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迪的突兀的話讓夫妻兩人之間輕鬆的氣氛,在一瞬間就變得有些凝重。
艾琳菲兒臉上聽到丈夫的低語後,臉上愜意休閒的表情蕩然無存,她用難以置信的表情盯着丈夫看了好半響後才說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家商會目前是母親在管理,而具體的執行者是科溫德領的馬恩家族?”
“是的。”培迪點了點頭,“我實在不敢把賽克-馬拉的事情和母親聯想到一起,那太瘋狂了!”
“親愛的,也許事情並沒有你想的那麼糟糕,母親僅僅是這家商會名義的管理着,她連這家商會的賬目都沒有看過一眼。”艾琳菲兒很嚴肅的望着丈夫,她不想丈夫因爲這件事情做出領臣民不可理解的蠢事。
“我比任何人都希望,更願意相信母親是被欺騙的,但你覺得有誰可以騙得過母親?”培迪克制着想要摔杯子的衝動,說出這些話後便站起身走到涼亭的通風處盯着幽暗的園子。
“但是…”艾琳菲兒還是不相信一位母親會與自己親生兒子對着幹。
但是,她忘記了班尼迪克是賽維亞拉夫人的孫子,而且在她沒有誕下王子或者公主之前,班尼迪克還是這個國家的第一順序繼承人。
艾琳菲兒可以忘記,培迪可不會忘記,不過他並沒有向妻子挑明,畢竟最近關於妻子無法生育的謠言正愈演愈烈。
“這件事情我已經決定,你明天可以先去問問母親的意見,然後…”培迪搖了搖頭沒有把接下來的話說出,他說話的語氣中帶着半命令的成分,“我們面對的是整個王國,親愛的…我們不能因爲自己的太過感性而忘記這個國家還有千千往往家庭需要我們的守護。”
“我明白了…”艾琳菲兒的目光有些暗淡…在這一刻,她突然想到幾十年後的自己,會不會也會迎來相同的命運。
培迪活動着僵硬有些僵硬的手臂,扭過身指着艾琳菲兒前方石桌上被茶杯壓着的信件,“這件事情就先談論到這裡,你先看看這封信吧…會見馬拉爵士和巴戟爵士的時候你最好在場。”
艾琳菲兒深吸一口氣想要調整自己的狀態,但卻怎麼都調整不好,更不要說繼續閱讀剛纔閱讀到一半的信件。
培迪沒有理會糾結中的妻子,他默然走到園子裡欣賞他最喜歡的冰蘭,看着那潔白的花朵在黑暗中靚麗的神采,可以驅散心中聚集的一切煩惱。
好幾分鐘之後,
艾琳菲兒總算調整好自己的狀態,她先是注視着在幽暗庭院內放鬆心情的丈夫,然後拿起信件繼續剛纔沒有看完的內容。
如果在剛纔,她或許會因爲信件裡的內容而下意識陷入沉思,但此刻她沒有對這封信裡面的內容沒有絲毫興趣,她看完信件裡的內容在石凳子上靜靜的坐立一會兒後,伸出手製作出一個傳送法陣,人很快就消失在涼亭之中。
感應到魔法波動的培迪看了一眼涼亭的方向,看着離開的妻子輕輕嘆息一聲,而後繼續欣賞着滿園的鮮花。
培迪很少在花園小樓裡的商議國事,因爲他不想把煩惱帶進這裡。但是,最近需要他親自處理的事務實在太多,剛開始他還能堅持就算再晚也要到國王辦公室,不過隨着事情越來越多,他也懶得在大晚上的時候來回跑動。
用艾琳菲兒調侃他的話來說就是:你這麼努力,也終究是守不住這裡的寧靜。
或許是臨近晚餐,巴戟爵士和馬恩爵士抵達花園小樓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隨後,奧特伍德秘書長踩着時間,帶着兩名國王侍從推着裝有地圖的工具箱趕來。
會談的地點就在涼亭裡,城堡女傭們提前在涼亭附近點燃了驅蟲用的薰香,厚重且苦澀的氣味有點讓人昏昏欲睡。
“要喝點什麼?”培迪把軍部遞交上來的信件放到兩位大臣身前的時候詢問。
“我不需要。”奧特伍德秘書長搖了搖頭,作爲記錄員他根本沒有時間喝東西。
“這個時候最好來點咖啡。”巴戟拿起信件後下意識的帶了一句話。
