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冥兒去的勿忙,行時只將片刻不離左右的綠鸚鵡帶走,並不曾相請觀中人物幫助。只是張入雲念她姐妹二人一場義助,隨後便想追上石冥兒與她一同趕往枯木島,卻被豔娘攔住道:“只是捉只笨牛而已也勞動不了你的大駕,再說石冥兒血氣高,你要是前去,不定被她認做你是有小覷她的意思。反不如遣超塵走一遭,這猴子飛的快,辦事也仔細,有他在,至不濟出了事也可回來報個信!”
張入雲笑道:“我就是怕它見寶心貪,又被高人擒了去,且石姑娘也是心氣太高了些,就怕爲得靈角,又誤會出些什麼事來!”
此時爲石冥兒運生花鏡威力,召得一羣弟子均向前來觀看,白猿自然也在其列,當時豔娘故意罵道:“它敢!再要是敢在外給我丟人,我只把它猴皮扒了,收了魂魄放在桃花扇上任八鬼天天纏它!”一句話說的一旁老猿聞聲就抖,膝下一軟便當場跪了下來。豔娘見它倒也識相,方輕哼道:“這幾日事忙!我沒空擡舉你,等過幾日閒下了,自有請教你的時候!”
白猿聽得話重,心中發顫,險些吱的一聲叫喚了出來,微舉首爺望一旁浮雲子,滿心想他照前言幫襯自己兩句,可沒想到老道人比它還要心貪,自見了石冥兒用生花鏡取照寶物後,一顆心便盡放在那寶鏡上,此一刻正在生花鏡前仔細打量,一心也想要將這寶物運用的熟稔了好爲自己置辦東西。雙耳不聞外事,更別說老猿的目光閃爍了。
見浮雲子救不了自己,老猿忽想起一事,忙自懷中取出兩樣寶物恭恭敬敬雙手高舉,逞在豔娘眼前,當時放的寶光沖天,將個正在一旁醉心生花鏡的浮雲子也給召了過來。張入雲細眼觀看,原來正是前番超塵拼死奪得浮心島參漏大師的兩件遺寶,今見白猿深感自己墜了主人威風,怕豔娘責罰卻取了出來將功補過,想着這猴兒不知豔娘性情,馬屁拍錯了地方,不由也是一聲輕笑。
果然豔娘並不在意這些玄門異寶,見超塵用這些手段賄賂自己,柳眉當時便又是一個倒豎,剛待怒罵,卻聽得張入雲已從旁勸道:“超塵此番爲得這兩樣寶物也甚是辛苦,雖說其心不正,但它這般貪圖寶物,今獻將出來,也算是有些省悟的意思,豔娘你就不用再過多責罰它了!”
誰知豔娘劈手便將兩樣法寶奪在手裡,見其一是金光閃爍的扶瓊梳,一是赤光掩蘊,中有四點星光如風車也似轉動的摩合四星輪,又罵道:“你這牲畜,又不是女兒家,腦袋上又沒生一根頭髮,要這梳子作何用?至於這車輪……。”說到這裡時,豔娘才查覺那四星輪威力非同小可,驚訝之際也暫將話頭放住了。
張入雲見狀笑着解釋道:“這件寶物叫做什麼摩合四星輪,該是參漏大師最要緊的兩般寶物之一,如今超塵能將它舍了,也足見有些改過的心思了!”
豔娘聞聲橫了他一眼,心中雖驚詫,但仍是不肯放落,將白猿一陣亂罵道:“這般寶物憑你也配擁有?你一個未脫毛的牲畜,就是戴了千多樣曠世奇寶也是被人侵奪的,一顆猴腦袋裡裝的都是漿糊,早遲橫死山野的命!”
浮雲子在旁看他倆只一個勁的訴說白猿不是,偏不將心思放在法寶上,連忍了再忍,終不耐不住與豔娘道:“這猴兒我遲早教訓它,豔娘你且把這四星輪放定嘍也讓我開開眼,別老是收在手裡晃呀晃的,我上下點頭看了眼暈!”
豔娘本是性燥,可見浮雲子這般痞賴像也是忍不住笑罵道:“我看這猴子還是拜了老不羞爲師的好!你師徒二人倒是一個性情的人物,今後保管處在一塊兒,朝聚暮聚造些天大的傢俬!卻不要再遇上個敗家的,賣了你生家性命,到頭來哭死你兩個!”
不想爲人心貪者,這臉皮便自然要來的厚些,豔娘罵的雖刻薄,但卻也只換來老道人嘿嘿一聲訕笑,至於白猿則爲見豔娘回嗔作喜,也是腰板直了許多,不再像前時那般害怕了。一時豔娘火氣化了,衆人皆是心頭爲之一鬆。
再說那摩合四星輪確是一樣極具神通的法寶,但又爲其威力太大,經頌繁複,衆長輩中除豔娘外再無一人能妥善使用,相較起來倒是入雲大弟子靈龍女也能持咒運用,可到底年曆太淺,且又是白猿得來的法器終不好賜與。豔娘爲罰戒超塵,略一思忖便將四星輪暫且收了,至於扶瓊梳則爲靈龍女多日來譯經辛苦,也被豔娘順手送人。爲防老猿不樂,豔娘與它約定過上三年纔將四星輪歸還於它。張入雲見諸事分派完畢,正感豔娘分配的恰當,不料末了豔娘卻又多了一句道:“哼!日後遲早要與黃氏三姐妹見個高下,縱是我門下爲非作歹,也輪不到她三個強出頭替我教訓!”
