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層便是基岩層,它裡面所含有的都是一些高溫高壓下形成的穩定的礦物質。厚度可以超過三米。一般只有在建築工地上纔會出現這樣的基岩顆粒。”張偉雙手交叉放於身後衝着安義解釋道。
“你的意思是說,死者被害當天,先是到了田地裡,然後又沿着村裡的小路走到了一個含有基岩顆粒的地方,接着被害的?”安義努力地梳理着自己的思路。
“對,死者鞋底的最後一層就是基岩層,這就說明她之後沒有去過其它的地方。因爲這個時候她已經被害了。剛纔田隊長已經讓刑警去村裡偷偷調查了,看看石鋪村最近有沒有人在挖地基蓋房子,如果有,在那裡很有可能找到線索。”張偉關掉投影儀說道。
“沒有,我們剛去過了。”安義隨口說道。他把去村裡的前後經過仔細說了一遍。
田春達靜靜地聽完,沒有作聲,他仔細地思考了約有幾分鐘的時間,開口問道:“照你這麼說,這個叫謝文樂的人十分可疑。你光注意到他們家的院子裡有電瓶車,你有沒有注意觀察他們家門口的路面上是不是有汽車輪胎痕跡?”
被田春達這麼一問,安義傻了眼,對啊,不管他開誰的車,只要在門口有車輪胎的痕跡,那不就能說明有車去過他們家,他就有拋屍的條件?
正在這時候,田春達的手機發出叮咚的聲響。只見他打開短信,一張佈滿輪胎印的土路照片出現在他的手機屏幕上。
“這是什麼?”安義低頭看了一眼,好奇地問道。
田春達把手機中的照片放到最大:
“這是謝文樂家門口的土路照片,我剛纔讓前往村裡調查的派出所民警拍的。謝文樂家是獨門獨院,而且在村子最南邊,平時不會有人經過這裡,但從照片上看,他門口的這條土路經常有汽車在上面來回碾壓,否則不會出現這種大面積重疊的輪胎痕跡。也就是說,經常有汽車出入他們家的院子。”
“通過輪胎印能不能找到是哪種車?”安義問田春達。
田春達嘴角一揚開口道:“就算是公安部的專家也不可能從輪胎印上看出車型,因爲現在市場上同種規格的輪胎太多,而且輪胎的花紋基本都如出一轍。既然咱們從這上面下不了功夫,就可以換個思路。”
“這怎麼說?”安義又把頭伸了回來。
“謝文樂是開養豬場的,他自己沒有車,那爲什麼會有這麼多車來他的院子呢?很顯然,謝文樂跟這些人之間有業務往來。咱們只需要查出謝文樂的手機號碼,看他經常跟哪些人聯繫,把這些人的信息給調出來,然後咱們再查詢在這些人名下有哪些車。得到車輛的信息後,結合案發前幾天收費站的監控錄像,看看有沒有可疑的車輛沿着拋屍的軌跡行駛過,這樣就基本上可以確定偵查的大方向。”田春達一邊說一邊在網上操作。
啪嗒,啪嗒,辦公室裡除了他點擊鼠標的聲音,再也聽不見絲毫的動靜。其餘人屏住呼吸,坐在椅子上焦急地等待着查詢的結果。
整整兩盒煙後,田春達的筆記本上寫滿了各種各樣的信息。忽然他掐滅手中的菸屁股拿起筆,在一個車牌號上重重地畫上了一個圈,然後對刑警們說道:“我一共查出了三輛可疑車輛,一輛小型麪包車,兩輛轎車,根據輪胎痕跡的寬度來看,只有這輛麪包車最爲可疑。郝東,你結合這輛車的照片,查閱調來的所有監控錄像,看看這輛車有沒有在畫面上出現過。”說着田春達將一張打印出的汽車圖片遞到他手中。
郝東接過照片,快速地掃了兩眼,便往門口走去。
