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亮了,整整一夜的守候,谷浩陽幾乎一直這樣站着,都沒有動過。直到窗外的一縷陽光照進了走廊,他才微微轉了一下頭,原來陽光是這麼的刺眼。外面的天氣應該很好吧?
何少飛坐在椅子上低垂着頭,他知道,無論自己有多麼的關心心寧,她只是浩陽的。她愛的人始終是他。而他卻願意一直這樣守在醫院,守在她的身邊。
手術室的門終於打開了,醫生極度疲憊的從裡面走出來。何少飛一下子衝到醫生眼前:“怎麼樣?”他的聲音顫抖着,好怕聽到不好的消息。
醫生點了點頭:“還好,命暫時保住了,但是必竟患者傷的太重,會不會出現其他方面的問題暫時還不好說。”
“人呢?”何少飛看向他的身後,卻沒有見到人被推出來。
“患者被送去了無菌特護病房,你們暫時還不能見她。只能在外面看。”醫生的語氣有點沉重,但命總算是保住了,他轉頭看着在門口一直站着的谷浩陽,不由的走到他的面前:“我想要告訴你,你抓我到醫院來,我很生氣!”醫生說完轉身離開了,到現在他還記得剛下班回家的他被幾個黑衣大漢綁了就走,差點沒把他嚇死。救人心切,可也用不着這麼野蠻吧。
谷浩陽唯一一次沒有對一個敢對自己這麼說話的人發火,因爲不管怎樣,他必竟救了心寧。他忙轉過身,朝着病房的方向走去。沒走幾步他就一個踉蹌差點摔倒。何少飛忙扶起他:“浩陽,你沒事吧?”
谷浩陽擺擺手,他沒事,他只是腿僵了。是呀,這麼多天以來,他爲了找她,都沒有好好的休息過,整個人都瘦了好幾圈了。
陳心寧靜靜的躺在病牀上,身上插了好多的管子,隔着玻璃看過去,會覺得她其實是在生與死之間徘徊。此刻的她是那麼的弱小而無助,她的命運只能交給老天爺。她一定不知道,外面有兩個男人爲了她心都要碎了。
何少飛不放心陳心寧,但此刻他看到浩陽臉上毫無表情的樣子,他更擔心的是他了,他是那種可以隨時放棄自己生命的人。“浩陽,要不,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吧?派個人來守着好了。”
谷浩陽聽到他的聲音,似乎才發現自己還活着,他扭頭看着何少飛搖了搖頭:“你先回去吧,我想陪着她。”
何少飛知道以他的固執,他肯定不會離開的,但是他們兩個人不能都守在這裡,他點點頭:“好的,那我先回去,你有事給我打電話。”
他一邊說着,一邊轉身要走,突然谷浩陽在他身後說了一句:“卓雅在你家裡?”他的聲音冷酷異常,彷彿要把人凍死一樣。
何少飛的心猛的一顫,是呀,卓雅還待在他的家裡,可是浩陽這一晚上什麼也沒做,他又是怎麼知道卓雅在他的家裡呢?他不由的回過頭來,浩陽,他打算怎麼處置卓雅呢?
谷浩陽的嘴角不由的微微的上揚:“她沒處躲!”
“浩陽,如果心寧可以好起來,我希望你能放過她,因爲卓雅之所以這麼做,都是因爲太愛你了!”何少飛見到了他眼裡的殺氣,他知道這一次沒有人能幫得了她了。不過想着卓雅還挺着大肚子,實在是經不起折騰,必竟肚子裡的孩子是無辜的。
谷浩陽看着何少飛冷笑了一聲:“愛?”卓雅有什麼資格愛他,他的父親綁架了他,把他變成了啞巴,逼着自己的父親以全部的家產交換,逼瘋了母親,這筆帳還沒有算呢,如今卓雅又以這樣的殘忍的手段傷害了心寧,他們兩家似乎是天生的敵人。
何少飛太瞭解浩陽了,他沒有在說下去,而是轉身離開了,是的,如果浩陽不放過卓雅,這件事是沒有人可以阻止的。
卓雅的這一夜同樣也沒睡好,冷靜下來的她還真是後怕,同時連她自己也很震驚,她不知道,自己怎麼能夠對陳心寧下得了手的,就算她搶走了浩陽的心,可是浩陽的心從來就沒有放在自己身上過,她心甘情願的嫁給他就等於嫁給了墳墓,從前她不相信婚姻是愛情的墳墓這麼老土的話,現在她相信,對於她來說,婚姻就是墳墓,並不是愛情的墳墓,他們之間從來就沒有愛。
她用手撫摸着肚子,肚子裡的孩子似乎也能感受到媽媽的心情,也安靜了下來。她流下了眼淚,默默的念着:“孩子,是媽媽不好,媽媽怎麼能夠讓你還沒出生就見到這樣的場面,媽媽錯了,現在媽媽只希望你能夠安全的出生,只要你能夠活下來,媽媽就是受多大的懲罰都心甘情願。”是的,衝動勁一過,她後悔了,她怎麼變成了一個這麼兇殘狠毒的女人,難道她不應該爲了孩子繼續忍下去嗎?而她比誰都清楚,浩陽在面對滿身是血的陳心寧的時候,他的眼裡是無比的痛,看到她的時候,那眼神幾乎快要將自己殺死了,如果不是因爲陳心寧傷的太重,可能他真的會一下子就掐住她的脖子,直到她嚥下最後一口氣。也許少飛說的對,就算浩陽不愛她,但是她也不應該讓他恨她。
