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慌了神,以爲他出事了,東海趕緊說:“快跪下。”
我連忙在水裡跪下了,心想你什麼時候還學會了這種鎮鬼的本事,我怎麼不知道。那糉子看我們跪下了,似乎在糾結要不要對我們下手,東海一着急,連忙雙手合十大念觀音菩薩,我心說你念得不對,他是道士你念什麼和尚經?我也學着他雙手合十,喊着“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那糉子似乎不怎麼受用,道袍忽然起了陰風,颳得呼呼響,頭髮也飄了起來,臉上籠罩着一團黑色的霧氣,眼神也變得十分凶煞,眼白上血筋暴起。
我們嚇壞了,趕緊一直念一直念,忽然聽到張弦喝了一句:“住口!”
我們愣了一下,東海馬上爬起來,眉開眼笑地說:“小哥來了,這糉子還怕個蛋蛋。”
張弦冷冷地看着他說:“跪下!”
東海一愣,嚇得又“撲通”一聲,膝蓋入了水。這時候我纔看見張弦從暗處走了過來,在另一邊的河水裡,直接跪下磕頭。
他磕了三個頭,就開始唸經,聽着很像是誰家有喪事的時候,那種唱道作法事,這應該是一種道經。
那糉子眼中紅光漸消,忽然尖嘯一聲,跑向暗處,我們連忙拿手電筒去照,張弦說:“千萬別用手電筒照,提燈追影,是這糉子的大忌。”
我嚇得趕緊調轉了手電筒,過了一會兒,張弦說:“起來吧,沒事了。”東海晃了晃手電:“現在可以隨便看了嗎?”
張弦看了他一眼說:“提燈追影,是說當糉子魂魄出竅的時候,你不能用燈光追着走,否則就不會歸位,通俗講也就是說,一直被你照着,就不會消失了。”
我驚魂未定的問:“這是個什麼糉子,怎麼這麼厲害?”
張弦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裡藏着太多秘密。我本來以爲他不會說,但他還是開口了:“這糉子生前是個道士,專治各種幽魂糉子,他自己要變糉子的話,就能靠着彌留的執念而獲取一些生前的能力。這種糉子,在佛門就被稱爲法糉,在道門就叫道糉,法糉和道糉的區別,在於們的執念心不同,一個求圓寂,一個求長生。”
我點頭道:“嗯。既然糉子的魂魄已經歸位了,小哥你又懂得這些門道,那我們趕緊去收了這妖道,弄點補給品好上去唄。”
我說着就往棺材那邊走,張弦一把抓住我的手臂說:“別去。這裡的複雜程度,遠超你的想象。據我所知,這裡起碼存在三撥人,阿南一撥,我們一撥,另外還有一撥人,他們手上有‘沙漠之虎’突擊步槍,如果你帶着冥器上去,我敢保證你活不過兩個小時。”
我嚇了一跳,由於平時喜歡玩CF,這種槍我關注過,它是境外某沙漠小國的軍方裝備,由於該國動亂不堪,加上沙漠地區那些一般的槍種容易卡殼,所以才專門設計了這種野戰槍種,能應對很多極限環境,戰鬥力非常彪悍。
我吃驚地問他:“殺人樹上那些神秘人,都是死於‘沙漠之虎’的掃射嗎?”
張弦點了點頭,沒說話。我忽然想到些什麼,感到特別吃驚,忙問:“那幫人制造出夜榕氣生藤殺人的恐怖景象,還有樹洞裡的半截屍體,就是爲了掩蓋這裡存在一個古墓的真相?”
張弦詫異地看着我,似乎對我的分析感到有些意外,接着還是點了點頭。我得意地說:“所以他們原本是準備到這裡來的,只是因爲碰上了阿南一夥的埋伏,後來我們又打了個盜洞下來,三方人馬混亂的局面,使得他們沒有機會來盜寶?”
張弦有些失望地搖頭,解釋道:“你想象力太過於豐富,他們只是害怕這個道糉而已。”
東海忙問:“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李老闆呢?”我也想起來這茬,剛纔被嚇忘掉了,我趕緊問他:“你不是受傷了,一直在流血嗎,傷的嚴不嚴重?”
張弦居然點頭承認了。他說自己中了槍彈,李亨利覺得那幫人是個大威脅,就跑去對付那些拿突擊步槍的人了,已經和他分開了很久。他說這個糉子他注意了很長時間,但棺中真身太兇,他一直找不到機會下手。
張弦看着我說:“你有大烏傳承,要是和我聯手起來,三青鳥已具其二,應該可以對付這糉子,只是我擔心,你並沒有完全覺醒這身力量。”
有他小哥在,還怕什麼?我信心滿滿地點頭說好,就跟着他一起去開棺。
棺材還沒打開,裡面就傳出了一陣“嘰咕嘰咕”的聲音,有點像蛤蟆叫,又不太像。張弦聽到這種聲音臉色大變,連忙跪下來磕頭,磕了一個又一個,他說了些我們聽不懂的含糊不清的話,好像又是在念什麼經。
我和東海也學着他的樣子,嘰裡咕嚕一通亂講,也不知道有沒有效果。過了一會兒,那鎮魂棺才慢慢平靜下來。
我們撬開棺材,東海看到裡面的隨葬玉器,眼睛都在發光,伸出手就去拿。張弦說:“不能拿!”
