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想小雅聽着她冷笑,倒是忙收了臉色!難得沒有和豔娘爭執。張入雲見她被豔娘譏諷,知她今日爲救方聖琪已多勞累,不願她再爲豔娘負氣,一時取過室內杯盞與小雅倒了一杯遞過道:“我看你今日也疲累了,不如且與豔娘回扇中歇息,待明日再將你二人放出吧!”
小雅接過清茶卻幽聲道:“不用了!難得我三人共處一室,雖平日都是會生些口角,但難得我今日卻是覺得頗爲自在安怡呢!”
張入雲聞言皺頭就是一皺,雖是小雅未曾表露但卻能從其舉止裡覺出其心中的傷感。回首看着豔娘,此時正憑窗而望,假作未聽見二人對答,豔娘雖是一身凶煞氣,但一身庸容氣度卻非小雅所及,她美色本不在小雅之下,此時倚窗而立,月光拂映,只將她臉龐打的更加嬌豔。平日裡張入雲確有些輕視她的美色,但此刻也不得不承認,豔娘之美貌與小雅相較,絲毫未因其心性歹毒而有一絲遜色。
再看小雅卻與靜室一角閒坐,抵首支額,只在一旁沉思,兩道似憂還喜的籠翠眉,合着如幽藍湖水般純淨的明眸,長長的睫毛開合時分只將那一潭湖水攪動,碧波盪漾間,一張俏臉時驚時喜,如白玉驚紅,只瞧的張入雲也一時爲其美色所奪,怔在當場。
張入云爲人雖算不得好色,但如此境地,卻又兩位絕色美女相伴,且各有各的風致美貌,縱任你是天下英雄,也無不生得些心馳神望,一時眼色也不由轉了溫柔,只是眼角卻又流露出些許遺憾。
張入雲本不欲打攪小雅靜思,但一時任是忍不住上前問道:“那你是不是想要走了?”
小雅正在百感交集,心頭千愁萬緒解不開處,忽聽得張入雲有此一問,卻正中她心頭,驚異之下,只用一雙大眼睛看了張入雲半日方道:“是啊!你倒猜得準!只不知你同意不同意?”
張入雲一笑道:“你即有意留在此地,我明日就去與方十姐說,至於你現在形體有些不便,我想明日再去求見一下範老先生,他是前輩仙人,總該有些辦法。”
小雅不料張入雲竟想的這麼細緻,雖知以他爲人不會不同意,但爲了自己張入雲卻做得這麼,事到臨頭,卻又不由心上有些晃動,激動之下只看着張入雲說不出話來。
二人正在心情激動時,不想豔娘在旁見兩人臉色變幻,有些尷尬,卻是止不住的大笑了出來。
張入雲聞聲皺眉,剛想出言阻止,卻被小雅攔住,輕聲道:“不要了,只由她笑去吧!她會如此,其實也只是在生氣而已!”
不料被豔娘聽見,旋即大怒,忙大聲與其喝道:“你說什麼!”
小雅聞言只露出些苦笑道:“沒什麼!你素來與我不合,如今我離了你,還不趁你心意嗎?只是我二人總算姐妹一場,我也無意在分手時,再與你鬥氣,你比我年長,今日且稱你一聲豔姐,也算完了我姐妹倆一樁情義!”
誰知豔娘卻連聲冷笑道:“誰與你姐妹相稱,你不過是個出身低賤的青樓戲子而已,只是被黃種籬與亂葬崗上招了魂魄,得了些靈氣,也竟想與我比肩嗎?”
小雅聞她在張入雲面前吐露自己生世,只將脣一咬,卻終被髮作,輕笑道:“你能如此作想,倒是甚好!免得我還有些牽掛,去時不爽利。”
豔娘一句話說出口便覺自己語氣過重,但她從未在人前未弱過,當下只皺眉道:“且由你去,少了你一人,我也得好多清靜。世間男子薄情寡義,你即願意作賤自己,自投落網,我憑什麼要攔你!”說話到此處,她又覺得自己語氣又太謙和了,慎惱之下,卻又與張入雲大聲叫着自己要回桃花扇中。張入雲正爲她脾氣乖張擔心,此時聞了,當下忙將其收歸扇中。
待豔娘消失,張入雲與小雅不由相視一笑。張入雲想說些什麼以寬慰小雅,但小雅見其臉色變化,已是搶先說道:“你也不用在意,豔娘方纔說的都是實話,只是她之所以如此,只是因爲她自己並沒有人可牽掛而生氣罷了!我並沒將她的話放在心上,其實她比我活的還要艱難些。”
張入雲見她無恙,也笑道:“那就好!只是你嘴巴還是這般毒,卻又趁她不在戳其痛處。”
小雅也是一笑,只是之後二人忽然半日無話,倒是頗爲尷尬,張入雲生性如此,見此只在一旁靜默。不想小雅忽然伸出纖手與張入雲手掌相觸,張入雲先爲其異舉一驚,但後又覺得掌心冰涼,並不似有甚異動,竟彷彿領略其心思,當下並不掙動,只覺小雅手所雖涼,但觸在自己掌中卻又覺很是舒服。
就聽耳旁小雅傳聲道:“你有曾經想過和某人只活在這相守的一瞬嗎!”