回不去了,永遠也回不去了!她會連留在他身邊被他當成空氣的機會都沒有了。
何少飛趕回來的時候,看到卓雅一直坐在沙發上掉眼淚,他不由的搖着頭,卓雅,你該怎麼辦?如果浩陽把她送進監獄可能對她來說是最好的結局,但是以浩陽的性格,他一定不會這麼做,他不會讓警察來懲罰她,他會親自動手的。他走到沙發旁看着她,本來她從懷孕以來身體就不好,但是經過這一夜,她的臉色更加的難看了,他嘆了口氣:“你還沒吃飯吧?我給你做飯!”他說着,轉身想去廚房。
“她怎麼樣了?”卓雅突然擡起頭看着何少飛,看她的樣子好象特別急切的想要知道陳心寧的死活。
何少飛的身子一顫,想到心寧,他的心就象被劃開了一道口子般的痛,他回過頭來看着卓雅:“你希望她是死是活呢?”別說浩陽恨她,其實他的心裡也是非常的恨她,就算你有一千個一萬個理由討厭心寧,但是殺人終究是犯法的。任何人都沒有這個權利決定一個人的生死。
卓雅看着何少飛的表情,她明白,少飛也恨她,因爲心寧也同樣是他的心頭之愛。他之所以肯收留她,之所以沒有對她發火,是因爲他很善良,他考慮着自己肚子裡的孩子。原來她真的不是一個討人喜歡的女人,相反的她居然會讓他們這麼優秀的人同時都恨她。爲什麼她不冷靜一點,爲什麼她不能像少飛那樣,雖然心寧不愛他,但是他會用一顆善良的心來祝福她,希望她過得幸福。如果自己像他這樣該多好。她輕輕的說:“你也恨我吧?”
“是!”他的聲音一下子提高了好幾度,如果可以,他也想把卓雅給撕成碎片,但是理智告訴他不可以。他看着卓雅:“你知道嗎?我看到你把刀從心寧的身上拔出來的那一刻,我就想要掐死你!卓雅,愛一個人不是這樣的?我有時候覺得,你這樣不是愛浩陽,你是在折磨他!”
卓雅淒涼的笑了一聲:“他同樣也在折磨我!”
何少飛搖搖頭:“卓雅,你不知道自己的處境嗎?沒有人能幫你?”
“我知道!”卓雅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我唯一希望的是他能夠讓我把孩子生下來。”她現在最關心的是肚子裡的孩子,她廢了這麼大的力氣才讓自己懷上這個孩子,無論如何她都要保護他。
突然有人按門鈴,何少飛看看卓雅,這個時候誰會到他的家裡來呢?他來到門口打開房門,卻看見谷名川和阿峰兩個人站在門口,他一下子愣住了,好半天才說話:“姨夫怎麼會到我這兒裡來呢?”
谷名川看着何少飛一臉疲憊的樣子,自己知道他都幹什麼去了。他微微一笑:“少飛,你就讓我站在門口和你說話嗎?”
何少飛忙側了一下身子:“請進!”
谷名川和阿峰兩個人走了進來,一眼就看到此刻已經站起身來的卓雅。她的臉上閃過一絲的恐懼。
谷名川看着卓雅好半天,他的兒媳婦,是當年綁架自己兒子的女兒,老天還真是很會捉弄人,有的時候他還真是不愛看她,每次看到她就好象看到她的父親一樣。他們父女都給了浩陽致命的打擊。所以他都儘量避免和她見面,但是現在是不見不行了。
“爸爸!”卓雅小心翼翼的說着,她怕谷名川會是來給浩陽報仇的。
“卓雅,我是來接你回去的。”谷名川淡淡的說着,聲音很平穩,聽不出一點的起伏,好象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一樣,可是以他的能量,恐怕他也早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了吧?
卓雅搖搖頭:“不,爸爸,我不回去,浩陽現在那麼恨我,他一定不會放過我,我不怕死,可是我想要把孩子生下來,所有的一切,他都可以衝着我一個人來。希望爸爸成全我。”
何少飛走到卓雅身邊:“是呀,姨夫,浩陽他正在氣頭上,他真的可能傷害到孩子的。”他知道卓雅會受到懲罰,但是不管什麼樣的懲罰,他都希望浩陽能夠放過孩子。
谷名川看了一眼何少飛,又看看卓雅:“你們覺得在這個時候還有比家裡更安全的地方嗎?少飛,你能阻止得了浩陽嗎?”他意味深長的看着他們兩個。是呀,現在除了家裡,沒有一個安全的地方,無論她躲到哪裡,浩陽都一定會把她找到的。相反的家裡就相對安全很多,因爲必竟沈清儀捨不得孩子,她強烈要求丈夫保護好自己的孫子。
何少飛看了卓雅一眼,是的,谷名川說的沒錯,他之所以會來接卓雅,可能他還不想傷害她,只有他們夫妻才能阻止浩陽的瘋狂報復,也只有他們纔有可能讓卓雅把孩子生下來。他相信卓雅也明白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