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停地在森林裡找尋出路,可是無論他怎麼轉,最後還是回到這裡,這裡簡直就象是一個迷宮一樣,山圍在水的周圍,而水也繞着山在轉,還有那茂密的原始大森林,他不停的在想,森林都被人類砍的差不多了,這個森林是哪來的呢?難不成還沒有人踏足過這裡嗎?
他每天不停的尋找着出口,時間一天天的過去了,可他就是一點進展也沒有。綁架他的那些人大約每隔兩個月會來一次,給他送吃的,就是一些壓縮餅乾之類的,讓他不置於餓死。他不知道他們爲什麼要這樣大費周張的囚禁他,殺了他不是更省事嗎?
最後他絕望了,也許這一輩子他都走不出這裡了。在這樣的環境裡,他變得呆頭呆腦,行爲也開始遲緩了,只是聽覺卻好象異常發達了起來。每次他們來給他送飯的時候,離得很遠他就能聽到對方的腳步聲和說話聲了。有幾次他偷偷的想尾隨着看他們從哪裡進來的,可是每次都被他們發現,被打得鼻青臉腫,甚至都把他的臉打變形了,最後還要打暈他,把他丟回去。
沒有人陪他說話,陪他入眠,他孤獨的幾乎崩潰。他在一個山洞裡搭了一個窩,鋪上乾草,總算能給他遮遮風擋擋雨。這裡有數不清的老鼠和大大小小的蛇,有時候他一覺醒來會發現自己的身邊圍着幾條蛇,蛇這個東西很可怕,它們長長的身子軟軟的在地上滑動,看到它都會讓人頭皮發麻。不過這些蛇倒從來沒有傷害過他。在這裡,他連一隻螞蟻都捨不得殺死,因爲它們是他現在唯一的伴兒。
“浩陽!”何少飛聽着他的講述,突然打斷了他,就算他沒有身處在那樣的環境裡,但是憑着他的描述他想象的出來那是多麼殘酷的折磨。 從小嬌生慣養的他是怎麼撐到活着回來的。
谷浩陽倚在牀頭,他的表情是那麼的冷漠,就好象他說的都是別人的事情,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 。他看了何少飛一眼:“你還要聽下去嗎?”
何少飛搖搖頭,他不能再聽下去,因爲如果他在講下去,無疑是讓他把快要長好的傷疤揭開,露出那流着鮮血的傷口在上面撒上一把鹽,如果是這樣,他寧願浩陽這樣一直忍着痛,也不願意他在說下去。
谷浩陽看着何少飛的樣子淡笑了一聲:“其實也沒那麼可怕了,我已經習慣了,這麼多年回想起來當初身體上的那種折磨,已經不覺得痛了。只是......”
他不會想到,就是這樣一個隱密的地方居然來了一個人,而且還是一個誤闖進來的女孩子。
這個女孩子揹着一個大大的揹包出現在他的視線裡的時候,他興奮死了,不管她是好人還是壞人,他還是衝到她面前,張着嘴哇哇的叫,手舞足蹈的樣子嚇壞了她,她在他的臂彎裡不停的掙扎求救,她以爲遇上了野人,並張開嘴狠狠的咬了他的肩頭之後就昏了過去。
他嚇壞了,忙把她背到自己的家裡,那個所謂的家就是個山洞而已,又是掐人中,又是打嘴巴,忙了好半天,她才醒了過來,她一看到他出現在自己的眼前嚇得直往後躲:“你,你是什麼人?你要幹什麼?”她聲音嘶啞着。
他盯着她,擺擺手示意自己不是壞人,可她根本就聽不懂忙抓緊起自己的包叫着:“讓我走,我要離開這裡!”她說完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他看着她逃命般遠去的身影有些不解,自己就這麼讓她感到恐怖嗎?他摸着自己的臉,是呀,他的頭髮那麼長,鬍子也亂蓬蓬的長出來,他跑到河邊照了照,原來自己這麼的嚇人,別說是她,就連自己看到水裡自己的樣子的時候也嚇了一跳,他的臉被打的嚴重變形,無數個大大小小的傷口布滿他的臉,這是他嗎?以前他可是一個王子,帥得就象是從童話裡走出來的人一樣,如今這樣了也難怪她了。他坐在了河邊,他知道她走不出去的,自己都找了這麼久的出路,如今都走不出去,她怎麼可能走得出去呢?想着他居然有些高興,因爲她走不出去不就可以留下來陪他了嗎?
他在河邊睡着了,一覺醒來已經是第二天的早晨了,他四下望望,那個女孩子果然疲憊不堪的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
他跑過去,衝着她傻笑了兩聲。
“告訴我怎麼樣纔可以走出去,告訴我!”她歇斯底里的喊着。
他又是擺手又是搖頭告訴她這裡是出不去的。她好象看明白了他的意思,一下子蹲在地上放聲痛哭。
他也蹲下來,想安慰她,可他真的是無能爲力,看着她不停的哭,不停的哭,直到哭的沒了力氣伏在他的腳邊喘息着,她累了,過了好久,她才從地上爬起來,坐到他身邊,轉頭看看他苦笑了一聲:“你是個啞巴?”