東海嚇了一跳,忙縮回手,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擦,生怕沾上了穢氣。我說你碰都碰了,擦手有個卵用啊,東海忙說你別亂講,我是殺豬的我有煞氣,我說管用就管用。
他這麼迷信,我懶得理他,朝棺材裡的屍體看去,只見一個道士鶴髮童顏,跟睡着了似的,安靜祥和地躺在那裡。東海吃驚地說:“這就是那個陳大壽啊,看着怎麼好像還是個未成年?”
他一說這話,那糉子的眼睛馬上睜開了,裡面烏黑烏黑的,沒有眼白。
張弦忙拉着我們退開四五米,責怪東海說:“你怎麼這麼沒有敬畏!鬼神之事本來就玄奇,凡事要忌口,你這樣對着被自己打開的棺材,直接喊他的名字,他就會起屍!這在道門的咒法裡,叫做‘喚鬼’。”
東海說:“沒這麼邪門吧?”他話音剛落,那糉子忽然從黑石棺裡豎了起來,輕輕一跳就離開了棺材,定定地看着我們。
這糉子不光是看着我們,竟然還開口唸經,只是沒見嘴巴動過。起初我搞不懂在玩什麼名堂,結果後來就開始出現耳鳴的症狀,我朝東海看過去,只見他猛地拔出傘兵刀,衝到糉子身前,抱着一陣猛捅。忽然這糉子張開了血盆大口,一口咬在了東海的脖子上。
我大吃一驚,衝過去想幫忙,結果發現東海看我的眼神有點發直,看得我心裡一陣發毛。我本能地往後退,道糉鬆開了他,他就衝着我撲過來,我心說壞了,東海變糉子了,我的眼淚就涌了出來,什麼也看不清。我又恐懼又傷心,趕緊擦掉,一擡眼他已經衝了上來,猛地抱住了我,一口咬在我脖子上。
我心裡一狂,張嘴就回咬,忽然聽到了張弦的怒罵:“你們真是夠了!”然後就發現他站在我們中間,兩隻手推着我們的脖頸,往兩邊推搡。我看東海還好好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有點溼漉漉的,那是張弦剛纔被河水浸溼的手上殘留的泉水。
張弦看我們清醒了,就說:“你們定力不夠,所以才中了道糉的咒法,自相殘殺。”他一解釋我才明白了,原來他是實在看不下去,用手分開了我們的脖子。
東海忙從揹包裡掏出耳塞戴上,並叫我也這麼做,雖然我還沒搞懂張弦說的定力是什麼玩意兒,但還是照做了。
張弦忽然說:“東海,你比瘦貨要像樣多了。”
我一愣,明白他說的是瘦貨貪財害我的事情,東海也不知道聽懂沒有,一直在那裡說話,但他講的話我卻一句也聽不清。我只好摘下耳塞,正好聽見他在說:“那是,瘦貨那傢伙哪有我定力高。”
我想這裡說的定力肯定不是陽界上的事兒,心說你倒先學會了?就疑惑地問他定力是什麼,他卻沒聽見。我晃了晃手裡的耳塞,他才摘下來聽我又問了一遍,一臉茫然地說:“我也不知道。”
我鄙夷地說:“不知道你說個吉跋。”
我很奇怪,我們因爲戴着耳塞,都聽不清對方說了些什麼,但張弦剛纔罵人的話,我們卻聽得一清二楚,好像耳塞對他完全不起作用似的。
道糉還是站在原地,絲毫沒有動過,我看了一眼,好像會意,忽然就往前踏了一大步,嚇了我一大跳。
嘴巴也沒見怎麼動,從腹腔裡發出一陣“咕嚕咕嚕”的誦經聲,我的頭瞬間疼得像是要裂開似的,腦子裡嗡嗡尖嘯,什麼也思考不了。我看到張弦拔出了劍,卻馬上連劍都丟了,抱着腦袋連站都站不穩。
我心說壞事了,這糉子太厲害,我他媽從來沒見張弦主動丟棄過霜鋒劍,即便是面對王善和不死骨,即便是面對他的父親和愛人,他也沒有這樣放棄過戰鬥,他三番兩次的救我,現在他落難了,我卻什麼也做不了。
我咬着舌頭迫使自己清醒一些,努力去思索方法,忽然想起了驅邪金令。我趕緊哆哆嗦嗦從揹包裡掏出來,將金令往道糉眼前一伸,那糉子嚇得渾身顫抖,立馬“撲通”跪下。
我怎麼也沒想到,連張弦都對付不了的玄道糉子,居然就這麼給我下跪,究竟是驅邪金令的威力,還是大烏的力量,我說不清。我甚至在想,是不是有求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