
“什麼叫‘也許是,也許不是’?”這一次,羅賓倒是有點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樣子。“將軍大人,您的話讓我不懂。”
“最新消息,這個。”貝勒爾隨手從口袋裡摸出一份文件來,那是一份手抄件,不過從字跡來看,這並不是貝勒爾寫的。“你看看就懂了。”
羅賓好奇的拿起文件——這份文件其實很薄,只有兩頁紙而已,所以他一下子就看完了。然後他立刻明白意思了。
“那位小女王居然……”
“對,她要來前線……要來紐斯特里亞城慰軍,鼓舞士氣。”貝勒爾再一次搖了搖頭,嘆了口氣。“估計她也受到了各方面的壓力。所以你明白,艾修魯法特急切的想要得到成績……和這個消息一定有什麼關係。”
“我們……有多大的勝算?”羅賓突然這麼問道,在這句話出口後,貝勒爾突然轉過頭,凝視着他,那種目光使得羅賓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噤。
“主不可怒而興師,將不可慍而致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