他點點頭,他知道他是被他們毒啞的。
她居然有些同情他了。“你多大?”
他想了想,確切點說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多大了,被關在這個地方很久了,他也有點弄不清楚了。他知道自己被綁架的時候是十七歲,現在應該也十九歲了吧?他比量了一個十九的手勢。
“哦。”她點着頭:“還沒有我大,那麼我就是你的姐姐了。”她用那種喉嚨好似被撕破了聲音說着。
他點點頭,拿起一顆石子在地上寫着:“你叫什麼名字?”
她看着他寫的字無奈的笑笑:“反正我們也走不出這裡,問名字有什麼用呢?我以後就叫你啞巴好了。你叫我姐姐吧。”
他點着頭,難得有人能和他說話,他已經開心的不得了了。
“你怎麼來到這個地方呢?”她不解的看着他,自己只是誤闖進來的,難道他也是嗎?
他忙搖搖頭在地上寫了兩個字:“綁架!”
她吃了一驚,忙擡起頭看着他:“你是被綁架的,那你來這裡多久了?”
他想了想,差不多快有兩年了吧,他也無法確定,於是他伸出了兩個手指。
“兩個月?”
他搖搖頭。
”兩年?“她不確定的說着。
他點點頭。
”這麼久,老天,你是怎麼過來的?他們是不是打你了,你的臉是不是就是被那些壞人打的?你還有別的地方受傷嗎?“她關心的樣子讓他很感動,忙搖搖頭表示沒有。
她有些放心的點了點頭,突然好象想起了什麼,忙伸手去脫他的上衣......。
他愣了一下,忙伸出手阻止她。他不知道她想要幹什麼?
”你別攔我,讓我看看我咬你的那一口重不重?“她如此一說,他便不在攔她了。
她也是夠狠的,差點沒把他肩頭的肉咬下來,傷口邊上還流着血絲呢?她看着他不好意思的笑笑:”我挺兇的吧?疼不疼?“
他搖着頭。
"疼你也不會說,啞巴,如果我們有一天分別了,這個傷口就是我們相識的憑據對嗎?”她看着他,眼中不知爲何突然盛滿了淚水,她忙低下了頭。他伸出手拍拍她的肩,用眼神詢問着她怎麼了?
她眼淚一串串的流下來,她用絕望的語氣說着:“告訴你也沒什麼,反正我都是要死的人了,我得了白血病,沒有錢治病,又不想躺着等死,所以就一個人出來流浪,死到哪,哪裡就是我的家......”
“你的家人呢?”他在地上寫着。
她看着他寫在地上的字一聲苦笑:"我是個孤兒,在這世上沒有什麼親人的。“
他愣了一下,忙在地上寫着:”姐姐,我有錢,我給你治病。“
她笑了,卻搖搖頭:”別傻了,你怎麼走出這裡呢?也許不等你走出去,我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了,啞巴,你一定要好好的離開這裡,而且要好好的生活,因爲生命對一個人來說真的很重要。“
他看着她,被關在這裡這兩年他也終於明白一個道理,自由和生命對是多麼的重要,他以前花天酒地,總認爲自己又帥又多金,可是這兩樣與生命比起來卻一文不值。
天黑了, 他把她帶回了他的家,山洞不大,她看着他鋪在地上的乾草,這麼小的地方,他們要怎麼睡呢?她看着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忍不住一笑,蹲下來在自己的揹包裡拿出了一個牀單鋪在乾草上,又找來一根樹藤隔在牀單的中間然後拍拍手:”以後我們就這樣睡,你睡一邊,我睡一邊,誰也不許打擾對方明白嗎?“
他拼命的點頭表示同意,她笑笑,先躺了下來,他傻笑了一聲,躺在了另一側,他扭頭看着他,忍不住 抓住她的手。
”你幹嘛?“她嚇了一跳,難不成這啞巴還是個小色狼,她伸出另一隻手想打他,他忙用手示意她別動手,然後在她的手心寫了兩個字:”晚安。“隨後背過身去睡了。
她愣了一下,然後把手放在胸前心裡說:怕什麼,他也只不過只個啞巴而已,好象根本就沒有惡意,是她想多了,不過她也真的是很累,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睡着了。
等他一覺醒來,天剛朦朦亮,他扭頭一瞧,她不見了,一天早,她去哪兒?他嚇壞了,忙從窩裡爬出來,四處去找,清晨的空氣很新鮮,伴着薄薄的晨霧真有些人間仙鏡的感覺。透過霧簾,他看到了她在河裡洗澡,她散披着長髮,垂在**光滑的肩上,他有些看呆了。他又不是第一次看女人,上次那個應召女 就被他看個清清楚楚。可是那感覺是不一樣的,對於那個女人他想到的只是佔有而已,可她卻讓他心跳加快,他怕自己受不了這樣的誘惑忙扭過頭不去看,他知道這樣盯着一個女孩子看是多麼的不禮貌,可沒辦法,他還是沒有忍住,又轉過頭去偷偷的看着她。
