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上,嚴重手裡提着麻草繩,另一段,魚子安被死死地困住,就這樣被拖行着,饒是以魚子安的修爲,這般走了數裡之遠,也感到皮膚一陣生疼,雖然離破皮還差得遠,但對於他來說確實是萬分羞恥之事。
走在最前面的鄭元讓與廷香兩人,一路有說有笑,舉止親密,時不時地朝後看死命掙扎的魚子安一眼,然後會心一笑,至少廷香此刻的心情着實有些痛快。
走在他們身後的嚴重同樣也是心情大好,偶爾調侃魚子安兩句:“魚兄,在堅持一會兒,估計你就快解脫了!”
當然,嚴重知道魚子安此時有口難言,因而故意如此,畢竟氣人還不怕反駁是一件多麼令人愉快的事啊!
而最後的魚子安哪怕城府極深,也不由得生出一絲自盡的念頭,可惜被這樣拖着的他,連這個一閃而過的念頭也無法達到,只能心裡默默祈禱別被人發現,要不一旦傳揚出去,他的名聲不是毀了嗎?
可轉念一想,這北漠之地好像沒多少認識自己的人,被發現了也沒什麼吧?
一瞬間,魚子安的心態恢復了平和。
哦?
嚴重見魚子安的神態已不復之前那般難明,一副大德高僧看破紅塵的模樣,便知再激他也是無用,只好遺憾地着還沒怎麼過癮呢!
另一邊,逐蠻鎮內,諸多勢力已經反應過來,監視之人已經逃走,之後嚴重與魚子安之前所待的茶樓差點遭了大禍,後來爲了不被憤怒的諸多勢力給拆了,在算好兩人已經走遠後纔將其行蹤道來。
盛怒之下的諸多勢力倒也還留得幾分清醒,知道這茶樓背後主人不能輕易招惹,既然對方給了臺階下,那隻好告退。
一場風波暫息,但在往衆仙山趕路的鄭元讓他們,卻是心中隱隱有一股不安,只是這感覺很淡,沒有過多在意。
得到消息的逐蠻內的各個勢力,立即開始行動起來,但他們沒料到,欲將這場風波鬧得更大的茶樓掌櫃,直接將這個消息捅了出去,一時間無數探子將消息從逐蠻鎮中傳出……
百臂宗內,郝宗主已經接到消息,不過他有些猶豫,自己到底該如何處理此事,按理來說自己應該渾水摸魚,但自己之前已經被王總鎮盯上,只怕對方不會如自己所願,而且依情報上所言,知道此事的勢力太多,這樣做容易引火燒身。
更爲關鍵的是,百臂宗的一名弟子之前已與那天外神山搭上關係,若是能促成此事,那百臂宗從中所獲之利將難以想象。
只是百臂宗有這份能耐嗎?
郝宗主沉吟幾許,一直難以做下決斷,若是隻有自己一人,那破釜沉舟倒是無妨,但事關整個百臂宗的興亡,容不得他大意。
嗯……據以往探子所查,這逐蠻鎮背後除了王總鎮所處的王家,至少還有五股勢力存在,都是北漠最頂尖的宗派,遠非百臂宗可比,只是此事當真會將這些宗派牽扯進來嗎?
想到此處,郝宗主手掌下意識發勁,一時間紙屑飛舞,不一會兒便留了一地白色,看着此景,郝宗主突然腦中靈光一閃,他想起一事,不如去問問宿老,看看他會如何決斷。
拿定主意後,郝宗主便喚了雜役一名弟子將大堂掃一下,之後便去宿老所在的門派禁地走去……
指天城
指天城城主獨坐景逸樓中,觀山中奇景,飲上一壺上好的茶水,不過這片寧靜很快便被打破,一位老者走了進來,坐在他對面,道:“城主,您真是好雅興啊!”
指天城城主看了他一眼,笑道:“怎麼,三長老今天有空來這景逸樓上,一觀這雲雪交織的奇景?”
三長老搖頭道:“老朽可沒這份心情,這景色看了幾十年了,什麼美景也該看厭了,大概只有城主這等已定心之人方纔有這種白看不厭的能耐吧!”
說完撫了撫白鬚,給自己也摻了一杯茶,輕聞了一下,然後飲了一口,讚道:“這雪霽茶可寧神養意,實乃難得的逸品啊!”
指天城城主見三長老還在賣關子,於是也不着急,跟着說道:“這是當然,此茶也只有那指天城背後插天峰頂上方能取得,其妙處,自是不用多言。”
三長老虛了下眼睛,笑道:“老朽知城主一向是足不出戶而知天下事,恰好最近老朽聽聞幾件事,不知城主可曾知曉?”
