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亨利領着我們,沿着紫氣最濃郁的地方前進,天漸漸完全地黑下來了,再也看不見山上的天然紫霧,後面的路,就只能靠着記憶往前摸。
在這樣的深山老林裡走夜路,山裡甚至已經連路都沒有了,雖說我們有五個人,而且除了我之外個個都是高手,我還是覺得心裡怕得慌。
我們爲了不成爲那幫中東人的靶子,所以只讓李亨利打着一隻手電筒,我們走在後面的人雖然安全,但野外不可能有絕對的安全,也交織着危險,因爲沒法看腳下的路,只能憑藉他們前面的燈光來認路,一路磕磕絆絆的。讓我安心的是,張弦走在最後面,他眼力勁好,視覺殘影的技術可算是練到家了,遇到實在不好走的地方,時不時會扶我們一把。
在荒野裡下坡爬坡的走了一陣,身上被荊棘刺掛破了好幾道血口子,前面感覺開始有點不對勁起來,好像有很多人從這裡走過似的,壓倒了半個鄉村公路寬的灌木叢和草叢,植物都朝兩旁斜插着,讓出一條道來。
我們站在原地遲疑了一下,李亨利還是邁腿帶着我們走進去了。順着這條路走了很久,轉了好幾次彎,也繞過了一些極度危險的陡坡窄道,前面豁然開朗,竟然是一處沒有樹木的小平丘,只生長着半人高的茅草和少量灌木叢。
最奇怪的是,山高林密,到處鬱鬱蔥蔥,只有這裡竟然出現了一塊方圓近七米的沙地。我們都感到很奇怪,快步走上去,踩在沙地上百思不得其解。
空氣中瀰漫着一股似臭非臭的怪味,還酸酸的,帶着點餿飯的味道。鬍子小聲問:“你們說說看,這是什麼氣味?”
我們都試探地輕聞了一小會,是在受不了這個氣味,阿勒搖頭說:“我從來就沒聞到過這種氣味,但能感覺到是動物身上的味道,太奇怪了!你們南方有什麼動物會發出這個氣味嗎?”
她的話啓發了我,我在野生動物身上想了一溜,也沒發現什麼相似之處,這時候一陣陰風襲來,張弦忽然拔劍衝了出去。
危險迫在眉睫,我們趕緊都打開燈,發現張弦一臉的血,地上有一條菜盤子粗的青色雞冠蛇,已經被他砍掉了腦袋,長了肉冠的蛇頭在沙地上還一張一合的,看着很嚇人。
張弦氣定神閒地收劍入鞘,我大吃一驚,奇怪地問:“竟然真的有雞冠蛇,這裡難道是蛇窩?”
雞冠蛇這種奇怪的蛇類,傳說雄的是草青色,雌蛇是血紅色,頭上長着偏青或者偏紅的肉冠,有劇毒,咬人必死。這種蛇一般在墳墓附近出沒,帶着詭異的“靈性”,它們有自己獨特的一套戰鬥力判斷標準,就是喜歡和獵物比高矮,只要它豎起來比人高,就會迅速發動攻擊,取人性命作爲美食。
看眼前這條蛇,應該是條雄蛇,鬍子警惕地對我們說:“雞冠蛇很少見,但出則是雌雄成對,這裡有條雄蛇,應該還有雌蛇!”
阿勒奇怪地說:“雞冠蛇我聽說過,好像會飛!可這條蛇雖然不算小,也不可能將草叢壓下去那麼寬一條蛇路啊,難道說,那條雌蛇的身軀很龐大不成?”
她話音剛落,我就看見眼角紅光一閃,接着一隻血紅色的雞冠蛇從草叢裡“射”到了我們眼前的沙地裡,比剛纔那隻草青色的還大了半個腰圓。它豎起脖子,發出“咯咯”的雞鳴聲,還往上一竄一竄的,似乎是想和我們比個高低。
他們幾個久經江湖,都熟悉雞冠蛇的套路,只有阿勒可能不太清楚,她的家族雖然是世傳的太陽古城守護者,但大西北荒漠裡沒有雞冠蛇。我趕緊戳戳後背提醒她:“跟我學,將手舉起來,不要讓雞冠蛇覺得它比你高!”
