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晟軒回到辦公室, 看見電話放在桌子上,這纔想起剛纔出去的時候竟然忘帶電話了。他拿起來一看,竟然有十通未接來電, 八通羅筱雨的, 兩通田冪的, 不會出了什麼事情吧?
林晟軒急忙回撥給羅筱雨, 那邊接通的倒是很快, 只是他的“喂”字還沒說出口,就聽見對方的電話裡傳來劈頭蓋臉的一頓大罵,“‘林公子’, 我說你是怎麼回事啊?怎麼不接電話啊?再忙你也要顧忌女朋友的死活啊!你能不能放下手中沒氣的,管一管有氣的人啊!我跟你說, 羅筱雨暈倒了, 你要是再不來市醫院, 你就等着給她驗屍吧!”
“把電話給我……給我……”
林晟軒聽見羅筱雨一直在跟田冪嚷嚷,聽那嗓門聲如洪鐘, 應該沒有大問題,但他還是急忙說道:“我馬上就到。”
警局的院子裡,林晟軒打開車門剛要上車就聽見陳昂在後面喊:“你幹什麼去啊?”
“我去醫院,筱雨暈倒了。”
“啊?我跟你一起去。”陳昂趕緊上了林晟軒的車。
林晟軒那邊匆匆忙忙往醫院趕,羅筱雨還在爲田冪不給她電話的事情“爭吵”, “你衝他兇什麼啊?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田冪恨鐵不成鋼的說:“現在就知道護着他了?我這還不是爲了你好, 我跟你說啊, 在男朋友面前千萬不要裝女漢子, 男人有個習慣, 你要是一開始不能引起他的重視,他就會一次比一次還隨意, 到後來你就成了可有可無的東西了。這點你可不能慣着他。”
羅筱雨翻着白眼問:“那我要怎麼樣?裝死啊?”
“噓!別說話,看我眼色。”田冪聽見門口的腳步聲,立即推了推羅筱雨的胳膊。
田冪從椅子上站起來,看着推門而入的林晟軒和陳昂,拉着一張臉說:“都來了。”
林晟軒走到病牀前,看見羅筱雨臉色煞白的躺在病牀上,立即坐到牀邊,關心問道:“怎麼回事啊?”
“我在辦公室門口曬太陽,曬着曬着就暈倒了。”羅筱雨解釋道。
“中暑?”陳昂問道。
田冪用眼睛斜着陳昂,“這都什麼天了?還中暑?”
“醫生怎麼說?”林晟軒問道。
“就是……”
“就是……把該準備的都準備準備吧!”田冪插嘴道。
“啊?”林晟軒和陳昂都驚訝的喊道。
羅筱雨瞪了田冪一眼,真不應該告訴田冪她進醫院了,她剛想還嘴,見田冪狠狠剜了她一眼,忙把嘴閉的緊緊的,可憐巴巴的一言不發。
田冪的表情有些悲傷,“她這脾胃算是廢了,這脾胃要是廢了,其它的臟腑功能也會慢慢失常,那人也就等於廢了。所以‘林公子’啊,你年紀輕輕的,也別跟她耗着了,再找個合適的……”
羅筱雨猛的坐起,揚着頭對田冪喊道:“我聽不下去了,我一個氣血不足,到你嘴裡怎麼就成不治之症了?”
田冪咬着牙,掐了兩下羅筱雨的小腿,罵道:“你怎麼這麼不爭氣,我這不是替你考驗他呢嗎?”
林晟軒衝羅筱雨一撇嘴,笑道:“你的演技可不怎麼樣。”
陳昂附和道:“你在一個法醫面前裝病,是不是有點‘魯班門前弄大斧’?”
田冪恍然大悟的說道:“沒想到你看活的也這麼在行啊?”
這話聽着怎麼這麼彆扭。
林晟軒呵呵一笑,又仔細詢問:“醫生到底怎麼說的?”
羅筱雨心裡十分甜蜜,她喜歡這種被愛的人重視起來的感覺,“沒事啊,就是多休息,再吃點健脾和胃的藥就好了。”
是啊,氣血不足不就要調理嘛!林晟軒的臉上掛着微笑,可心裡卻亂作了一團。早就看出了她臉色不對勁兒,他以爲是她“體質”容易招東西的緣故,所以故意讓她留在自己家裡,每個黑暗的夜晚,擁她入眠,護她安好。可現在,羅筱雨蒼白的臉上明顯泛着一絲鐵青之色,這要比想象的嚴重很多,他的心開始惴惴不安,這哪裡又是醫院能治好的病啊?
“我去趟洗手間。”林晟軒向外走去。
看着林晟軒走出房間,田冪又對羅筱雨一頓教訓,“你怎麼不問他爲什麼不接你電話啊?”
羅筱雨說:“還能爲什麼?忙唄!”
陳昂接過話:“這個我要爲林法醫說兩句,他剛纔跟我去查案了,的確忙正事呢!”他又變了一副樣子對田冪說,“你就別攪合他們倆的事了,像你這種歷經沙場老謀深算的人不適合參合這種單純的感情。”
田冪不服氣道:“喂!我哪有老謀深算?我這是深謀遠慮。”
陳昂和羅筱雨一起聳聳肩,翻了個白眼。
“既然沒什麼大事,那咱就別在這兒坐着了,回家慢慢養着去吧!”陳昂對羅筱雨說。
“我也這麼想的,你們懂的,我是最不願意來醫院的人,剛剛路過手術室的時候,我明明就看見那個被推進去的人魂魄都出來了,真是可憐了他的家人還在四處藉手術費。還有,”羅筱雨望着田冪說,“咱倆坐電梯的時候,也有幾個‘好朋友’跟着一起上來了。”
田冪甩了甩頭,搓了搓胳膊,“我說我這脖子後面怎麼直冒涼風呢!”