“清水…”茜拉-馬恩面帶遺憾,“我的醫師讓我不要喝太多咖啡。”
“那你可失去了人生一大樂趣。”巴戟忍不住開了一個小玩笑,在女傭爲他準備咖啡的時候翻開了拿在手裡的信件。
“又不是永遠都不能喝。”茜拉-馬恩無所謂的聳聳肩,“況且,我也不喜歡咖啡的味道…”
“再過幾年你就會愛上它。”巴戟或許是看到信件上他很在意的內容,下意識的說出一句話後便皺了皺眉。
茜拉-馬恩注意到巴戟的變化,所以她沒有再繼續閒聊。
培迪則望着侍從正在架設的艾魯克領地圖,上面早已事先標記好敵我雙方佈置吸引着他的目光。
巴戟看完信件後沉默着把信件遞給茜拉-馬恩,走到地圖旁邊接過侍從手裡的燭架,視線隨着手指的滑動慢慢轉移,很快他便把目光定在艾魯克領南部巴克少將構建的防線上。
老獸人盯着北銀森林旁邊名爲‘阿迪裡防線’看了好半響,然後手指輕輕向上滑動,定在離防線最近的不死軍團所在的駐軍重鎮…斷骨鎮。他的目光在斷骨鎮周邊掃視一圈後,看向了艾魯克城前線,當他視線對準艾魯克城前線交錯的戰線時,腳步下意識的退後了兩步後俯視着整個艾魯克領的戰場。
“博文萊特有傳來過他的最近打算進行的戰術計劃嗎?”巴戟下意識的詢問。
茜拉-馬恩也早已看完巴克少將傳來的信件,她走到地圖的另一邊搖了搖頭說道:“軍部只會下達目標命令,不會干涉前線將領的戰術安排。”
巴克理解的點了點頭,“我們之前猜測得沒錯,博文萊特將軍想要在巴克少將構建的這條防線上尋找艾魯克戰役的突破口…而且根據艾魯克領不死軍團的調動情況來看,他們已經在開始部署兵力針對巴克少將的‘阿迪裡防線’。”
“但你們不覺得老爵士有些太心急了嗎?”培迪端坐在石凳上,通過兩位大臣故意露出來的空隙觀察着地圖仧艾魯克領的局勢,“他完全可以等待後續援軍抵達後再做行動。”
“我卻覺得現在是最佳時刻…”巴戟轉過頭對他的國王行禮後說道:“以穆韋特-菲勒的狡猾,如果讓他知道我們在‘阿迪裡防線’集結了重兵,他還會有所行動嗎?”
“如果我是穆韋特-菲勒…”茜拉-馬恩下意識的迴應道,“在面臨側翼重兵壓進的時候肯定在第一時間退守,一旦穆韋特-菲勒保定死守的決心,艾魯克領的戰爭就不知道何時才能結束。”
“不錯…現在的‘阿迪裡防線’上到處都是漏洞,對於穆韋特-菲勒來說正是擊潰側翼壓力的最佳時機,他肯定不會放棄…同樣對於我們來說,機會也在‘阿迪裡防線’。”巴戟點了點頭,“只要我們在這裡咬住不死軍團的側翼,等待後續後續兵力部署完成,我們的勝率將會很大。”
“但更可能發生的事情是,巴克少將全軍覆沒,不死軍團重新掌控在艾魯克領南部的主動權。”培迪雖然在心底已然認同這個計劃,但同時也必須把他心中的疑惑盡吐露出來。
“是的,這樣的機率還很大!”巴戟目光中盡是嚴肅,“不過,也並不是完全沒有機會,巴克少將…”
老獸人說到一半的時候,石桌旁邊的空間開始扭曲的同時艾琳菲兒的身影從空間壁壘中走出,打斷了他的話語。
“王后陛下。”所有人下意識的對王后致意行禮。
艾琳菲兒此刻已經換了一身紫色長裙,領口和袖口處用金線繡着的巨熊家徽圖案在燈火的照耀下有些刺眼,頭頂的銀色王冠爲她增添了幾份威嚴。她迴應大臣的行禮後踏着優雅的步伐坐到石凳上,用一隻手輕輕抵着石桌,看着巴戟用半命令的口吻低聲說道:“繼續你剛纔的話,巴戟爵士。”
巴戟恭敬的點了點頭繼續說道:“巴克少將遞交軍部的信件中已經明確提出他的辦法…一條橫跨艾魯克領南部,由土牆組成的縱深防禦線。”
“想法很好,卻不容易實現。”培迪拿起茶杯又放下,把手搭在石桌邊緣的雪茄盒上,“時間上不允許他這麼做。”
茜拉-馬恩很明顯的搶過巴戟的話說道:“不,他有時間…因爲我們不需要這條防線有多完美,我們也不需要巴克少將真的憑藉這條防線取得這場戰爭的勝利,我們僅僅需要的是爲後續部署爭取足夠的時間!”
