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一月還有3,4個月,時間很充裕,寒尋風也沒急着看那些夫子的試卷。
九月初的京城有些寒意,黃色的樹葉落了一地。
興致來了,她披風一搭就出門了。
有時候去看那些小乞丐,有時候去逛街,有時候扮成男子上酒家聽說書。
不過聽來聽去還是辦義學,這是京城內最轟動的事情,至於什麼時候開學是所有人最希望知道的。
殷離還是跟在她身邊,不過自那天之後,她就再也沒找他說過話,即使餓了寧願自己走很遠的路去廚房找食也不叫他去。
她這麼冷漠,殷離心裡有些難過,可是他什麼也不能做。
很多時候,她都在院子裡掃樹葉。
這日,天朗氣青,她問宣穎要了一些地瓜,就一個人躲回院子裡。
[這爛火石存心欺負我不成。]在試了N多次之後,她都無法用火石將那些枯葉點燃,她很生氣的丟掉它們。
殷離默默的將火石拾起,走過去蹲下,火石輕輕一擦就點燃了枯葉。
寒尋風沒有看他,只是將地瓜丟盡火堆裡。
後退三步,他沉默的望着那個背影。知道她在氣自己,可是他能做什麼呢?
他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暗衛而已,值得她這麼生氣嗎?
烤地瓜的香氣隨着秋風吹遍了整座晉王府,沒多久就引來了一些人。
[王爺。]殷離對那個邁進院子的男子行禮。
[好香。]一個華衣男子從他身後跳了出來,笑嘻嘻地望向蹲在地上的寒尋風。
聽到聲音,她擡起頭來,[大哥。]
還有那個華衣男子是誰?
姬隨雲微微笑看着她起身,看來她是無聊得可以纔會想到在院子裡以落葉烤地瓜。
[丫頭啊,宣總管還以爲你這失火了呢。]他望着裊裊上升的煙笑得不甚認真的說:[差點就帶人來滅火了。]
聞言,寒尋風撇了撇嘴,[我要燒了你這王府也不會等到現在啦,況且某人肯定不會讓我這麼做。]說罷淡淡的掃了那個不說話的某人一眼。
姬隨雲淡淡一笑,[你這地瓜是不是見者有份呢?]她肯定還在氣着殷離。
[對啊,是不是?]那個華衣男子笑着問。
淡淡的掃過去一眼,她望回姬隨雲,[這位是?]
[在下原長夜。]男子笑着自我介紹着。
[兵部尚書。]姬隨雲補充。
[哦。]她只是應了一聲,跟着蹲下照看火勢。
[尋風,你這地瓜分不分我們?]姬隨雲也有樣學樣在她身邊蹲了下去。
覺得蠻有趣,原長夜也跟着蹲下。
一旁的殷離看得嘴角直抽筋,這是什麼詭異情況?
[我若說不,你們肯定會來搶啦,倒不如分你們好了。]她淡淡笑着道。
[那我呢?]隨之而來是一聲輕咳。
[六王爺。]殷離恭敬的對他行禮。
睿璇揮了揮手,眼睛卻是望着那蹲在火堆前的三人,嘴邊帶着個淡淡的微笑。
[睿璇,你也來了。]姬隨雲不覺得有什麼的擡頭對他微笑。
廢話,這當然是寒尋風在心裡說的,人都站在面前了還需要說嗎?
[皇叔。]睿璇笑了笑向他們走來。
[夠了,你別也跟着蹲下來。]寒尋風猛地站了起來。
他一愣,跟着一笑。
見她起來,原長夜與姬隨雲也站起來。
看來她這烤地瓜是保不住了,忍不住在心裡嘆了口氣,她辛辛苦苦掃了幾天的落葉啊。
[尋風,你這烤地瓜,我們就分了去啦。]姬隨雲笑得開心。
淡淡的送了個白眼過去,她走到廳門口的石級坐下。
除了殷離,其他人都奇怪的看着她,眼裡帶着些許訝然。
有那個女子如此隨意坐在地上的?
