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李房裡有一張小桌子,上面放着大大小小的紙盒,都是快遞員送來的東西。快遞員給酒店員工送快遞的時候,都會放在這裡,然後給收件人發一條短信。酒店員工會在下班以後,到行李房裡來拿自己的快遞。
行李房的管理比工作人員通道要鬆多了。因爲前臺的工作人員比較忙,所以一般有人進入行李房,也有可能不被人注意。
田春達順手拿起行李房裡的快遞,左看看,右看看。突然聽見韓光的聲音:“發現了!”
相對藏在電視機外殼裡的高科技針孔攝像頭來說,犯罪分子獲取住客信息的手段要低級很多。
韓光是在吧檯的燈罩裡找到的另一枚針孔攝像頭。這個攝像頭相比電視機裡的,小了很多,外形也更加精緻,而且有生產廠商和品牌。
“電視機裡的那種攝像頭沒法裝在燈罩裡。”郝東拆下攝像頭,說,“這種小攝像頭裝在燈罩裡,幾乎是有了保護色,根本就注意不了。這枚攝像頭的鏡頭正好是對着住宿系統電腦屏幕的,犯罪分子就是這樣窺見入住信息的。而且,檯燈是裝飾用的,也沒有實質性用處,且是固定在吧檯上的。這樣一來不會有人去注意這個檯燈;二來也不會移動。”
“這是一個國產的品牌。”韓光說,“估計銷量會比較大,不太好查。”
“這人精通網絡,肯定是網購。”孟曉春說,“網購的話,就有聯繫的方式,還有郵寄的地址。”
“他作案滴水不漏,會把自己家的地址寫上嗎?”郝東說,“而且怎麼聯繫的也不好查吧?還是回到了網購銷售渠道的問題。”
“不寫自己家地址,但至少要寫自己能取到的地址吧!”田春達說,“之前不是說他用僞造的卡申請了微信嗎?那會不會用這個微信去聯繫網商賣家?”
“之前對那個假的微信號,偵查部門做了不少工作,但是有沒有和網商聯繫,這個倒是沒有深究。但我想,這個應該不難查。”孟曉春拿出手機,聯繫前方偵查員。
“我們有八個房間的電視都被裝了攝像頭。”此時酒店經理帶着工程師回到了吧檯,和刑警們說道。
田春達於是和經理一起走到辦公室,把拆下來的攝像頭一字排開在辦公桌上觀察。看來看去,並沒有什麼好的突破。
“這八個房間有什麼共同特徵嗎?”田春達問。
“都是商務大牀房。”經理說,“就是有電腦、有保險箱,房間面積更大一些,也貴一些。”
“可以理解。”郝東說,“一般住貴的房間的人,都會更有錢一些,所以犯罪分子選擇了這種房型。”
“你們酒店只有八個商務大牀房?”田春達問。
經理搖搖頭,說:“不,有四十幾間呢。”
“那爲什麼會只選擇這八間?”
經理搖頭表示不解。
“因爲他只有八個攝像頭唄,所以隨機選擇了。”郝東解釋道。
“那有沒有什麼人,只進過這八個房間?而且只進過一次?”田春達問。
“哎喲,這可就不好說了。”經理說,“這個信息量也太大了,我得逐一去問問我們員工,看他們可有什麼印象。”
“有電腦,有保險箱。”田春達沉吟道,“你們房間的電腦維修,是自己人做嗎?”
“我們酒店沒有專職的網管。”經理說,“一般都是外聘的,而且每次外聘也不一樣。”
“那這八個房間曾經外聘過的網管,有沒有名單?”田春達問。
“這得查一查。”經理說。
“就查這八個房間曾經維修電腦的網管名單的交叉人員,哦,還有吧檯的電腦也一樣查。”田春達說。
經理點了點頭,走了開去。
此時,孟曉春也接了一個電話回來,說:“查到了,果真是網商銷售的攝像頭,收貨地址恰恰就是這個酒店。”
“收貨人是誰?!”田春達驚喜異常。
“收貨人寫的是××。”孟曉春攤了攤手,說,“收件電話也是酒店的總檯電話。”
“那他怎麼取貨?”郝東問道。
田春達想了想,一拍大腿,說:“你們忘了嗎?酒店收到快遞都是直接放在行李房,然後取件人自己去取的!”
