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一分一秒流逝,維奇被噁心的觸手五花大綁,拖向一開始交戰的空曠地帶。
那些觸手開始纏緊維奇的每一寸肌膚,纏向他的頭部,將他窒息。
維奇甚至能夠感覺到那滑膩的觸手正試圖鑽向任何有孔的地方,那感覺......實在是太糟糕了。
維奇想抵抗,但是自己的雙手雙腳都已經被扭曲成反關節的模樣,維奇猜想它們已經骨折了。
觸手正一點點深入,毫無疑問,這些觸手是想將他從裡到外吸乾,變成它們的養分。
維奇敢肯定,若有選擇,這絕對是他最不想接受的死法之一了。
他緊閉的眼皮正在被吸盤吸起,下一秒尖銳的觸手就會捅破他相對脆弱的眼珠直插腦髓。
他的耳蝸裡也已經充斥着滑膩的噁心感覺,細小的觸手分枝在裡面攪動。
龐大的猩紅觸手蠕動着,瞬間將維奇淹沒,不出片刻,維奇便連一滴血水都不會剩下。
在彌留之際,維奇只聽到遙遠的兩記槍響,遙遠得如同翱翔在九天之上的鷹嘶。
接着維奇便周身的瘋狂擠壓感一輕,維奇強大的生存本能瞬間激發,鋒利的元氣如刃般四散切割,將周身的大小觸手一一切斷,殘留在體內的斷肢失去了血氣供給也紛紛消散,只留下一灘灘血水。
觸手瘋狂搖晃,漫天飛舞着,維奇彷彿能夠聽到它的慘叫聲。
維奇無力地從空中墜落,身上盡是血污,剛剛從老穆罕默德那得來的衣服又變的襤褸,這是維奇覺得十分抱歉的地方。
維奇此時全身關節骨折碎裂,元氣也在最後的爆發之中消耗殆盡,生命體徵也已經降到了冰點。
即使不再受到觸手的折磨,落在這荒郊野外,他也命不久已。
他此時只能透過被血糊住的雙眼因爲看到一些動靜,即便如此,他的眼皮也是越來越重。
觸手在空中一一碎裂,漫天血氣飄灑,八名血族結陣形成的血球,及觸手蔓延而出的地方,也如泡沫般碎裂。
八名血族仍是保持着結陣之時的姿勢,只是一陣微風襲來,爲首的二等侯爵和其身後的一名三等侯爵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其他六名血族紛紛暴睜雙眼,叫喊着:“敵襲!注意敵襲!”
他們的第一反應是伸展雙翼,沖天而起,既能躲避藏在暗處的敵人的襲擊,也能居高臨下將其找出來。
只是雙翼還沒有打開,又是兩聲尖銳的鷹鳴,剩餘的兩名三等侯爵瞬間倒地,他們中彈的部位各不相同,有的在胸膛,有的在肚腹,但顯然都是血核所在之處。
一連四擊,全都命中要害!
而且槍聲空靈飄渺,相隔甚遠,完全無法判斷出襲擊者的方位。
“逃!”剩下的四名伯爵嚇得魂飛魄散,那還敢磨蹭,紛紛四散,衝進茂密的林子裡,祈求活命。
不一會兒,維奇又斷續聽到了四聲槍響。
又過了片刻,維奇的眼皮已經重的快要合上,刺目的陽光也無法正在維奇眼中慢慢變暗。
突然,維奇眼前瞬間一暗,空氣靜的讓維奇都能夠聽到自己微弱的心跳聲,和樹葉的婆娑聲。
“你是誰?”維奇的聲音沙啞苦澀。
“槍。”那人回答。
=============
大雪紛飛,破酒館外。
滿頭油發的酒糟鼻老闆放下了手中的泛黃賬本,趁着油燈微光瞥了眼殘破東牆邊上的小孩,嘆了聲氣,提着油燈徑自上樓就寢。
三個月前,因爲自己還不了債,貴族們便拆了自家酒館的東牆。
從那天起,本在街頭巷尾露宿的小孩便定居在了東牆邊。
老闆也曾招呼他進客棧睡,畢竟這兒也稀少了客人。
小孩倔。寧可蜷縮在牆邊,也不願佔老闆的一絲便宜。
“真是個有骨氣的孩子啊!”老闆想着,“可惜明天我也要把這祖祖輩輩流傳下來的酒館讓出去了!”
黑夜中伴隨着世人的嘆息。
嘆息的黑夜亦終將過去。
灰頭土臉的流浪孩子昨晚又做噩夢了。
這個噩夢纏繞着他,已經捆綁了兩年。
不同於過去上百個冰冷的早晨。
今天,自己身前站立着一個魁梧大叔,嵌在朝陽的逆光裡,看不真切。身邊又有一份熱氣騰騰的豆漿油條。
“大叔,有什麼事嗎?抱歉,是不是我哪裡妨礙到您了?”流浪孩子睜着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問道。
他的語氣舉止透着純真,卑微的姿態近乎於乞討。
這是他在街頭鍛鍊了兩年才練就的僞裝方式。按照自己的試驗結果,這能最大限度地喚醒路人的惻隱之心,更能儘量避免遭受毆打。
“吃吧。”上方傳來的聲音比寒冬裡的大風更冰冷,以此小孩又推測出了些眼前之人的性格。
不過,他還是靦腆地微笑着搖了搖頭。
“你父母呢?”
