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包間的房門突然被大力撞開了,十幾只黑洞洞的槍口從門口伸了進來。看持槍人的衣着打扮和那頭上標誌性的黑色大蓋帽,這些應該就是法租界的巡捕了。
“都給我站好,誰動打死誰!”,看到徐富貴等人似乎想有所動作,這些巡捕們紛紛拉動手上步槍的槍栓,槍口分別對準了桌邊的每一個人。
操!誰把風聲給走漏了?就在座中的衆人心中驚異和猜疑之際,從門邊閃出一個制服筆挺,眉目之間卻滿溢陰鷙之色的青年巡捕,他拍了拍斜挎在身上的駁殼槍,嘿嘿一笑:“哥幾個膽子也未免太大了,怎麼說這裡也是法租界的地頭,五條人命就這樣被斷送了,讓兄弟我怎麼回去交差?”。
李大海此時見有機可乘,趁李飛虎一怔之間的疏忽,身子滴溜溜一轉,脫離了李飛虎手中匕首的控制,舉手大喊道:“這些送命的都是我的兄弟,我是被他們脅持到這裡來的,快把這幾個綁票殺人犯抓起來!”。
領頭的青年巡捕低沉地問道:“你又是何人?”,李大海舉步往門口走去,一邊開口道:“我就是廣東幫的李大海,法租界的探長金爺和我也以朋友論交,今天大夥能救得李某一命,李某也銘感五內……”。
看到李大海還要喋喋不休地說下去,那青年巡捕揮手製止了他的話頭:“你就是廣東幫的大哥李大海?”,李大海連忙點頭:“正是!”。
青年巡捕冷冷一笑:“原來是李大哥啊,久仰久仰!”,話鋒一轉,“不過兄弟也是奉命行事,今天這裡的事未弄清楚之前,誰也別想走開!”,手一揚:“都給我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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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旁邊的幾個巡捕聞言馬上收好步槍,從腰間解下手銬,就向着徐富貴等人走了過來。李飛虎望望徐富貴,掩蓋在桌布下面的匕首微微晃了晃,徐富貴度量了一下眼前的形式,情知用強也討不到好處,當下用眼神制止了李飛虎的下一步動作。
“啪嗒”幾聲,場中的幾人包括李大海,都被這些巡捕們用冰涼的手銬反鎖住了雙手。除了徐富貴和李大海,其他幾人都是雙眼冒火,看起來是滿心不甘,只是眼下大家都被黑洞洞的槍口指着,暫時也都不敢妄動。
李大海追着那青年巡捕分辨道:“這位兄弟,我可是受害者啊,你怎麼也能這樣對待?”,那人頭也不回,硬邦邦甩下一句話:“是不是受害者可不是你說了算的,回到巡捕房這事自然會一清二楚,現在你先給我安靜點!”。
十數個巡捕押着徐富貴這一行人出了“茴香樓”,“茴香樓”的老闆眼巴巴地看着這些人就這樣揚長而去,心裡懊惱得說不出話來:今天真是壽逗了,想巴結三大幫會不但沒巴結上,還在‘茴香樓’搞出了五條人命,這往後的生意可怎麼做?
連昆垂頭喪氣地走出“茴香樓”大門,看到呆立在旁邊的“茴香樓”老闆,心裡頭還總算有了一絲安慰:操!再怎麼說這頓飯錢是給省下了!