培迪看上去對兩人的話並不是很感興趣,或者說他最近的心思的並不在艾魯克領的戰爭。
作爲雄踞整個大陸北方的國王,他已經沒有把艾魯克領的不死軍團當成威脅,他現在準備這場戰爭的目的是蘇克平原。所以,兩位大臣全面的分析後培迪很是隨意的掃了一眼石桌上擺放的信件,說道:
“巴克少將要求我們向法師塔施壓,讓他們儘快派遣更多的法師前往‘阿迪裡防線’幫助他構建防線…你們覺得有這個必要嗎?”
法師塔、米沙王國、精靈王國之所以能夠這麼集結兵力進駐耶克傑爾軍港,完全是因爲這座港口城市未來的潛力,在早已規劃好的利益前提下,培迪其實很不願意在這個時候再和法師塔交涉。
老獸人巴戟立刻從國王身上看到答案,他原本亮閃閃的目光立刻暗淡下去,並低垂着眼皮把最先發言權讓給茜拉-馬恩。
茜拉-馬拉瞟了一眼不打算說話的巴戟,深吸一口氣後下意識的向國王所在的方向走出兩步,微微躬身道:“我們對前線的瞭解僅限於每天從各地呈遞上來的情報,所以我無法確定‘阿迪裡防線’是否真的需要更多的法師前往幫助他們修建城牆,不過以巴克少將平時處事風格,如果不是真的遇到困難,他應該不會直接越過最高指揮部向軍部求援。”
“所以你的建議是?”培迪現在聽的可不是解釋。
茜拉-馬恩並沒有多做猶豫,“我們應該儘量滿足巴克少將的請求,而且…對於即將發生的戰爭而言,他的要求並不過分,法師塔也有義務對支援前線戰場。”
“你的意見呢?”培迪看向老獸人巴戟。
“我同意馬恩爵士的意見…”巴克低着的頭用餘光看着國王微微皺起的眉毛,但依舊硬着頭皮說道:“‘阿迪裡防線’關係到艾魯克領整場戰役,既然巴克少將在這關鍵時期提出了要求,我們就應該盡全力滿足他。”
培迪點了點頭看向旁邊靠坐在石凳上的妻子問道:“法師塔是怎麼回覆的?”
“法師塔說他們會盡自己的義務。”艾琳菲兒語氣平淡,“不過,我聽得出他們對這件事情並不怎麼上心。”
“理解…如果我是法師塔的理事會成員,也不會跟隨巴克少將部隊,畢竟巴克少將現在太過冒進。”茜拉-馬恩立刻說道:“我們需要想個辦法,讓法師塔的軍隊自願前往支援巴克少將。”
“除非有足夠的利益,否則根本不可能。”培迪搖了搖頭。
“法師塔現在最注重的就是耶克傑爾軍港,也許…我們可以讓出一些港口城市的利益?”茜拉-馬恩還真是什麼都敢說。
培迪立刻搖了搖頭,“法師塔在耶克傑爾軍港的權限僅次於精靈王國,如果我們讓出手裡的權限,就等於把耶克傑爾軍港送給了法師塔和精靈王國。”
茜拉-馬恩立刻說道:“但我們將會獲得整個艾魯克領平原,有艾魯克平原握在手裡,耶克傑爾港口就算全部落入精靈王國和法師塔的手中,我們也有機會再拿回來!”
培迪聽到茜拉-馬恩的話認真的看了看她,最後還是沒有忍住翻開了雪茄盒,“我很清楚現在巴克少將面臨什麼,我們沒有時間和法師塔談判,法師塔的理事會可不是慈善家,想想他們在帝國與獸人戰爭期間做過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