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好像靜止了,我的視線也像是凝固了,定格在我回過神來的那一刻,只有霜鋒劍落地的聲音還回響在耳畔,那沉悶而又清脆的金屬與地面的碰撞聲,似乎是在敲打着我的靈魂。
要不是他們跑到了我的面前,晃動着的鮮活身影讓我吃了一驚,我還以爲自己死掉了,剛纔只是腦海中意識的殘留。
李亨利和休佑錯愕的望着我,也不來扶一下,我連眼珠都無法轉動,用眼角餘光緊張地盯着他們,又期待又害怕,緊張極了。
我最怕的事情是他們一碰我,我就像一陣青煙似的崩散消失了,因爲我確實有這種極致的虛脫感受,累到想死,累到感覺肉體都幾乎已經不存在了,只剩下麻木與空虛,像是所有的精神都被抽空了一樣。
第一個說話的是李亨利:“你這小子,該不會是死了吧?”他上來戳了戳我的肩膀,我居然感覺得到,更可怕的是,我就像是過塑了一樣,完全硬化了,被他一碰就往地下倒。
“唉!身體這麼涼,估計是沒戲了。”在我重重地倒在地上,摔得耳朵裡嗡嗡響的時候,他也重重地嘆了口氣。
看不出這傢伙對我的生死還蠻上心的,只是他怎麼不知道扶一下我!身上蔓延開的劇烈疼痛感,迅速驅逐了我腦子裡的任何想法,以至於連他們講了些什麼,我都沒有聽到。
隨着痛感在身上的蔓延,我逐漸完全恢復了知覺,掙扎着從地上爬了起來。
阿勒跑來扶住我,居然哭着鼻子說:“我還以爲你死了!”
我只好忍痛笑了笑,戳了她鼻頭一下,模仿她的西北腔調:“傻孩子,我的命硬得很嘞,不是會容易死的嘞!”
她突然破涕爲笑,我心裡竟然也感覺舒服多了。我驚異地想,我是不是愛上她了?
李亨利說:“你居然沒事?”
我瞟了他一眼說:“你希望我有事嗎?”
他正要問什麼,休佑突然指着我的鼻子,插嘴說:“你!你和郭典是什麼關係?”
我愣了一下,抓着頭皮想半天,記憶中本家裡好像也沒有這個人。
我想可能是我不熟悉的遠房,只好問:“郭典是誰?點擊的點,還是典籍的典?”
“啥?”他愣了一下才明白我話裡的意思,不過也是我心急口快,這麼問兩個幾乎同音的詞,的確跟繞口令似的。“古典文學哪個典。我說你能不能別組口音這麼相似的詞啊,差點把我給繞進去。”
他嘟囔了一句,說:“看來你歷史也是語文老師教的,我給你解釋下吧。在我年輕時的那個時代……”
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面龐本來就這麼年輕,這個話聽着太彆扭了。不過我還是聽他繼續說下去。
“東漢末年張角、張樑、張寶率領黃巾軍起義,自稱天公、地公、人公將軍,後來董卓討伐張角失敗,但張角卻自己病死了。”
“張角死後,黃巾軍羣龍無首,與漢朝最後背水一戰,被郭典和皇甫嵩滅掉,那一戰郭典殺死了張寶,也結束了黃巾之亂。而之後,奸雄董卓被點了天燈,郭典也神秘消失了,再也沒有在歷史上出現過。”
我好奇地問:“點天燈?”
休佑看了我一眼說:“董卓野心很大,不惜盜墓發丘致富徵兵,自封太師,挾天子以令諸侯,老百姓都非常厭惡他,甚至還作了童謠詛咒他,這首歌我至今還會唱,‘千里草,何青青;十日卜,不得生。’”
他唱完了這首簡短幽怨的古童謠,解釋道:“歌詞的意思是說,董卓所過的地方,寸草不生,希望他在十天之內就死掉吧,永世不得超生。
這千里草和十日卜,不光有字面上的意思,合起來正好是藏頭,正是‘董卓’這兩個字。”
休佑笑了笑又說:“他身體肥大,王允命令人在他的肚臍眼上挖了個洞,將浸過油的捻子搓進去,然後點燃捻子。當年董卓的身體連燒了好幾天,火才熄滅,這就是點天燈。”
我本來是想到了那時候在烏恰的經歷,就下意識地順嘴問了句,但沒想到歷史上的點天燈竟然這麼殘酷,不禁打了個寒顫。
“言歸正傳,”休佑接着說道:“郭典這人當年我認識,他也有你這個靈魂出竅的本事,所以我纔會感到特別好奇。”
我驚道:“你是說,郭典是大烏?”
休佑不解地看着我:“大烏?”
李亨利對他解釋說:“要是說尋龍點穴的祖師爺青烏子,你就熟悉了。青烏子死後,意識存儲在巖金礦脈裡面,共傳下來兩個分支,一個是青鳥,一個是大烏,等以後有機會,我再慢慢告訴你。剛纔你看到郭爲先那個元神出竅的奇功,正是大烏的看家本領——兵解,我想也可以叫它霸體神遊,或者人體巨神兵、小宇宙爆發什麼的吧。”
我佩服他開這麼高冷的玩笑,但是我卻一點也笑不出來,點頭道:“大烏是血脈傳承,血脈覺醒就需要看緣分。如果你確定那個郭典的本事和我剛纔用的兵解是一回事,那麼我敢肯定他是一代大烏,並且他就是我祖上。”
李亨利點頭道:“在那個兵荒馬亂民不聊生的年代裡,人得到錘鍊,獲得機緣是有很高几率的,郭典會大烏覺醒,也不是什麼稀罕事。最讓我感到不可思議的,倒還是你剛纔身上的蠶絲青衣,這可是完美長生法啊,怎麼會在沒有長生的大烏血脈身上出現徵兆?”
他這話讓我心裡有點慌,搖頭道:“你不會是動什麼心思了吧?我……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會這樣,可能……是我和那些陰功、菌絲、野天蠶什麼的打交道太多,身上被感染了吧?”
“野天蠶?那叫古天蠶。
”李亨利衝我笑了笑,糾正道。
“放心,”他似笑非笑,繼續說道,“我對你沒有企圖,只是聽小佑這麼一提,我發現越來越有意思了,踏破鐵學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驀然回首,卻在燈火闌珊處啊,我這麼多年的辛苦努力,竟然還不如一個隨口的消息來得震撼。也是,當年天下大亂,無論哪個消息都是爆炸性的,我也無從分辨,再說了,那會兒有什麼消息也不像現在的信息網絡時代,能傳遞得這麼快。”
“走!”休佑拍了拍他的肩,爽朗地笑道:“滅了血屍,我這懸着的心總算放下來了,去看看血屍死透了沒有?”
我們都往血屍被我擊飛的方向走過去,阿勒說:“你這話有語病嘞,血屍不是早就死了嘛,還能再死一次不成?”
說着話,我們就快到了,休佑笑道:“糉子是已經死了不假,但這種死物也叫活物,祂相對於活體生命來說是死了,可畢竟活物嘛,徹底變成無機物、死物的時候,就說是死了也還靠譜啦,小姑娘別較真,你就當祂死兩回好了。”
我笑道:“也是,第一回就算沒死透,以另一種生命形式存在,變糉子了。第二次才真是叫死透了,阿佑是這個意思吧?咱要相信科學,哪有什麼神啊鬼啊的,都是未解之謎……”
說完這話我眼睛瞟向地上,直接給愣住了,眼前的血屍,身體居然有一大半都化成了水!
“這……好熟悉啊!我怎麼感覺好像在哪裡見過?”我扭頭問向李亨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