大夥悶聲不響地在路上走着,徐富貴看了看身後的霍南天,見他也是一臉苦笑,心中百思不得其解,也不知道是那個環節出了漏子,這次居然惹上了法租界巡捕房的注意。
負責押解的巡捕們對這幾個來頭很大的犯人也不敢稍有鬆懈,雖然說他們並不認識徐富貴等人,但和廣東幫老大混在一起的,怎麼也不會是小人物,這些幫派老大往往和巡捕房的管事人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別看他們現在是自己的犯人,指不定一轉身就成了頂頭上司的坐上賓,因此他們一路上對大家看管甚嚴,但態度倒還客氣。
到了法租界巡捕房後,領頭的青年巡捕辦了交接手續,居然也沒人負責對徐富貴等人進行盤問,而是又由人分開押解着大家,直往巡捕房後頭的牢房而去。
“砰”厚重的鐵門拉開了,徐富貴和連昆、李飛虎被推入了面前的牢房,在與霍南天錯開的那一瞬間,徐富貴壓低聲音飛快地在霍南天耳邊說道:“霍老大,你把事情都往我身上推就行了!這件事由我來扛!”。
再怎麼說這法租界也是青幫的地盤,徐富貴想來這事還是可以解決的,無非是讓南區的青幫坐館大哥顧宗棠出個頭,自己再砸上一筆錢,應該也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了。廣東幫已經是窮途末路,徐富貴想不出還會有誰爲廣東幫強出頭。
“哐啷”,鐵門的關閉聲打斷了徐富貴的思緒,大部分光線也被擋在了牢房之外,只有從鐵門上方的通風口裡,幾縷黯淡的光線透進了黑漆漆的牢房裡,顯出一絲莫名的陰森。
回頭掃視這陰森的牢房,大概有三十來個平方的面積,此時的牢房中已經有十來個犯人,或坐或站,個個用那黑暗中睜得發亮的眼珠看定了新來的三個夥計。
鐵門邊的兩面牆下鋪着一些稻草和破棉絮,看來是犯人們的就寢場所,正對面的牆邊依稀可以看到是一排幾個木桶,桶邊隱約可見污水橫流,徐富貴纔剛適應這牢房中發黴的氣味,就聞到一股惡臭從此間傳來,原來是犯人們排泄出恭的地方。
“操!什麼破環境!”,李飛虎不滿地嘟嚷道。連昆也皺了皺眉頭,卻忍着沒有發作,畢竟他以前在老家挑糞挑得多了,這點臭味還難不倒他。
“哥幾個嫌這牢房環境差,有種就出去啊,巡捕房什麼時候犯混子了,怎麼把這些上海灘的大爺們也弄進這破爛地方了?”,一個壯實的大漢從地上坐起身子,慢條斯理說出這番話語,惹得牢房中的其他犯人一陣放肆的鬨笑。
徐富貴也沒理睬這些牢友,帶着連昆和李飛虎站到旁邊,心裡思量着對策,要怎麼才能從這牢房裡脫身,畢竟現在也沒人來提審他們,想將消息傳遞出去都不可能。
看來剛纔那個壯實大漢是這牢房的牢頭,見到徐富貴等人沒搭理他,面子上有點過不去,又晃悠着身子走近來,嬉皮笑臉道:“哥幾個夠拽啊,看來你們還不懂這裡的規矩。不管你們在外頭多風光,到了這裡可是我‘肉面飛龍’的一畝三分地,是龍你得給我盤着,是虎你得給我臥着!”。
“是嗎?”,徐富貴鼻子裡重重地吸了一口氣,擡眼看了看面前的壯實大漢,果然是滿臉橫肉,光赤的上身紋着一條張牙舞爪的大黑龍,“肉面飛龍”的稱號還真不是胡叫的。
“肉面飛龍”抖了抖身上的肌肉,盡情展示着自己的力量,一邊眼神輕蔑地瞅了瞅徐富貴,嘴角撅得老高:“喊聲飛龍哥吧!以後你們就歸我罩了!”。
“我操!不給你點顏色看還真以爲俺們是什麼善男信女了!”,連昆順手往腰間一摸,纔想起自己的殺豬刀在進牢房前被搜走了,砂鍋大的拳頭一緊,結實地砸在“肉面飛龍”的面門上,鮮紅的液體順着他的鼻孔流了出來。
“肉面飛龍”倒退了幾步,臉色變得猙獰了:“媽的!還敢跟老子動粗?兄弟給我上,廢了這幾個毛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