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果斷的出手,震懾了暗中潛伏之人,寧海一路上再未遭遇阻礙,不過幾刻間,京城赫然在望。
嗯?
未及京城十里處時,寧海便已顯化真身,遙望那正在慢慢崩潰的雄偉巨城。
此起彼伏的怪異叫聲似在發泄着心中因脫困而產生的喜悅,叫聲伴隨着鬼霧,肆意地衝擊着京城內的一磚一瓦。
整座京城彷彿承受不了這般偉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最外的十幾丈高大的城牆開始,灰黑色的磚石如剝雞蛋一般層層脫落,砸下的磚石濺起一浪又一浪的塵土。
隨後,沒了城牆防護的城內的亭臺樓閣,彷彿割麥子一樣,向着城外方向倒去,短短時間,整個京城便化作一片廢墟。
沒了阻隔,無數奇形怪狀的鬼神從那鬼霧中探出形貌來。
京城已成這幅模樣了嗎?
寧海沉思,但隨即,諸多鬼神強大的視覺明顯發現了十里外觀望的寧海,遂來了興趣,長久以來被囚禁的憤懣,以及終於脫困的喜悅,需要一個目標來發泄慶祝,而既然已經有人送至眼前,那祂們自然不可能不接受。
霎時,鷹戾一般的叫聲響起,似在昭告世人己身的存在,那一道道少數也有十來丈高大的身影,爭先恐後地朝着寧海涌來。
擡眸一眼,那些鬼神的瘋狂之態盡收眼底,無邊的黑氣隨着鬼神的奔涌,侵蝕着沿途可見的物體,原本已成廢墟的京城,卻被鬼霧生生腐蝕成平地,甚至還有繼續往下凹陷的趨勢。
“哎,之前還打算留爾等一命,現在看來,長久受困,爾等的神智半點不剩,那隻好說一聲抱歉!”
寧海輕聲一語,隨即之前敗退白馬書院儒生之招再現,整個京城之地恍如被定格一般,鬼神前進的動作被生生止住,興奮的神情中,帶着一絲疑惑與不解。
最後只見漫天劍氣遊絲浮於天際,遊曳間,如光如電,向大地尋去,穿過諸多鬼神的軀殼,擊散周身的鬼霧,狠狠地紮在了地上,隨後,劍氣遊絲中的氣勁爆發,肆意衝擊着周遭的一切,一道、兩道、三道……漫天飛舞成千上萬的劍氣遊絲同時墜落,京城,再次迎來新一波的災難。
數刻鐘前的場景重演,當一切平靜之後,一個以京城爲中心,佔地足有方圓十餘里的碩大地坑出現在眼前,地坑中心,還要一個書生模樣的身影存在,他手持書筆,看起來如常人一般,只是周身不住潰散的黑氣,卻是在述說着他的身份。
看了看四周恍如天災的場景,那存在臉上帶着一絲感慨,朝寧海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禮貌地點了點頭,隨後看向天際,張嘴似遇說些什麼,還未出口,帶着遺憾,一身軀體碎裂,最後化作浮光點點。
寧海心有感觸,他沒料到那些鬼神中還要一位清醒的存在,方纔那瀰漫京城中心的鬼霧,讓他無法探知內中的情況,要留手也是無從談起。
當然,他也非多愁善感之人,只是在可惜一個可以交流的鬼神。
感嘆一番之後,寧海收斂神情,淡漠一語傳遍京城之地:“方纔那番好戲可還入得法眼,朋友?”
話音出口瞬間,寧海眼神鎖定一個方向,眸光似洞穿了虛無,令潛藏的身影無奈之下,只好應聲而現。
一襲黑色華服,金絲綴邊,年輕的面容,無半點鬼神之感。
原本以爲此行的目的終有着落的寧海,卻是眉峰一斂,顯然,眼前現身之人似乎並不如自己所料那般與鬼神有關。
“白馬書院之人?”
疑問中,帶着一絲殺意,寧海眼睛一眯,只等對方應聲便要動手。
寧海的態度讓那人詫異瞬間,隨後反問道:“汝爲何有此問,莫非也曾受過那白馬書院的算計?”
嗯?
算計……此人究竟是……
寧海淡然道:“算計尚無,只是有些厭煩,既然非白馬書院之人,你又是誰?”
“汝何不先介紹自己?”
“仙宗,寧海。”
“鬼神,酆都。”
名諱一出,各自驚訝,仙宗之名酆都從皇帝口中得知,十分不凡,而酆都之名寧海自然也不陌生,鬼神之主,但爲何全然無鬼神之感,結合鬼神出世,皇帝身死的消息一觀,看來那生死的皇帝並非與這位酆都鬼帝同歸於盡,而是另有什麼不爲人知的交易。
思緒在瞬間便已理清,寧海微眯着眼,笑道:“不知酆都鬼帝可願與寧某一談這京城最近發生之事?”
哈!