她已經站在岸上,穿好了衣服,正在梳她那一頭長髮,他不由自主的走過去,站在她身後,一下子奪過她手中的梳子,想給她梳頭,不料卻把她嚇了一跳,尖叫了一聲向後倒去。
他一看,忙伸手去拉她,不想被她一腳踢在膝蓋上,重心不穩,也摔了下去,不偏不倚,正好和她摔倒在一起,整個人都趴在了她身上,鼻子都撞在了一塊。
兩個人都愣了,都盯着對方的眼睛看,他的眼裡有一絲邪惡的念頭閃過,他好想知道如果就這樣親了她會是什麼感覺,在這荒無人煙的地方,就他們兩個人,也剛好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他如此想着,不由的緩緩的向她靠近。
突然一個響亮的耳光,打的他有些暈頭轉向,忙坐起來,捂着臉,她從地上站起來對着他怒氣衝衝的說:“你什麼時候來的?沒看出來,你年紀不大,膽子還不小呢?信不信我挖了你的眼睛,再讓你使壞。”她一邊說着,一邊伸出了兩根手指。
他忙擺手,又是行禮又是搖頭告訴她,他錯了,他再也不敢了。
她看着他那象犯了錯的小孩子的模樣忍不住的低下頭傷感的說:“姐姐的命不長了,我也只不過想給自己找塊安靜的地方,啞巴,不要欺負我,不要再有什麼邪惡的念頭,我一生下來就無親無故,臨死之前居然會有你在身邊陪伴,我真的很滿足,別讓我討厭你......?”
他拼命的點着頭,他的眼裡閃着晶瑩的淚光,他的生活是那麼的奢迷,放縱,一個男人該做的壞事他小小年紀幾乎都做了,他不知道什麼叫傷心,什麼叫絕望,更不知道什麼叫死亡,如今在姐姐這裡,他好象一下子什麼都知道了。聽到她這樣說着自己,他的心居然那麼的疼,比無數個拳頭砸在他的身上臉上還要痛上不知多少倍,疼得他忍不住落下了眼淚。
“怎麼了?這麼大的人居然還哭鼻子?”她伸出手擦着他腮邊的淚水。
他蹲在地上寫着:“我恨死自己了,如果我能陪你說話該多好。”
她憐惜的笑笑:“好了,我不怪你了,你這樣和我說話我也很高興呀!我有點餓了。”他轉移了話題。
他笑笑,牽起她的手在草地上飛奔起來,聽到她那沙啞的笑聲在山谷中迴響,居然是這麼的高興和滿足,他們晚上會坐在樹枝上看星星,聽着她哼着的歌曲,原來他都不知道這世上會有這麼美妙的聲音。
而那段日子在他看來是他這一生過得最快樂的日子。
何少飛看着他臉上帶着的笑容也深受感染,他不由的追問:“後來呢,那個女孩子呢?沒有和你一塊出來嗎?”
“沒有。”他的聲音黯淡了下來:“那夥人最後一次來是因爲發現了她,他們已經和我父親達成了協議,一手交錢,一手交人,他們是來放我的不假,可也是來殺她的,我不可能把她交給他們,所以我把她藏了起來。“谷浩陽居然有些激動,他的聲音明顯有些顫抖:”可是這也是我們永別的時候,我再也沒見過她,其實她一定是死了,我知道她一定是死了,那些日子她不停的流鼻血,發高燒,其實她的生命也走到了盡頭,我知道她喜歡那裡,她想把自己的身體靈魂還有愛都留在那裡。“
”你們相愛了?“何少飛不知爲什麼,居然也這麼的激動:”你沒去找過她嗎?哪怕只是屍體?“
谷浩陽慘笑了一聲:‘我根本不知道那是什麼地方,出來進去都是被蒙着眼睛,坐車,坐船,坐飛機,這十年我都在不停的尋找那樣一個有森林有山谷有河流環繞的地方,可是我始終找不到。我以爲之所以喜歡她是因爲在那樣一種環境下的互相需要,也曾以爲外面的繁華會改變一切,會讓我忘掉她,可是還是不能,只有在她那裡才能找到我迷失的心,我想這一生我真正愛的人就只有她了。”
“她一定很漂亮?”
谷浩陽微笑着,她漂亮嗎?也許她算不上漂亮,可是卻是他最愛的女人。
何少飛見他不說話了,也平靜了一下自己剛纔那跟着起伏不定的心臟忽然想到了什麼:"對了,卓雅說等你醒了給她打電話的。“他一邊說着一邊掏出電話。
”你確定要打給她嗎?“谷浩陽冷冷的說了一句隨後閉上了眼睛。
何少飛愣住了,是呀,他要給卓雅打電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