“可是,那還是不知道誰取走了快遞啊!”郝東一臉茫然。
田春達拉着大夥兒回到了行李房,對前臺的人說:“幾個月前,你們有沒有注意到你們認識或者臉熟的人,進了行李房拿快遞?”
“這……這太多了吧。”前臺服務員很詫異。
“不,我說的是非酒店員工。”田春達說。
“非酒店員工?”服務員看了看自己的同事,兩個人低頭冥想。
不一會兒,經理從吧檯後面走了出來,拿着一本厚厚的筆記本,說:“我們外聘的網絡工程師有十幾個人,每次電腦有問題,不定人去請他們來,按次計費。每一筆賬倒是記得清楚,但是具體請的是誰,記錄得有些亂。我翻了翻,不敢確定啊,估計有三個人的嫌疑比較大。”
田春達拿出本子準備記錄,心想這個前臺經理倒是有幾分保安隊長的潛質。
“一個叫蘇前的胖子、一個叫丁力的瘦高個兒、一個……”經理的話還沒有落音,就被前臺服務員打斷了。
“我想起來了。”服務員說,“就是丁力,丁力進過行李房!”
“具體說說。”田春達熱血沸騰。
“有三四個月了吧。”服務員說,“那天好像是下午,酒店大堂沒什麼人。我上了廁所回來,就看見丁力從行李房出來,手上拿着一個快遞。我當時還開玩笑說你怎麼有快遞寄來這裡,他說是前臺的妹子讓他幫忙取的。他是來幫忙清理前臺電腦系統的。我當時還遠遠地看了一下,他確實和前臺妹子說了幾句話,就開始擺弄起電腦來,前臺妹子就到後面通道去休息了。所以,我也沒有在意。他不可能是冒領快遞啊,因爲後來也沒人說自己的快遞丟了。”
“這就是了。”田春達說,“你們通知他來清理電腦系統的時候,他就網購了攝像頭。第二天或者第三天,他帶着攝像頭去清理電腦系統。因爲是下午時間,酒店的人少,前臺服務員又沒有電腦可用,所以肯定在後面的通道里休息。而這個機會正好是這個丁力可以把攝像頭裝在臺燈罩上的機會!這一切都是經過精心預謀的!這個案子要破了!”
孟曉春說:“經理,您能把他的相關資料給我嗎?越詳細越好。”
經理點了點頭,開始在外聘人員登記表中尋找丁力的資料。
“有地址了。”孟曉春接過經理遞過來的表格,興奮地說,“我去通知專案組,組織刑警、特警抓緊時間包圍這個人的家。”
“怕是來不及了。”田春達突然想起了什麼,苦笑着說,“如果這個人的攝像頭都處於偷窺狀態的話,那麼我們進房間、拆電視、查吧檯等等一系列動作他都盡收眼底了。現在都過去兩個小時了,他肯定跑了。”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孟曉春領頭帶着刑警們鑽進了韓光的勘查車。
特警果真是一支特別能戰鬥的隊伍。
田春達覺得韓光已經把車開得飛快了,可是在他們抵達丁力家的時候,發現這個小區已經被大批特警包圍得水泄不通。
坐在車上的時候,田春達一直在思考,這個丁力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呢,他約見這些被敲詐的女性,究竟是什麼意圖?兩名女性的死和他有關係嗎?杜舟又和他是什麼關係?羅雪清呢?他有地方藏人或者藏屍嗎?他住在什麼樣的房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