原長夜轉頭望了望姬隨雲,以眼神詢問,而後者一臉茫然的搖頭。
睿璇也有些被嚇到,只定定的望住那個坐在石級的女子。
還是姬隨雲先回過神來,吩咐殷離:[去拿海國進貢的珠酒來。]
[是。]殷離領命而去。
[貢酒配地瓜,王爺啊,只有你才做得出來。]原長夜笑道。
命人搬來桌椅,幾人就在院子裡賞起光禿禿的的樹來。
珠酒,一種青色的酒,轉動的時候好像看到珍珠的光芒,所以命名爲珠酒。
地瓜烤熟,寒尋風正在被燒焦的扒皮呢。
[好燙。]雖然如此,她還是扒得很開心就是了。
[小丫頭,我幫你吧。]實在受不了她的鬼叫,原長夜好心的道。
[多謝尚書大人,不過吃地瓜的樂趣就是扒皮的時候。]她皮笑肉不笑的道。
[被燙得呱呱叫是樂趣?]他不敢糾同的搖着頭,輕輕鬆鬆的扒着還在冒煙的地瓜,絲毫不覺得有多燙。
望着他的手,寒尋風敢寫保票,這個看起來像百無一用就是書生的傢伙肯定也是個高手。
[我喜歡,怎樣?]她斜眼看着他。
原長夜搖頭,[不怎樣。]刁鑽的丫頭。
[你們怎麼怎樣閒?]都跑來她這蹭烤地瓜吃。
拿起扒了皮的地瓜咬了一口,真香,[剛剛下朝回來就被你的烤地瓜引來了。]姬隨雲微微笑着道。
[我有事來找皇叔。]睿璇拿起盛着珠酒的杯子。
[六王爺,酒能傷身。]頭也沒擡,寒尋風淡淡道。
他微微一愣,跟着將酒杯放下,接着咬了一口熱乎乎的地瓜。
烤地瓜,他從來沒有吃過,想不到居然是這般美味。
姬隨雲微微一怔,看了寒尋風一眼,跟着道:[送一壺茶來。]
[是。]守在門外的小侍應聲。
[寒姑娘啊,怎麼不見你來關心一下在下呢?]原長夜笑嘻嘻的開口。
慢慢享受着來到古代後她唯一覺得親切的烤地瓜,拿起一杯酒才說:[我高興。]
聞言,他呆掉;姬隨雲先是愣了一下,跟着笑了;而睿璇則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還以爲她會辯解一堆,睿璇喝着微暖的茶,誰知道就這麼三個字。
[王爺啊,你新認這個妹子還真是刁鑽啊。]原長夜微微苦笑着半真假的跟姬隨雲抱怨。
姬隨雲望了一眼那個正在喝酒的女孩,淡淡笑着道:[不好麼?]
睿璇看了他一眼,而原長夜就搖着頭嘆氣道:[王爺啊,這樣是不行的,會把她寵壞的。]
[那位尚書大人啊,這好像是我們的家事吧。]寒尋風親熱的拉着姬隨雲的手臂鄙視某人。
原長夜只能瞪着她,總不能硬是攪和吧?
睿璇微微笑着,靜靜的吃着香甜的烤地瓜。
[尋風,今天沒出去嗎?]姬隨雲隨意問着。
[沒有。]她放下酒杯,不再吃烤地瓜,任由秋風將之吹冷。[也沒什麼地方好去。]眉宇之間有說不出的怯然。
[怎麼沒有,京城多得是好玩的地方呢。]聽了她的話,原長夜興致勃勃的道。
[這倒也是,你隨我來到京城也有兩個月了吧,我都沒有帶你出去遊玩過呢。]姬隨雲好像現在從發現這事情一樣。
漫不經心的丟了個白眼過去,她站了起來,[大哥,你就別假了。]他哪裡有空啊,而且京城都被她逛得差不多了。
其他人沒聽懂,但姬隨雲懂了,淡淡的笑開了,這丫頭啊。
[你們不是有事情要談的嗎?]她拉了拉身上的披風,淡淡的聲音隨風吹進各人耳裡,[我到花園裡走走,你們談吧。]
姬隨雲點點頭,看了站在一旁的殷離一眼,後者對三人拱拱手就跟了上去。
[王爺,你讓殷離保護那丫頭,不會浪費了點嗎?]原長夜不怎麼認真的問,好歹人家也是王府第一暗衛啊。
姬隨雲但笑不語,拿起酒杯。
[入正題吧。]見他不說話,原長夜也不再自找沒趣。
[咳...大皇兄最近動作很多。]睿璇淡淡的說着。
聞言,原長夜立刻緊張的問:[那六王爺有沒有事?]
他只是淡淡的笑,[我不是好好的在這兒嗎?]