阿勒看我說得很嚴肅,趕緊有樣學樣。現在除了李亨利舉着步槍之外,大家都舉起了手,用手指模仿蛇頭的樣子對着它。阿勒看到李亨利的技巧,趕緊拔出“至仁刀”舉了起來,對我說:“拿着刀,總跟用手比劃安全些嘞。”
遠處忽然有人喊救命,聲音朝我們這邊迅速靠近,接連着響起槍聲。我聽出是手槍的聲音,很快就看到有個漢人朝我們這邊跑來,大喊救命,在他的身後,跟着好幾條或紅或青的雞冠蛇。
李亨利一槍打死了一隻,腳邊的槍聲嚇得那人渾身一顫,他馬上發現我們身邊也有條蛇,趕緊用手槍對準蛇頭,但我們眼前這條血紅色的雞冠蛇可不簡單,竟然直接電竄過去,在那人脖子上咬了一口,隨後迅速鑽進草叢逃掉。
我們還來不及反應過來,其餘的雞冠蛇也馬上逃走了,似乎是發現我們不好對付,服軟了。被蛇咬這人似乎想要和我們說話,臉上的血筋忽然密集地往額頭上爬,就像是樹葉的筋絡一樣清晰可辨,十分詭異,接着他像一灘稀泥似的,直接軟倒了下去。
阿勒喊道:“趕緊救人!”
這人身上帶了劇毒,我看她太熱心,趕緊一把拉住她,李亨利鬆了口氣,平靜地說:“這人中了蛇毒,中樞神經已經壞死,沒救了。”
鬍子說:“雞冠蛇成羣結隊,太少見了,看來這地方不能呆囉,得趕緊走。”
我們正準備離開,,忽然感覺到沙子底下猛然震動,接着一條木梯子般巨大的“蜈蚣”半個身體都鑽出沙地,豎立着一把將張弦抱住,長長的觸鬚,肉紅色的身體和腿,爪子是金黃色的。
我大吃一驚,張弦迅速解開背上的霜鋒古劍,又展開那種只有長生人才能達到的極限速度,瞬間脫離大蜈蚣的懷抱,跑到我們身邊來。
李亨利二話不說,平手就是“叭叭”兩槍,巨型蜈蚣一擊撲空,身上又中了彈,立即抱着古劍重新潛入沙底,只留下一個井口似的沙洞。
我終於明白那些雞冠蛇爲什麼會逃走了,蛇比人敏感,能感受到非常細微的震動,它們肯定是比我們先發現這大蜈蚣來了,所以全都被這條蜈蚣給嚇跑。
這條大蜈蚣和一般的蜈蚣有點不一樣,它比較猙獰,而且細微的地方也有很大不同,我甚至感覺它更像是一條妖龍。我有些詫異,忽然想起來了,馬上說:“這不是半山腰石窟壁畫裡的‘觸龍神’嗎?”
他們也都點頭,鬍子說:“我說剛纔那是什麼怪味嘞,敢情就是這條大蜈蚣身上的氣味!”
被鬍子這麼一說,我倒是回過神來了,小時候抓過不少蜈蚣,五毛錢一條,這怪味兒我說怎麼這麼熟悉,原來是這麼回事。
李亨利看了看沙地上的洞口,不驚不響地說:“小哥的劍被這大蟲子拖進了洞裡,去幫他拿回來吧,我們有槍有人,什麼陣仗沒見過?當初爲了這把霜鋒,我們可是九死一生,從最初的禁婆‘商羊’懷裡活活給掏出來的,現在就對付這麼一條大蜈蚣,應該沒什麼問題。”
他的話讓我瞬間想起了愛妮,這把劍要是不拿回來,她死得可就更冤了。我默默點了點頭,隨着他一同從洞口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