酆都身形降落,同樣笑道:“此言正好,吾也想一知白馬書院之事。”
“請隨寧某去仙宗一行,白馬書院監察幾域,小心話入其耳。”
“汝言甚是,走吧,吾也想一觀那傳聞中的仙宗。”
“哈!閣下,請!”
……
大蠻山脈之內,由於感受到不同尋常的氣氛,指天城主的行進速度時快時慢,一旦遇到不對,少說也要耽擱一段時間。
而這期間,指天城主也彷彿明白了不對之處,大蠻山脈內的氣候彷彿在向北漠靠攏,進了山脈數日時間,未曾見過一絲雨水落下,極高的氣溫令空氣浮躁不安,隨處可見一些在陰暗的叢林中散涼的野獸,因爲地盤的原因而起的殺戮,同時血腥又會引來一些龐然大物,不少連指天城主也不敢輕易交手。
這番變故同樣影響着大蠻山脈的另一個普遍的存在,那便是時常入侵北漠的蠻族,似人的軀殼也如人一般因炎熱而煩惱,那些能時常照射到陽光的地方被他們拋棄,轉而與林中的野獸爭奪着地盤。
也正是如此,指天城主時常因躲避這些無妄之災而放慢腳步,他可不想被這些蠻族纏上,特別是在大蠻山脈內,一旦被纏上,很容易引起某些龐然大物的注意,到那時,就算他有通天之能,也別想走出大蠻山脈。
不過,不知爲何,當路程走了三分之一時,指天城主明顯感到氣氛一變,炎熱一掃而空,只餘秋風蕭瑟之感,而那些龐然大物似也受這天氣的影響而懶散十足,與之前隨處可見的殺戮場景宛如兩個天地。
這是爲何?
心疑片刻不得其解後,指天城主壓下心思繼續前進。
安全的環境讓指天城主的步伐一再加快。
數日時間一晃而過,全力趕路的指天城主恍惚間發現,路程已過大半。
至於爲何恍惚,因爲天際氣候又是乍然一變,溫和的氣候,與滿目的生命氣息,指天城主差點以爲來到了什麼世外桃源。
這大蠻山脈內到底發生了何事,爲何氣候一再變化?
要知道大蠻山脈十分特殊,連綿起伏的高山讓大蠻山脈多雨,氣溫也是常年穩定,如此變化反覆,若說沒什麼存在暗中施手,絕不可能會是指天城主眼前所見之態。
哎!我以爲北漠的情況已經夠糟糕了,沒想到大蠻山脈的情況也不逞多讓啊!
等等,不會其他幾域也是同樣的情況?
指天城主頓時被自己的猜測嚇了一跳,快速奔走的步伐一亂,差點有跌倒的跡象,好在只是差點,要不就真丟臉了,哪怕無人看見,但自己心裡那關卻不好過。
不過想至此處,指天城主難免不會想到撤離西域的北漠諸宗,不會遇上什麼麻煩了吧?
嗯……要先去一看嗎?
罷了,北漠高手皆是一同前往,多我一個也無濟於事,當務之急還是找到能解決這一切之人。
想畢,指天城主心中更加急迫了幾分,行動之間,添了幾分冒險。
……
西域之地,雪災再臨,曾受災而倖存的西域之人,只覺眼前一片黑暗。
而剛來的到西域躲災的北漠諸宗則是感到一陣晦氣,辛辛苦苦穿過大蠻山脈來到北漠,卻又遭遇罕見的天災,莫非天也看北漠諸宗不順眼?
好在,來此的北漠諸宗之人皆有修爲在身,雖然覺得雪災不祥,但也並不是太過放於心上,畢竟讓他們遷徙至西域的原因並非同樣的天災,而是即來的人禍。
不過,讓他們料不到的是,西域同樣不只是天災,人禍亦同樣。
一處新建的山門前,只見山腰之上,不久前纔開始動工修建的諸多院落已經逐漸成型,那山林之上無數人影穿梭,各運奇功採石削木,爲修建暫居之地添出力。
天上陰雲不散,大雪紛飛,未曾給這些人半點阻礙,反而因爲這難見的奇景,憑添一分樂趣。
此時,一個身着白袍的老者,站在半山腰的一塊凸起的巨石上,看着從天而降的雪花,眉頭緊鎖,一絲絲不好的預感在心中縈繞。
不似那些樂在其中的門人弟子,作爲指天城三長老,他不得不爲宗門的未來考慮,因爲眼前這一幕讓他聯想起了北漠,一樣的天災,不知是否有一樣的人禍?
寒風冷冽,大雪飄飄,不過數日時間,整座山峰已經披上一層白色外衣,而好不容易建起的院落,也有一些被雪壓垮。
好在,來此新建山門的指天城衆人並非普通百姓,這點自然也難不倒他們,於是立馬在幾位長老的指揮下改修宗門建築,將所有功能建築與弟子居所互相穿插,幾位長老居所位於四角與中心,利用衆人無意識散發的熱量化削積雪。
要知身爲修行之人,不畏寒暑,體溫常年如初,所以憑這便能化解此番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