一句話說的怕事的浮雲子臉色一變,懷恨的白猿卻是眉間一揚,張入雲見豔娘終是護短不肯放過這件事,有心規勸道:“此事依我看也就算了,到底超塵這北海一行頗有斬獲,那黃家二姐也是頗通道理的,並不能與其大姐三妹一概而論!”
哪知豔娘早有成算,當時冷笑道:“你瞞的過別人卻騙不過我,今番若不是你在浮心島冷了心鎩羽而歸,也不會就這快要習什麼劍術,這類取巧的法子只有在你周折不開的時候你纔會俯就,今時卻說些這般言語,可見你其意不誠,內裡也是與我一樣有所懷恨!”
張入雲聞言笑道:“你倒是真說對了一半,可惜你當日不在,真沒見到佛法威力,如這般神通,恐我一世也難修爲的!”
“哪鬼母呢!你又不是沒見過手段高強的,說的到害怕,怎麼而今才把你嚇落了膽!”豔娘分辯道。
張入雲搖首道:“兩班人物不能相提並論,黃蘊雅終究是玄門教下,一點一滴修身寸進得來的佛法威力。至於食香,依我見該是年深久遠的宇內妖魔,相較之下,絕不是我等人物能夠效法的!”
話說到這一處,以豔娘這聰明自然不再多口,回想片刻,又耐不住道:“你如今自靈龍處將劍術修了個差不多,就只差些火候而已,接下來要做些什麼,總該說出來了吧!”
見被豔娘點破自己心事,少年人當時目注西方良久方道了聲:“我前番見了佛法高深,按理該當知深淺潛心修煉纔是,可不知怎地心頭一口氣卻怎麼也難以舒展,爲此也顧不得當日鬼母勸我不要與天君做對的話了。只是前往括蒼山之前,我需得先赴一趟崆峒,有人欠了我好大一筆賬,到了今日三四年過去了,也該是收回來的時候了!”言動之際目光泛寒,一身蕭殺氣泉涌而出,將箇中廳內一干人物俱都打的一陣心涼。
見張入雲終要找玉音算賬,豔娘目光也是一番閃爍,不禁道:“也好,不過這一次我也要去,你可不能阻我!”
張入雲聞聲卻皺了眉頭,只道:“此番我只想將紅蓮白草攜做個臂膀,至於你,你還是留守在觀中最好,浮雲師兄近日也要爲《內景元宗》修行到關竅脫不開身,如再少你一個正人主持實在太不妥當!”
豔娘哼聲道:“如今玉柔與靈龍兩人功力也都長進了,二人又都生的伶俐,就是少了你幾個她二人也能將這破道觀收拾的下,我不整日價想着煉功尋寶貝,崆峒山這樁熱鬧自然少不了我!”見張入雲還在猶豫,佳人竟首次平和了語氣,降聲道:“再說今日又得了這四星輪,威力至大,絕不會讓你分心照顧就是!”
至此張入雲也沒了話說,只得由她。當下裡將白猿打發上路去尋石冥兒三人,少年人又在觀中教習了靈龍指法一日,便攜了姐弟三人上了路。紅蓮自將金翠如意通心甲煉成後,正爲無機會盡展法寶威力不得意,今得知前往崆峒山便是要大打出手,尋釁鬧事的,且又是素來不生事的兄長帶頭,只喜得她一路飛奔,恨不能一腳踏在崆峒山山頭上。至於豔娘也是天性好殺,今回上也是心情激動,一心想看張入雲到底會犯下多大殺機。
四人都是快腳,一路而來,不過大半日功夫便至的甘肅崆峒山下,張入雲此番志在必得,自不然有失,想着山下水月庵是崆峒別院,便先行一步,欲在內中打探些虛實再做定奪。可不想等四人費了些周張到得水月庵外,卻見庵門緊閉通沒一些生氣。張入雲仗當日紫祥天曾授了自己五行秘術可借物遁行,當時便施了法術,一人獨自進了庵堂內,可誰知內中還是空無一人,諾大一座水月庵從內到外不見一些生跡。雖說如此,但少年人隱隱覺得一些煞氣籠於庵中,爲此忙將豔娘三人喚來一同參詳。
果然豔娘與紅蓮感應比張入雲還要強上很多,到底豔娘是多年兇鬼不過片時便在庵內偏室中尋得一絲血跡,她二人與別個不同,當即便得辨認出是修道人的血跡,內中蘊得精華非是常人能夠攝有的。至於百草在室中一番尋覓也查覺四周很有些異樣,當時取着小手將廳上石柱略爲摸索,便顯出些糜粉樣的石灰,卻是一片被寶光照耀過後,石柱不堪神光威力而生生酥了外表一層石面的痕跡。
豔娘見了失笑道:“看來這崆峒山不由我四人前來,便已和敵人交了手,還是吃了人虧的跡像。”於是又勸張入雲快快上山,只是豔娘心毒,卻有意要張入雲如見了事不要出手阻止,且讓雙方鬥個兩敗俱傷纔好。可她不料張入雲只恨玉音一人,並未將崆峒視爲仇敵,何況雨嫣然還是崆峒掌門女兒,自己更加不願冒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