“母親被貴族擄了去,父親被貴族用馬鞭抽死了。”
“幾年了?”
“兩年。”
“想報仇嗎?”
小孩頭一次露出了震驚的神色。
世界末日的兩百多年,無數英烈前仆後繼地奉獻了自己的生命,爲重塑這個崩壞的世界做出了莫大的貢獻。事實上,聯邦**的前身或者說是核心就是由這些英雄或世家構成的。其中只有那些知名的英雄人士更是被聯邦**高層封爲貴族,世代傳承。
這是三百年後的今天,每個孩童都知曉的。
流浪小孩更是從小耳濡目染,貴族們享有更多的特權,尤其在這華夏南京安全區。他們甚至可以肆意剝奪平民的一切。
“他們可是英雄的後代。”小孩不可思議地望着面前的大叔。
“不。英雄是英雄,後代是後代。腐朽的終將腐朽,而英雄永遠不會絕跡。”
“想。”小孩似是看到了大叔的真心,放棄了僞裝成連自己都厭惡的姿態。
他歪着頭,用一種狐疑的眼神迴應居高臨下的目光,問道:“怎麼報仇?”
“我會些槍術。”
“哦?”小孩故意拖長了聲音,流露出了天生的放蕩不羈。
大叔也不說話,蹲了下來,手指作槍狀,對準了小孩腳前一寸的地面。
只見溫潤的白光一閃,地面便出現了一個手指粗的洞。黑黝黝的,看不清深淺。
小孩張大了嘴巴,呆立兩秒後立即拜伏在地:“請上仙收我爲徒!”
還未等大叔說話,小孩像是又想起了什麼,拿起身邊的豆漿便往洞裡倒,只是一直不見滿出來。
“別倒了,倒完就沒得喝了。”大叔從深藍色的西裝內袋裡掏出了把精緻的銀白色雕花手槍,遞給了渾身緊繃,滿臉懼色的小孩:“打中二十步外的路燈,我便教你修行槍術。”
小孩狼吞虎嚥地收拾完身邊的早餐,滿手油膩地接過了槍,眯着眼睛校準方向。
他見過許多槍,已故父親的寶貝獵槍,兇殘暴徒的***,警衛隊員的標配手槍,也曾經摸過。
他視力極佳,大概比常人能多看清近百米,無疑是遺傳了他獵人老爸的優秀基因。
可畢竟是第一次開槍,他的手心沁出了汗水。直覺告訴他,這一槍,決定着他的命運。
是繼續流浪,還是修習一身技藝。
砰!
槍聲出奇的大,幾乎快震聾了小孩的耳朵,但他渾然未覺。
他的眼睛死死的盯住了那顆飛行的彈頭,破碎了可憐的路燈。
“你叫什麼名字?”
“哈?你說什麼?”小孩大吼着,等辨析了嘴型纔回答道,“哦。我忘了!”
“那就叫,槍。”大叔向小孩伸出了手。
待酒館老闆被巨大槍聲驚下了樓,只看見西裝革履的紳士牽着衣衫襤褸的孩童,嵌在萬丈朝陽的逆光中,漸漸遠去。
他莫名感到心安。
倔強的小孩找到了他的倔強大叔。
幾年後的華夏南京安全區變得更加繁榮了,今年槍十歲了。
這幾年來,他跟隨師傅去過大江南北,到過生機暗淡的荒涼沙漠,穿過被兇禽猛獸佔據的熱帶森林,經歷過重度核污染區中的生死時速,在偉大的大自然中磨礪修行。
按照槍自己的話說:“像過去的那些街頭惡霸,現在一分鐘我能幹倒幾十個。”
前幾天,他告別了恩師,獨自回到華夏南京安全區,因爲他要完成自己“兒時”立下的誓言。
此時槍一臉不爽地走在熱鬧的大街上,因爲他穿着一身蔚藍色的兒童西裝,踏着一雙鋥亮的黑色皮鞋。過往的人羣都轉頭向他投來好奇的目光。
這幾年裡,他深深體會了老師的嚴格與古板,以至於他覺得自己也變得木訥死板,甚至他開始後悔當初稀裡糊塗就跟他走了。
最讓槍無法忍受的是大叔的處女座屬性!
當初被他用油膩的手摸過的銀白色雕花手槍“銀翼”,大叔說什麼也不要了。結果這大叔的師父送給大叔的珍寶,就這樣扔給了他,倒是讓他撿了個大便宜。
即使見過一些世面,入手過一些不錯的槍械之後,“銀翼”的綜合性能仍是他手頭最好的一把武器。
時至今日,“銀翼”已成爲了他的私人產物,他還爲這嗓門特大的“夥伴”製作了特殊的消聲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