張入雲悠然道:“以前的我曾經天天都這麼想!”
“我也是!”小雅接聲道。
張入雲聞言輕輕笑道:“那不是最好,你即有此機會,該當珍惜纔是。”
不想小雅聽得張入雲的話後,卻變地有些激動,只口中急道:“他前世與我一番糾纏,是我對不起他,我不想再錯過眼前這次機會!”
張入雲見狀,忙搖手道:“我都知道了!你別擔心,我也知你雖與豔娘不和,卻已生了姐妹情份,日後我一定多多管帶她,不使她再墜迷途。”
小雅見張入雲竟是深知自己心理,一時上卻有些說不出話來,只是她自與張入雲吐露一番心事後,心緒卻得大好,胸中鬱悶爲之一輕,當下卻又重萌故態,忽然又與張入雲調笑道:“不過你這般容易就放我走,倒讓人家心裡有些不樂意呢!”
張入雲不意她竟會有此語,只奇道:“這是爲何?”
小雅盈盈笑道:“看你心思也算挺巧的,卻難知女孩家心意,你這般容易就放我走,雖是顯你人品大度,但也多少讓我有些失望啊!想不到與你這小氣鬼相伴一年多,你卻連一絲情意也沒有!”
張入雲這才知小雅也有些捨不得離去,一時長嘆一聲,方道:“這是哪裡話!我又不是塊木頭,你這一去,我也捨不得啊!”
小雅驚道:“那你怎麼還是如以往一般,一副從容的樣子!”
張入雲笑道:“那又能怎樣?我只是捨不得與你這樣的美人分開,而你卻是戀着別的男子!兩相上下不可以道理計。只不過爲一己之私,就能讓情侶兩地相隔嗎?這樣的話,我如何能說的出口!”
小雅知張入雲善意,但卻又有些爲其可惜,卻點着他腦袋道:“你這人,就是太不會與人爭了,縱有再好的女子在你身邊,只怕也讓你傻子給冷了心。”
張入雲聞聲卻笑道:“哈哈,就因爲這樣,所以如我這樣的蠢人才合宜求道啊!”
小雅嗤聲道:“自甘墮落,無藥可救!”
張入雲揖手道:“多謝你這八字評語,日後我定然牢記於心!”
二人一番嬉笑過後,卻又忽然重歸寂寞,當下又是多時不語。張入雲知小雅這般將心事藏的極深的女子一旦動情,只怕反倒容易傷身,二人已然緣盡於此,卻不願令其心上再多牽絆,當下只勸小雅早些休息。
小雅卻搖了搖手,過得好一會兒,方與張入雲慎重說道:“小心豔娘!她出身尊貴,心高氣傲,雖這連日來爲你正氣所感,有些收斂,但如今我這一走,只怕你二人日後又難相共處!豔娘行事刻毒,如心狠處,卻什麼事都做的出來!”
張入雲見小雅語出誠懇,又爲自己着想,心有所感,卻只輕聲相謝謝道:“謝謝!我以後定會多加小心!也免她再做些有損心志的事!”
小雅得張入雲這般回答,雖有些不滿意,但也只得道:“那就好!你這人雖有些婆媽,但有時做事倒也挺能讓人放心的,出奇不意處,也有細心的地方。”
張入雲聞她又損自己,卻只能憨憨一笑。
當下二人見天色不早,便也只得各自歇息。
待第二日清晨,張入雲起身,便欲先與十八弟商量,求見範不死老仙長。只因爲小雅此時尚是鬼身,若是能得老先生相助,洗盡一身煞氣,再與方聖瑤姐弟道白,一來姐弟二人好容納一些,二來小雅這面也好看一些。
只未想,待自己欲見十八弟時,竟得幫衆報其幫主並不在寢室內。無奈之下,張入雲只得與其衆兄弟相見,問其行蹤。後得江恩宏相告,原來這幾日十八弟有師長與幫中禁地相見,昨日深夜,只與他一人交待,這兩日裡因有機要事要辦,恐難與衆兄弟相見,爲此還特要自己與張入雲告罪,望其不要見怪。
張入雲聞言知江恩宏所說的師長,定是範不死老人,自己昨日去的早,也許範老人與邢老太婆又有什麼交待,才得使十八弟今日不能見客。張入雲倒不在意這些繁文俗禮,只是不能與範老人相見,倒是讓他有些不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