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灼的電光在天邊閃現了下,低沉的悶雷在耳邊炸響,滴滴答答的雨水從高空落下,很快就變成連綿不絕的沙沙聲。
溼漉漉的水氣爲醫院更添上一份寒意,楚晴呆呆望着空置了的白色病牀,一動也不動,那份冰冷鑽進心裡,就像裂了個大洞般,心很痛很痛,可是卻一滴淚也沒法流下。
楚晴知道,這一刻後她不會再許願了,雖然楚晴一直都知道不會有奇蹟出現,上天果然沒有實現她多年來的願望。
“阮小姐。”溫柔的護士小姐從身後走過來,楚晴想強擠出笑容,不過她已經連裝也裝不出。
“阮小姐,這是秀宜小姐去世時一直陪在身邊的物件。”
楚晴看見護士遞過來的隨身聽,裡面還是那張簽了名的唱片。
“秀宜小姐是今早在睡夢中去世,但去世時她帶上耳筒,隨身聽也還在播放着,最重要的是,那時候她臉上是掛着笑容的。”
楚晴接過隨身聽和唱片,可是她的手在不停發抖,怎樣也止不住。
剎那間,秀宜曾經的話語泛起心頭。
“我爸媽留下的遺產你拿去,這樣你就可以幫媽媽還債了。”
“錢對我說有甚麼用,是你一直陪伴着我,還有佟逸的歌聲,這一切對我來說纔是最重要。”
過去的一字一句,此時想起只會像一柄柄的刀子,一下下的刺進楚晴心內,就像現在從天而下的大雨,那麼的憂傷痛苦。
楚晴出了醫院後,灰暗的烏雲佈滿原來美麗的藍天,而她只是機械的走到街上,拚命努力了很久,卻發現自己竟然會哭不出來,全身更覺冰冷,但除了疼痛,她已經什麼感覺也失去了。
好不容易回到家門前,她茫然的抖着手開門,快速的腳步聲從房內向她響起。
然而,一打開門,母親迎面而來的神情就令楚晴嚇了一大跳。
蒼白無比的臉容上,一雙睜大的眼睛中充滿驚慌和不知所措,嘴脣害怕得哆嗦不止。
一看到楚晴回來,她的母親立刻撲過來,緊緊拉着楚晴的手,驚慌的雙眼差點暴跌出來,連身子也劇烈發抖。
“女兒,死定了!今次死定了!”
“又發生什麼事了?媽媽。”
“今日銀行寄了信來…”母親縮起身子,指着沙發上的信件,遲疑地說。
楚晴疲倦的嘆了口氣,緩緩走過去拿起信件一看,看清楚上面的銀碼後,她臉色一白,臉容一下子扭曲起來,握緊着信件狠狠回頭瞪着母親。
“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你又欠銀行這麼多錢!”楚晴怒氣衝衝的朝母親大吼,不停的揮舞手上的帳單,上面一連串的數字,看得楚晴心驚膽跳。
“楚晴,我也不想的,我也不知道那些東西那麼貴。”母親急急捉着楚晴的手,喊道:“楚晴,不如你幫我哀求一下秀宜,或許她還有一些親戚肯幫我們!”
楚晴萬料不到母親到了這時候還說出這樣的話,頓時她感到自己雙眼的熱氣上升,恐怕都變紅了,她失望地一把甩開母親的手,搖着頭哽咽着說:“媽,秀宜已經去世了,你叫我去那求人!”說完她就轉身飛快跑出家門,也不理會母親背後的呼喊,現在的她只想找個地方好好發泄,她不知道自己可以支持多久才能不發瘋。
她在街上漫無目的的遊走,任由雙腳走得疼痛,也只是雙眼發熱,眼淚依然流不下來,心內的那個大洞,彷佛永遠也修補不了。
最後她走到酒吧,躲在一個黑暗的角落,無視身邊熱鬧的場面,不斷的把酒灌進自己嘴裡,希望能把自己灌醉。
在她昏天暗地的期間,一陣刺耳的對話聲忽然傳進她耳裡。
“喂,聽說剛纔Breeze的佟逸在附近。”
“真的嗎?我要去見他!他在那裡?”
一聽到佟逸的名字,一連串的回憶又涌回楚晴腦海,她憶起和秀宜快樂的時光,還有她的願望…願望!?
楚晴立刻跳起來,質問旁邊那還在討論佟逸在的兩人。
“佟逸在哪?你說他在哪?”
她們被楚晴嚇了一跳,其中一人滿面看到瘋婆子的畏懼,指着門口說:“應該還在附近,他的車子還在外面。”
楚晴二話不說,跌跌撞撞的向門口跑去,看見不遠處的一輛黑色跑車上,坐着佟逸的身影,她也顧不了太多,腦子一熱就直接衝過去,直挺挺的站在車子面前,雙手打開攔截已經發動的車子。
發動的車子因而迅速停下來,原本打算回去的佟逸,被衝出來的身影嚇了一跳,那身影好像沒有發現自己的行動多麼危險,還在敲着他的車頭喊他出來。
佟逸怒氣衝衝的打開車門,才發現原來車子前的人是昨天在醫院見到的女生。
“你瘋了?”
佟逸急躁的大罵楚晴,可是她毫無反應,只是紅透了臉頰,迷糊的眨着開始模糊的視線,試圖看清楚眼前人的模樣。
她知道佟逸就在她面前,她一看見他的臉,就控制不了自己嘴巴:“我纔沒有瘋,秀宜那麼傾慕你,她是真心喜歡你的歌聲,儘管她已經去世,這一點是永遠不會改變的,她只希望你能在她面前唱一首歌...”
楚晴越說越激動,甚至整個人都撲了過去,緊抓着佟逸胸前的衣服,佟逸反射神經的扯着她。
“別碰我,你走開。”
佟逸戴着的黑色手套還是那麼耀眼,他用手擋在兩人中間,打算用力的推開她,才推了兩下,楚晴的眼淚忽地劇烈的流下,雙手揉着紅腫的雙眼,終於可以像個孩子般的大哭起來。
“秀宜去世,母親又欠了債,我該怎麼辦纔好!我很失敗,什麼也做不了幫不了...”
楚晴一邊哭叫着一邊跌倒在地上,她用力擦拭臉上的眼淚,卻無濟於事,一直流不出來的淚水,終於決堤般從眼中涌出,最後她在目瞪口呆的佟逸面前倒了下來。
在她意識愈來愈模糊的期間,只感覺到有人抱起了她,那觸感十分溫暖,然後她便沉沉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