“郝哥,我跟你一起。”安義快步上前跟在了他的身後。
郝東先把案發時間段的所有夜晚的監控視頻排列出來,因爲按照正常人的思維,在白天拋屍目標太明顯,只要是有腦子的人都不會這麼幹。
他端正坐姿,眯起眼睛,把一段視頻拖入播放器中,點擊全屏,然後目不轉睛地盯着屏幕。
只見畫面上一輛輛汽車飛速駛過,第一段看完接着是第二段、第三段,也不知過了多久,坐在一旁眼睛有些發酸的安義,趴在辦公桌上睡了過去。
牆上鐘錶的分針與秒針“嘀嗒、嘀嗒”地交替着打着圈兒。
“有了。”一聲驚喜的尖叫傳入安義的耳朵裡,他被驚醒了。
“什麼情況?”安義睜開惺忪的雙眼,看到了他身邊堆滿菸頭的菸灰缸。
“我發現了田隊長說的那輛車。”郝東雙拳緊握,興奮地回答道。
安義擡頭看了一眼牆上的鐘表,時針和分針指向凌晨四點三十分,接着他又把目光望向電腦屏幕:“真的?在哪兒呢?”
“彆着急,我找給你看。”說着郝東快速地拖動播放條,找到目標後,他在暫停鍵上單擊了一下鼠標。
“你看,7月15日深夜兩點鐘,這輛車出現在了西平市的高速卡口之上,三點半的時候,這輛車又返回了西平市,而且我在其他市的高速卡口上均沒有發現這輛車的蹤跡,也就是說,它只在我們市的範圍內出現過,而且在行駛的時間上也基本吻合,哪裡有這麼巧的事?所以我猜測,這車上很有可能裝的就是死者的屍塊。”
安義聽到這兒,興奮地上下揮舞着拳頭:“那還等什麼?趕緊找到這輛車,讓張偉去化驗,如果能找到死者的DNA,那基本上就能定案了。”
“就是這個理!”郝東也面帶喜悅,合上筆記本,朝田春達隊長的辦公室走去。
消息確認之後,田春達又聯繫了交警部門,很快找到了這輛車停放的地點。讓刑警們沒有想到的是,這輛車的車主,竟然是南山市的一家大排檔的老闆,名叫李升,男,38歲。
第二天傍晚,田春達隊長率領部下來到南山市小吃一條街,查找李升。這個小吃一條街裡有不下一百家大排檔,尋找起來,還是有些困難。
這時,田春達從包裡拿出了數張放大的李升戶籍照片給刑警們分發下去。
“是不是那個人?”郝東第一個找到了李升的位置。
安義低頭看了一眼照片:“對,就是他。”
李升看到幾名警察向他走過來,慌忙甩掉手中的炒鍋,快步朝後門跑去。
安義見狀,停下腳步,看了一眼李升逃跑的方向,轉身朝街外跑去。這個小吃街在南山市也算是比較有名的大排檔聚集區,安義來過不止一次,路熟得很,李升逃跑的後門正好對着一條小路,小路只有一個出口,就在旁邊的樓道之內。安義不緊不慢地走到出口旁,把身子藏起來,悄悄地把腳一伸,等着大魚上鉤。
果然,還沒有兩分鐘,一個男子被安義絆了個狗吃屎,安義一看是李升,趁他還沒爬起來,一屁股坐在了他身上,接着雙手摺腕,疼得他在原地嗷嗷直叫。
呼隆隆,一大串腳步聲從安義身後傳來,第一個出現在他面前的便是孟曉春刑警。當她看到李升已經被安義制伏,詫異地問道:“你怎麼這麼快?”
安義笑着說:“我常吃大排檔,對這一帶地形很熟悉。所以抄了近道,堵個正着。”
此時李升已經被刑警戴上了手銬。
“警官,我就犯那麼點兒事,至於給我上銬子嗎?”李升看了看手銬,有些無奈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