[睿璇啊,你自己得小心提防啊。]姬隨雲給自己斟着酒淡淡笑着道。
原長夜臉色一正,[大王爺與兵部官員來往頻密,許是想拉攏人。]
[皇叔。]睿璇望向那個正在自斟自飲的男子。
兵部是他的人,就見他淡淡笑着,秋風撩起那紫袍的下襬,[不用擔心,在我的眼皮下,他們不敢動,而且還有長夜呢。]
聽罷,二人也就放下心來。
原長夜笑着道:[我這個兵部尚書可不是擺着好看的哦。]
[邊疆最近不怎麼安寧,饌國已經集兵10萬,咳...怕是不出幾月就要開戰了。]睿璇淡淡開口。
[六王爺要自動請纓?]原長夜望向這個清瘦的男子。
他只是淡淡笑着拿起涼了的茶水淺嘗一口,有點苦澀。
皇帝有十一子,這些兄弟之中就他有領兵打仗的經驗,能得到海國的歲貢還是因着他的功勞呢。
姬隨雲微微皺起了劍眉,眼裡閃過一抹擔憂。
如果,那個人肯支持他們的話,睿璇就不需要這麼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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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着雨的下午,寒尋風看過那些試卷後,挑選了20個頗合她新意的人選,讓宣穎派人通知他們被錄用了。
九月末了,她撐着傘出城去視察東院修葺得怎麼樣了。當然,宣穎與殷離都有跟了去。
見了落成得差不多,她就畫了一張紙,大致上是室內的裝修。
[姑娘,院子裡要弄些花種嗎?]宣穎望着那光禿禿的院子問。
院子不小,她想了一下,[將那邊的圍牆築高一些,再將那地挖了。]說着又畫了一張草圖交給宣穎。
[要來何用?]宣穎望着手裡的草圖問。
[泡浴。]她想起了日本的溫泉。
[姑娘,這得要弄個爐子在下面才行。]宣穎老實的道。
聽罷,她又改了草圖。先建好爐子,再在上面挖池子。畫好之後覺得有些奇怪,又改了一些才交給宣穎。
[麻煩宣總管了。]她笑着說。
[姑娘不用客氣。]宣穎又問:[池子用什麼磚切?]
[用白玉如何?]跟着她笑了,[我還沒有那麼浪費呢,用琉璃好了。]
[是。]宣穎對她作了個福,[小的這就去吩咐工匠,讓他們立刻動工,務必在下雪之前完工。]
下雪嗎?
[還多久才下雪?]她隨口問着。
[大概11月初就會下雪。]回答她的是殷離,宣穎已經走遠了。
二人默默走出東院,從院子的側門直接離開。
入城後,寒尋風又走訪了幾家繡莊訂了一批軟枕,特大號的那種。
無所事事的踏入了十月,天氣有些冷了,姬隨雲找人給她量身訂做一批冬天的衣服。
她發現,皇族人員真是很會浪費錢財。
自此姬隨雲認了她當異性妹子後,那個側王妃再也沒找過她麻煩,也沒有特地的討好自己。
日子,過得有些無聊。
還是沒有跟殷離說話,悶了的時候,她就拿着毛筆寫寫畫畫。
姬隨雲偶爾會來看看她,但每次總是來去匆匆。
那個兵部尚書原長夜也來過幾次,只是每次一來總是與姬隨雲一頭扎進書房裡,不到天黑不走人。
這些朝廷官員,她電視劇看得不少,很顯然他們是睿王爺黨的。朝堂爭的也是權,也是爲了將睿璇推上皇位罷了。
伏在欄杆上,她輕輕嘆氣,蓮花池裡已經看不到一片綠葉了。
[姑娘。]原長夜從九曲橋的另一邊走來,那張俊美的臉上帶着難以掩飾的疲倦。
[尋風見過尚書大人。]她不甘不願的給他行禮。
他微微挑了挑了好看的劍眉,[姑娘怎麼這般生疏?]
她輕輕抿了抿脣,沒有看他。
[尚書大人來找大哥嗎?]
[就不能來看看姑娘嗎?]他不甚認真的反問。
她淡淡的一笑,[大人真會逗人開心。]
[姑娘不信?]
她挺直腰肢轉頭給他一個淺得幾乎看不見的笑,話卻不是對他說的:[殷離,我們出府。]
聽到她喚自己的名字,殷離有些訝異,因爲她有一個多月沒有跟自己說過話了。
[是,姑娘。]不知怎麼的,他心裡竟有些喜悅。
[尋風不陪大人了。]微微欠了欠身,她轉身邁向九曲橋的一頭。
對原長夜微微點頭算是道別,殷離跟了上去。
望着她遠去的背影,原長夜頗是有趣的笑了笑,跟着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晉王爺收的這個異性妹妹有趣得很哪。
[這些朝廷命官真是麻煩。]寒尋風一邊走一邊咒罵着:[特別是這個原長夜,煩死人了。]
[姑娘。]殷離小心翼翼的喚着身邊的女子。
她轉頭看了他一眼,[什麼事?]
面對她冷漠的臉,他鼓起勇氣問:[你不氣屬下了?]
[你在意嗎?]
他在意嗎?
他點頭,還該死的在意。
[那以後就別在我面前自稱[屬下]了。]她輕輕說。
[是。]他立刻點頭,嘴邊逸起一個淡淡的微笑。
這個男人啊,她搖了搖頭,繼續出府。
不過,他的微笑還蠻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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