指天城城主心裡默默唸道:終於來了。
三長老緩緩說道:“一是老朽聽說,有來自天朝的使者,欲來北漠,一尋那天外神山,二是那逐蠻鎮西北方向有一宗派,名爲百臂宗,最近在尋一名叛逃弟子,三是那普羅山上好像又有異像了。”
指天城城主聽完後,點頭道:“這裡一和三倒是略有知曉,只是這第二點嘛,就不知爲何引起了三長老的關注?”
三長老鄭重起來道:“因爲據聞那名叛逃弟子是一名宿慧之人!”
“嗯?怎麼可能?”這消息確實把指天城城主驚到了,他聲音重了幾分:“自上上次席捲古虛的墨色之物消失後,便不曾聽聞有宿慧之人出現,怎麼會在此時出現?”
三長老也神色凝重道:“此消息是老朽多方打探,已經確認了消息真實性,只是這名宿慧之人似乎並不如那些記載中一般神異,不知又是何緣故。”
指天城城主好一陣方纔平復心情,嘆道:“其神異與否並非關鍵,關鍵是其代表的意義,以及既然跡象已現,那麼這世上的宿慧之人便不會只這一名了,屆時……”
三長老疑道:“那些宿慧之人當真如此可怕?老朽雖然曾經見過一些描述,但都不祥盡,不知城主可否爲老朽解惑?”
嗯,指天城城主點頭道:“所謂宿慧之人乃是依託於輪迴之說,但奇異的是,雖然有此說法卻從無證實的例子,直到這些宿慧之人的出現方纔讓輪迴之說有了立足之地,只是,這些宿慧之人與輪迴之說也有偏差,至少其輪迴的前身從來無可查證……”
三長老立馬插話道:“既然無可查證,那又是如何得知其是宿慧之人?”
這時,指天城城主眉頭一皺,回道:“據資料記載,是因爲這些宿慧之人彷彿生而知之,不似正常人那般一步步學來,這也是其可怕的地方,因其幾乎不可能走彎路,所以宿慧之人大多少年便能達到極高的修爲,堪稱奇蹟。”
“這……”這番話將三長老給說糊塗了,聽起來宿慧之人不過是修爲高深,但這天下之大,能人輩士何其多,又怎會讓其翻起風浪?
見三長老疑惑的神情,指天城城主接着道:“當然不只是修爲高絕那般簡單,而是這些宿慧之人本身便代表着天下大勢走向,每一次出現都是在大勢席捲最中心,而且一旦出現,就說明至少這北漠之地是真的不太平了,再結合三長老你之前所言的第三個消息,看來那普羅山中說不定有一位宿慧之人啊!”
這個猜測剛一出口,指天城城主立馬起身,腦中越發肯定這個猜測,於是說道:“三長老,看來還要麻煩你走一趟,務必要保下那兩位天朝的使者!”
三長老隨即起身一禮,應道:“那老朽這便趕去,城主請!”
隨後只見三長老化作白煙,眨眼消失不見。
指天城城主見他走後,心下稍安,默默在心中念道:一定要趕上啊!
……
路程已過其半,魚子安已經恢復自由,至少不是被拖着前行了,而之所以不再折磨他,倒不是鄭元讓與廷香兩人良心發現,而是之前被他們忽視的預感突然變得強烈起來,於是感到將有大事發生的鄭元讓便讓嚴重給魚子安解開了草繩,然後四人的腳步更加迅速。
當然,之所以魚子安老老實實地跟在其後,也是因爲他與嚴重此行的目的地,正是鄭元讓與廷香所在的仙宗。
這一點其實魚子安早就想到,當初在西域可是沒少收集這仙宗的資料,而鄭元讓作爲最初露面的仙宗之人,他有怎會認不出來,只是爲了不太刻意,同時鄭元讓對他並無殺心,所以纔會忍耐至此,畢竟萬一與兩人鬧翻,先不說打不打得過的問題,單說因此而任務失敗,那趙大人絕不會放過自己。
所以爲了小命着想,只好耐着性子,裝作不知的樣子,而恰好,嚴重也是這般心思,因而沒有揭穿他的目的,反而故意展現自己與魚子安的矛盾,一切等到見到仙宗主事的人再說。
不過鄭元讓將他的繩索解開舉動倒是讓他大吃一驚,因爲他知道,接下來的路程只怕是不太平了,因此也沒搞什麼幺蛾子。
這後半段的路程似乎給人感覺十分漫長,鄭元讓與廷香還有嚴重三人倒是可以繼續加快步子,唯有魚子安,一身真元被鎖,只能靠一雙腿快速行走。
鄭元讓也不是沒考慮過給其解開,之前魚子安被拖行了幾百里路,一身氣血激盪不已,精氣神難聚,貿然在此刻解開,反而會因爲真元逆衝而受重傷,那時候可就不是一時半會能好得了的。
魚子安顯然也是明白這個道理,一路上絕口不提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