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駕照上的相片來判斷,這就是死者本人沒錯。田明立即將姓名及住址寫在記事本上。他瞄了一下手錶。時間剛過十二點,距晚報的截稿時間還有一個鐘頭。如果立刻打電話給總編輯,應該有辦法找個人去調查杜鬆的身份,然後寫成一則報導。
田春達比較重視的是,田明由死者口中所聽到的最後一句話。據田明說,那句話確實是“天是——”。光憑這樣,實在無法理解其中的含意。可能死者是想說出某個人名,也可能是暗示某件事物。這是很有可能的,如果確實如此,那麼這個線索便很重要。當然,僅僅一個“天是——”字不可能是姓氏。田明也作證,被害人還想說出底下的話,但來不及說完就死了。
“天是——”這個音如果是指人名,那麼田春達認爲或許應該是“天”字沒錯。姓氏的第一個字出現“天”字的情況雖然較少,但也並非不可能。田春達暗忖,無論如何得先調查被害人的周邊,若發現與“天是——”有關的語彙則必須特別留意。
其次,引起田春達注意的是兇手所使用的兇器。
那不是普通的刀子。而是由一把長約二十五公分的圓柱形銼刀改造而成,前端磨得十分尖銳,刀身像是雙刃的刀劍,連護手也是手工打造的。整體而言,與其說是刀子,不如說是刺刀較爲貼切。再不然,也可以說是長矛的矛尖。刀刃的部分全部塗成黑色。
田春達覺得兇手還真是大費周章。難道是找不到合意的兇器,所以纔不得不自行打造刺刀嗎?抑或是有什麼特別的理由,所以必須使用自制的刺刀?
至於爲何要將刀刃塗黑,田春達也是一頭霧水。塗黑刀刃固然可以避免引人注目,不過倘若只是顧慮到刀刃的反光,大可將刀子插入刀鞘內。
至於握柄的部分,倒是保留了挫刀的原本形狀。雖然已經做過精密的指紋採樣。但上面只發現被害人的指紋。大概是被害人想拔出刺刀時留下的吧。
根據田明與常芝的證詞。田春達在腦海中勾勒出被害人杜鬆遭到兇手襲擊時的大致狀況。
杜鬆與兇手一同前往紅楓山。兇手可能早就打算殺死杜鬆,也可能是在途中因爭吵而臨時起意下了毒手,雖然目前無法確定,但田春達覺得應該是前者。
因爲一個無意行兇的人應該不會隨身攜帶一把塗黑的刺刀,更何況只不過是攀登一座兩百公尺的小山,根本沒必要攜帶登山刀。
顯然兇手先將杜鬆引誘至林蔭小道,然後再出其不意地以刺刀猛刺杜鬆的胸部。行刺之後,兇手立即朝車站的方向逃逸,而被害人則往相反的方向求救。或許被害人是打算向走在自己前面的田明與常芝求救吧。
田春達攤開紅葉穀風景區的地圖,推敲兇手可能逃逸的方向。他認爲有以下幾種可能。
1、從紅葉谷火車站搭乘火車逃逸。
2、搭公交巴士。巴士開往南山市。
3、開自用車前來,也同樣開車逃逸(包括摩托車、腳踏車)。
如果對這些一一加以調查,或許能掌握到一些線索。案發當天是平常的上班日,而且時間又在中午十二點左右,所以乘客必然不多,因此車站工作人員或巴士車司機有可能記住某些形跡可疑的人。
田春達將案發現場附近的調查工作委由紅葉谷派出所處理,自己則率部下先行返回刑偵支隊。
3
返回南山市後,田春達帶着老練的郝東刑警按照駕照上的地址造訪青葉花園小區。
在管理員的引導下,田春達和郝東刑警踏入杜鬆位於二樓的房間。
居室是兩室一廳的格局,房內的擺設頗多貴重物品。
“杜鬆靠什麼謀生?”田春達問管理員。
“好像是在雜誌社工作。”管理員答道。 “不過不是正式的職員,該怎麼說呢?就是自己撰稿賣給雜誌社。”
“挖新聞的自由撰稿人?”
“對,好像就是那種人。可是最近聽他發牢騷,說什麼沒有工作來着。”
“發牢騷歸發牢騷,生活倒好像突然奢侈起來了嘛。新式家電、新式傢俱,好像很闊綽嘛。”田春達警官環視屋中的擺設後說。
“好像是做了許多壞事而撈了不少錢。”管理員答道。田春達與郝東刑警不禁面面相覷。
“說具體些,是什麼樣的壞事?”田春達問道。
管理員眨眨眼睛。
“詳細的情形我不清楚。但根據傳聞,似乎是靠女人吃飯並進行勒索等等。”
“勒索?”
“是的。他也曾對我說過這種事。說是任何人都有把柄,只要抓住別人的把柄,就能撈錢了。”
“是利用新聞題材向當事人勒索吧。”田春達說。
“或許這就是他遇害的原因。”郝東說。
桌旁堆置着二十來本相同種類的週刊。田春達從中抽了兩本測覽。封面是一名穿着紅色襯裙的女郎,從女郎的放浪姿態不難猜出雜誌的內容。女郎的肩部附近印着“獨家報導——女星A小姐的慾海浮沉”這一聳人聽聞的標題。
雜誌的名稱是《社會萬花筒》。
田春達將一本雜誌捲成圓筒狀,塞入口袋。
“我到這家雜誌社查查看,”田春達對郝東刑警說。“你留在這裡,找找看有沒有什麼線索。”
4
雜誌社位於東城。在一棟舊大樓的三樓。田春達抵達時已經是晚上六點過後,因此整個辦公室的電燈已經熄了大半,只剩一間外頭貼着“編輯室”的房間依然燈火通明,裡頭傳來說話的聲音。
田春達呼喚了一聲,立即有一名頭戴鴨舌帽的高個兒男人伸出頭來。田春達出示了警察證件後,那男人微微露出驚訝的表情,但旋即招呼他進入屋內。
屋內另有兩名疲態畢露的年輕男人。桌上堆着吃過的拉麪空碗,菸灰缸中的菸蒂堆積如山。
“剛巧正在召開編輯會議。”
戴鴨舌帽的男人說道,然後遞出一張印着“社會萬花筒週刊總編輯齊山”的名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