陳昂指着羅筱雨的牀說:“這還沒到晚上呢!估計晚上更熱鬧了,聽說有的鬼認牀,你要是在這住院,沒準還要跟鬼擠在一個牀上。”
田冪抱着胳膊一抖,“讓你說的我頭皮都麻了。”
羅筱雨呵呵一笑,見林晟軒還不回來,便對陳昂說:“他怎麼還沒回來?你去看看吧!”
陳昂去衛生間找了一圈也沒有林晟軒的影子,他走到大廳的時候,見林晟軒正在打電話,他沒有打擾他,而是站在窗邊點了一根菸。
林晟軒掛斷電話,轉身後見到陳昂站在那裡望着他,他把手機揣進了兜裡,朝他走去。
陳昂掐滅了煙,隨口問道:“怎麼這麼久?她們都等着急了。”
林晟軒笑着說:“一個老朋友打過來的電話,聊的久了些,走吧!”
不知是不是職業敏感性,陳昂總覺得林晟軒滿腹心事,他別有深意的說:“關於你的那些事情,你不想說我也不會問,但我或多或少也猜出了一些,我相信你會保護好筱雨的。”
林晟軒鄭重的點頭,“我會的。”
兩人回來的時候,羅筱雨已經收拾好了東西,田冪也等的不耐煩了,一直嚷嚷還有采訪呢,見他們回來了,她就先走了。陳昂還要回局裡交代案件的事情,也趕緊回去了。
現在終於是他們二人世界的時候了,只是因爲林晟軒的手頭還有幾個傷情鑑定的案子,怕耽誤工作,也沒能陪羅筱雨多久,他陪她吃了頓飯,又開車把她送回了自己家,臨走時再三囑咐了羅筱雨要多休息,其實他知道,這不是休息不休息的事。
這一晚,雖然擁着羅筱雨,但林晟軒仍舊一夜未眠。
沉寂了一夜的黑暗終於冒出了一絲魚肚白的光亮,林晟軒輕手輕腳的起牀洗漱,知道羅筱雨請了幾天假,他不想吵醒她,臨出門的時候,細心的把宣傳單上送外賣的電話記在了手機薄裡。
林晟軒放下了手頭的所有工作,開車直奔彌勒寺。
彌勒寺建於北魏,文化底蘊深厚,佛教氛圍濃重,時至今日,仍然香火綿延,長盛不衰。林晟軒遠遠便看見了寺廟的紅牆金字——南無阿彌陀佛,心中陡升一股親切之情,忙把車停在了外面的空地,大步走進了廟門。
“隨我有緣的衆生,請隨我入廟修行。”林晟軒要踏入廟門時低聲說了一句。
常言說,一些孤魂野鬼不敢擅自闖入寺廟,但又想修行,所以一直徘徊在寺廟門前,只有碰到願意帶他們入內的人,他們纔會安然無恙的跟進去。
天色已經大亮,寺院裡香火嫋嫋,佛音陣陣。
“延空師叔回來了?”一個小和尚正在掃院,看見他走過來,單掌施禮道。
林晟軒點了點頭,問道:“恆順,我師父呢?”他的師父永明大師是位德高望重的僧人,也是這彌勒寺的住持。
恆順答道:“方丈在配殿呢!”
“嗯,那我去找師父了。”
恆順恭敬的點點頭,繼續幹活。
林晟軒走到配殿,敲了敲門,聽到師父說道:“進來。”
林晟軒慢慢走了進去,當看到坐在椅子上的人時,委實愣了一下,驚訝道:“範叔,您怎麼在這兒?”
“嘿,小子,你怎麼也在這兒?”老範也意想不到的嘿嘿一笑。
永明大師慈祥一笑,讓林晟軒坐在他一旁的椅子上,介紹道:“這是我收的俗家弟子。”
老範羨慕的撇了撇嘴,“永明,你這弟子真不錯,真不錯。”
永明大師又爲林晟軒介紹着老範,“延空,這是南雲觀的胤白真人。”
他就是胤白真人?聽說他嫌棄觀中繁文縟節太多,不肯接下觀主職務,下山雲遊四海,自行修仙。這樣對號入座一想,這的確是範叔的性格。
林晟軒不禁恭敬起身一拜,喚道:“拜見胤白真人,弟子眼拙了。”
“哎呀呀!我最怕拜來拜去的這一套,快坐下好好說話,你以後還是叫我範叔好了,出去可別給我說漏了。”老範笑着對林晟軒說。
“師父,你們早就認識了?”林晟軒坐下,好奇問。
老範似乎聽出了林晟軒話中的意思,他笑着說:“小子,你是不是好奇,我們一個出身道家,一個出身佛家,怎會如此深交?這個你就不懂了吧!這叫‘高僧不忌道,高道不忌僧’。”
林晟軒不好意思的一笑,對永明大師說:“師父,那您和範叔先聊着,我先不打擾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