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給你一隻眼睛,本來想是全部給你,可是他們不讓。等我若哪一天不在了,再將另一隻眼睛給你。”陸浩低着頭,像是做錯事的小孩子在說着自己的不是。
“你不要亂說!我會把它還給你,讓那道長再換回去!”蘇然的眼睛變得溼潤,這隻欺負她保護她的狐狸,她無法償還他的情。
“小蟲子,你給我我也不要,若你執意不要它,那就將它扔了去吧。”
蘇然聽了這番話,那隻能看見的眼睛緩緩流下淚來,她擡頭正欲說什麼,卻看到陸浩的眼睛也落下淚。
“你爲何...”
“小然,永遠不要哭,你哭了我也會哭的,所以不要哭。”陸浩擡手拭去蘇然的眼淚,在她額上印了一吻,轉身離去。
蘇然摸着那隻眼睛出神,爲何她能感到很多的傷心,傷心的想讓她直落淚。可又想到陸浩適才說的那話,捂住眼睛不叫落淚。
“小然,你好了。”琉夏聽陸浩說蘇然醒了過來,便煮了一碗白粥端進蘇然房間。
“琉夏,害你們擔心了。”蘇然接過那碗白粥,小口小口的喝着,唉,這白粥的味道果真沒那桃花羹好吃,也不知道自己的那棵樹怎麼樣了。
“你沒事就好。”琉夏狠狠的抱住蘇然,小聲啜泣着。當蘇然從誅仙台上被扶下來時她嚇得魂都不見了,那個瘦弱的身影,微弱的呼吸幾不可聞,她真怕再也見不到她了。
蘇然一手拿勺一手端碗,兩隻手就那麼紮在空中,“咳咳,琉夏你...”這人怎麼老這樣啊,每次抱她都似是要勒死她,欲哭無淚。
“哦,呵呵。”琉夏尷尬的鬆開手,看到蘇然那隻安着陸浩的眼睛時,心裡一緊。
蘇然見琉夏盯着她眼睛,彆扭的轉過頭去,“沒事的,等另一隻眼睛好了我就將這隻還給他。”
琉夏摸着她那眼睛,語氣中帶着苦澀,“你要好好珍惜這隻眼睛。小浩他對你用情極深,你莫要辜負了他。”
蘇然拉下琉夏的手,把手裡的白粥放到牀頭櫃上,認真的問琉夏,“琉夏,你是不是喜歡陸浩?”
琉夏眼底閃過慌亂,睜開蘇然的手站起身背對着她,“你不要亂說。”琉夏的臉色變得難看,心裡也“嘭嘭”作響,就如同說謊被人拆穿的那種滋味。
“琉夏,我們相處了三年。我看的很明白,你看他的眼神就如同他看我的眼神,我不聰明可我也不傻。”蘇然起身走到琉夏身後抱住她,“你若喜歡他就去告訴他你的心意,不要委屈自己。”
“可是,他喜歡的是你啊。”琉夏肩膀聳動,壓抑着聲音。
蘇然感到抱着琉夏的手背上一片冰冷,想要扳過琉夏的身子,琉夏卻是不讓。
“小然,我不知你喜歡的是誰,只是莫要再叫他傷心了。”琉夏掰開蘇然環在她腰間的手,徑直走了出去。
шшш•ttκд n•C〇
其實她也不想的啊,狐狸對她那麼好,雖然老欺負自己,可卻從不允別人欺負她。記得那年荷花精吃醋她和陸浩的關係,將她拉下池水,陸浩知道後一夜之間將那荷花池填平。這樣的事情真是太多太多了,可她卻不是愛陸浩的,她對他始終沒那男女之情。
蘇然晃了晃頭,不再去想這事,披上件衣服扶着牆壁向外走去。從醒來後就沒有見到師父,他不是生氣了吧...
蘇然正想着白羽夜,剛踏出門檻就見院中柳樹下站着一白色身影,白色的柳絮在空中紛飛,有一朵竟飛進了她鼻子,一陣癢意直達心底,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那柳樹下的人轉過身看見她,“小然。”
蘇然看的癡了,沒有應聲。柳絮在空中飛舞着,那白衣男子就站在柳樹下,溫和的對着她笑,她感到整個世間就只有他們二人,互相望着對方,漫天柳絮再無其他。
“發呆做什麼。”白羽夜走到蘇然身邊,捏了下她的鼻子,“又不多穿點衣服,這要是生病又叫爲師頭疼。”脫下白
衣裹住蘇然,而蘇然還是呆呆的看着他。
“師父,你不生我氣嗎?”蘇然本以爲白羽夜會生氣,會責怪她,會問她那日的事情,可他現在卻這麼溫柔的待她,這是怎麼了?
白羽夜不動聲色的挪開視線,不讓自己去看蘇然的眼睛,“這件事,是爲師錯了。小然,從此以後,爲師定當護你一世平安。”明明那樣的懲罰卻是太過嚴重,以蘇然的眼睛來換取其他門派的寬心,代價着實大。
蘇然撲進白羽夜懷裡,眼睛變得溼潤起來,師父不怪她真好,她也會護師父一世平安。
陸浩擦去眼角的淚痕,拆下那縛眼的紫綾,看着銅鏡內那空空的眼眶苦笑起來,原來你竟是喜歡他...
