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晴呆了好一陣子,手仍然伸不出來,她不太想接下照片,因爲她知道照片對豔慧的重要性。
“豔慧小姐你說甚麼啊!我不能收下。”楚晴幾乎要被她嚇住,最後只能這樣道。
“我知道我快要去阿林的身邊,這相片我已經不需要了,你拿去吧。”豔慧面上仍是笑笑的,說出來的話卻令人大吃一驚。
“豔慧小姐你……你……”楚晴一時間不知該說甚麼,只好結結巴巴地說:“請你……請你再堅持一下,佟逸……他們說已經找到線索了。”
豔慧輕輕哦了一聲,臉上沒有任何變化,楚晴忍不住問:“豔慧小姐,你…其實是不是,不在乎佟逸他們查到甚麼?”
楚晴早就對這點懷疑了,豔慧自從知道他們在查林先生的過去後,一直都沒有表示,甚至連追問他們調查進展也沒有,一切彷佛與她無關一般,楚晴有時都懷疑,是不是他們自己一頭熱。
豔慧失笑着搖搖頭:“我當然也想知道,阿林最後留給我的是甚麼,不過對現在的我來說,已經沒有太大的關係了。”
“那爲什麼,你還是讓佟逸他們去調查?”
“因爲你們幾個啊,孩子。”
楚晴睜大了眼睛,吃驚地看着她,豔慧溫柔地笑開來,說:“其實我很想對你們說聲對不起,我任性的決定不去治療,一定令你們很難過吧,所以看到佟逸他們跑去調查,覺得爲了我能去做某件事時,我多少也能安下心來。”
楚晴靜默不語,滿心都是被說中了的心虛感,是的,看着豔慧慢慢病入膏肓,而自己卻甚麼也做不了,這種痛苦的滋味,不單楚晴,連佟逸他們也一樣吧。
最愛的人患病時,最痛苦的莫過於只能坐在一旁,看着對方一步步離去,卻甚麼也做不了,所以,佟逸他們纔想,爲豔慧做最後一件事。
想着想着,楚晴的淚水就快涌出來了,可是她依然用手快速抹去眼角的眼淚,在豔慧溫柔的眼光中,小心地接過她手上的相片:“我知道了豔慧小姐,我一定會好好保存它。”
豔慧笑了笑,在楚晴小心地把相片收好後,發現豔慧的視線已經轉去窗臺的婚紗上。
“這套婚紗只有豔慧小姐你才能配得上呢,難怪你這樣珍惜它。”楚晴有感而發的道。
豔慧難得笑出聲來,笑聲柔柔的,然而很快便疲倦地喘了口氣,輕聲道:“這件婚紗是阿林當年設計給我,可惜當時的他並不富貴,只能把設計畫在畫冊內送給我。過了這麼多年,我纔有勇氣真把它變成真實的存在。”
楚晴聽着聽着,看着豔慧慢慢陷入回憶中,喃喃的開口:“其實我們就是在水之教堂認識,那時我去教堂參觀,剛巧阿林也是,那時我看着漂亮的教堂,還在想如果將來能和自己的丈夫,在這裡結婚就好了,轉頭阿林就撞跌了我的相機,我們就認識了,想來說不定是上天給我們的緣份呢,所以我們才決定,結婚的時候要回來這裡。”
豔慧露出懷念的笑容,低嘆了聲:“可惜,最後我沒有珍惜這段緣份。”
“但是,我想林先生一定沒有怪豔慧小姐,更沒有忘記你,你應該要幸福。”楚晴禁不住道。
豔慧聽到後一愕,隨即微笑起來,走上前把楚晴抱在懷裡,在她耳邊柔聲開口:“謝謝你,孩子,比起我,我覺得你才更應該幸福。我的道路已快到盡頭,但在你面前還有好長的路要走,所以就算我真的不在了,你和其他人也要好好努力活着,要連我的份也一起活下去。”
楚晴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眼淚,因爲它在心底藏了很久很久,終於在豔慧溫暖的擁抱下,傾瀉而下。
“豔慧小姐…我……我們……”
楚晴哭得很厲害,她已經很久沒這樣哭過,除了拼命點頭答應她,再也說不出別的話來,也因此,她沒有發現,豔慧半開着的房門外,有一抹熟悉的人影閃過,或許那人影也感到自己不太應該進去打擾她們,儘管他剛剛纔想進去勸豔慧和趕走楚晴。
之後,豔慧的身體已經支撐不住她跳舞了,所以這次的表演,改成只在臺上唱歌,工作人員忙着調整音響和道具,而豔慧在睡了一覺休息過後,便要求親自去會場看看,經理人眼看勸說無果,只好讓她提早去了會場。
豔慧沒精力彩排,到場後就坐在臺邊監督,直到真的受不了,纔回去休息室。
看着幾乎是癱軟在別人身上,快要連走路都沒力氣的豔慧,楚晴擔心得喃喃自語:“豔慧小姐的身體這麼差勁,表演的時候有沒有問題。”
“放心,豔慧姐上臺後,自然會變成另一個人,而且我也不會讓她的表演失敗。”
楚晴驚奇的回頭,身後的耀天同樣看着豔慧回去的身影,耀天剛纔竟然跟她搭話了!?
還沒等她從驚訝中回神,耀天已經給了她一個厭惡嫌棄的眼神,遠遠走開了。
楚晴對着遠去的耀天目瞪口呆,他剛纔竟然只瞪了自己一眼就走開!?昨天他不是還對着自己惡言相向的嗎?
她忍不住心裡悄悄期盼,耀天能不能及時想通呢?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不知不覺間,觀衆已經聚集在四周,快要到表演開始的時間了,佟逸和寒江卻仍舊不見人影。
楚晴擔心地盯着時鐘,他們下午的時候已經不在,直到現在也沒有回來,到底去了甚麼地方呢。
她搖了搖頭,眼看時間已經差不多,只好先去找豔慧,通知豔慧要出場。
一來到休息室,楚晴打開門,就聽到沈珍驚訝的喊聲:“甚麼!你說要把你患病的消息告訴歌迷!?”
楚晴一驚之下推開門,聽見她的經理人也在喊:“豔慧,記者方面我們好不容易纔解決,你現在說出來不是麻煩大了嗎!”
豔慧已經換好服飾,瘦弱的身體被華麗飄逸的表演服掩蓋,臉上是打扮好的妝容,努力營造出健康的樣子,但仔細盯着,就能從她的眉頭眼角瞧出病容。
她抱歉的笑笑,臉上卻一副堅定的表情:“我知道,但無論如何,我都要說出來。楚晴,時間到了嗎?”
沈珍他們回過頭,好像現在才發現她,楚晴結結巴巴地說:“是的……豔慧小姐,要上臺了。”
豔慧帶着傷感一笑,朝楚晴伸出手:“終於要開始了嗎,我最後的舞臺……來,扶我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