在長白山休養了幾日,白羽夜一行人和吳道長道別後回到白暮山。
衆人見陸浩換了隻眼給蘇然,心下都是大吃一驚。有人問陸天宸知曉此事不,陸天宸說是他允諾的。
自此後仙界流傳白暮山和青丘聯姻,此事是板上釘釘。有人說是蘇然逼迫陸浩換眼,也有人說是陸浩對蘇然用情至深所做,無論如何,此事都被傳成一段佳話。
“小然,你...”張予躊躇結巴道,“那個素素...也着實掛念你,你要不回去看看?”
“我這副樣子就暫時不去見它了吧,等過段時間。”蘇然緊了緊眼上的紫綾,因眼睛暫時不能見強光,所以她就縛了和陸浩一樣的三指紫綾。
張予有些失望,不過見蘇然如今消瘦的樣子,雖蘇然是在笑,可他卻一點都看不出來,他覺得那笑裡更多的是悲傷。
打完招呼後,蘇然和琉夏隨白羽夜回西峰,陸浩被陸天宸帶回去調養,畢竟少了隻眼睛,也就少了些靈氣。
張予注視着蘇然離去的身影,心下苦澀。從她回來後就沒有見到她開心,如同變了個人,只能期望她能變回原來的樣子。
蘇然回到赤霞峰和琉夏白羽夜說自己身體不適,便回房休息。
白羽夜叫琉夏坐到杏樹下,說是與她談心。
“白師叔,你...”琉夏支吾着,似是想說什麼卻不敢說,眼睛不停的瞄着白羽夜。
“你想說什麼說便是了。”白羽夜端起茶抿了一口,看向那已經長的差不多和杏樹一樣高的桃樹,神色不明。
“師叔,你對小然只是師徒嗎?”琉夏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事後她知道五神花解毒法時就相當震驚,就算解毒可那也是不倫。
“不是師徒是什麼?”白羽夜的眼神變得冰冷,握着茶杯的手越來越緊。
琉夏覺得自己定是想多了,怎麼會想到這樣的事情上面去。
“那白師叔,你會將蘇然許配給陸浩嗎?”
“蘇然還小,不宜嫁娶。”白羽夜抖袍起身,衣上的落花被抖了一地,“回房休息去吧。”白羽夜不再多說,向大殿走去。
琉夏坐在杏樹下,看着那一地落花,心下苦澀。
蘇然回房後取下紫綾,望着那綾紗出神。這份情,她怕是永遠也還不了了。
躺在軟榻上望着那房頂,上面的黴點說是讓珊畫師姐叫人來重新刷一遍,這都過了三年,她也給忘了。
慢慢閉上眼睛,還未康復的身體帶着疲勞沉沉睡去。
睡夢裡,她夢到陸浩將她的眼睛摳一下,一邊摳還一邊哭着說爲什麼要辜負他,爲什麼不珍惜他的眼睛!
她夢到白羽夜拿着長青劍直穿過她心臟,用從未有過的冰冷語氣質問她爲什麼要背叛白暮山背叛仙門。
她夢到琉夏哭着問她憑什麼那樣對陸浩,那樣一再的傷害陸浩,爲什麼她不珍惜陸浩的感情。
她還夢到很多很多,珊畫師姐和師兄他們的失望,白暮山逐她出仙門。
蘇然邊哭邊大聲喊不要,她想醒來可卻怎麼也醒不過來,就如同那日在天池,刺骨的寒意再次吞噬了她的意識,沉入黑暗。
“小然,醒醒”一個好聽有輕柔的聲音響起。
誰在叫她?慢慢睜開眼,見屋外已月升半空,漫天的星辰鋪滿黑色的天空,一閃一閃的如同那會說話的眼睛。
“你終於醒了,怎麼那麼能睡?”那個聲音似是在捂嘴偷笑。
想了半天,蘇然從腰間掏出紅骨鏈放在眼睛,“有事嗎?”
紅骨鏈本來還在笑,可聽到蘇然這有些距離的語氣,火氣就來了,“我說了會保護你,你那日把我扔下做什麼!你是不信我嗎!”
蘇然將紅骨鏈重新系在脖間,起身去倒茶,“不是不信你,只是不想傷到你。”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恩,味道有些不好,等會去換一壺。
“傻蟲子,我是石頭啊,怎麼會受傷。”紅骨鏈沒想到蘇然竟是這般爲它着想,語氣變得哽咽。
蘇然感到脖間一片冰冷,微微皺眉,莫不是這石頭也會流淚?
“別哭了,你那眼淚冰的我甚是不舒服。”
“我是石頭,我纔不會哭呢!”紅骨鏈不服氣的說着,它纔不能讓蘇然知道它哭,一個石頭會哭,傳出去莫不讓人笑掉大牙。
“呵呵,以後不要爲我做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