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的調息,薛禹步履蹣跚的站了起來,難以置信的望着赤流風身邊的那道倩影……
她風髻霧鬢,浮翠流丹,燦如春華,皎如秋月。
芳情惜花蕩秋雁,
風姿妝影落長顰。
曾幾何時,他們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可笑如今,磐石方且厚,可以卒千年;蒲葦一時紉,便作旦夕間!
薛禹深深長嘆,滿心惆悵,說道:“爲什麼?”
除了赤流風,所有人都靜了下來看向青琳,他們都想知道爲什麼?
一直以來,薛家的大公子都是被冠以‘儒雅謙和佳公子,文武雙全俊風流’的美贊,有此情郎,夫復何求?
可是,所有人都失望了,青琳只是靜靜的站在赤流風身邊,並沒有任何反應。
就在這時,赤流風露出一絲詭異陰險的冷笑,一瞬間就把水月其餘的兩位參賽者給橫掃出臺,獨獨把薛禹一個人圍在擂臺中央……
“不好……”所有人的眼皮也是一陣亂跳,饒是水冬青等久經殺伐的老人,也被赤流風的果斷嚇了一大跳,急忙大喊:“慢着……”
“桀桀……”赤血老鬼把老人攔了下來,怪笑道:“水道友,莫不是你想破壞規矩?”
“壞你妹的規矩,這屆大比,我們認輸!快叫你那孫子住手!”水冬青氣急敗壞道,他雖然很在意這場比試的輸贏,但倘若是人都不在了,輸贏還有什麼意義?更何況,薛禹一對五,根本沒有勝算。
赤血老鬼沒想到水冬青會這麼幹脆,有點遲疑的看向臺上的孫子,只不過赤流風好像自始至終什麼都沒有聽到一樣,繼續朝着薛禹發起進攻。
赤血老鬼會意,嬉皮笑臉的對着水冬青笑道:“桀桀……水道友,你也看到了,不是老夫不幫你,而是孩子大了不聽話了!”
“去你大爺的,老子說認輸你聽不懂嗎,你是豬嗎……”水冬青的臉色被氣得紫青相間。
“桀桀……你說認輸老夫當然懂,只不過數百年來,聯盟擂臺上唯有戰至對方的最後一人下臺方纔決定勝負,臺下之人,無論是誰,都無權干涉或者阻止比試,難道這規矩水道友不記得了嗎?”
水月所有人的內心都是一沉,聯盟比試的確是有這個規矩,可是數百年來,水月村一直獨領風·騷,也就忘記這茬。
更何況數百年來,水月也沒有對赤月的參賽者做過什麼太過分的事,唯一的一次就是薛林幾人十八歲的那年,把當時赤月的第一大美女,也就是赤流風的小姨媽圍在臺上一整天,但事後幾個牲口都被老村長吊起來打了幾天。
但刨根問底,這事兒也算不得什麼,畢竟,赤流風的小姨媽後來也是活得好好的。
可是如今赤流風這貨是一點餘地都不留,一點情面都不給,完全是把薛大公子往死裡整!
水冬青寒着臉,沉聲說道:“你若是想現在全面開戰,儘可攔着老夫!”
“沒錯,你若是想全面開戰,就儘管攔着!”水長天一直關注的薛禹戰鬥,眼看着薛禹節節敗退,身上的傷痕也越來越多,他坐不住了。
“沒錯,還有我!”
“還有我!”
……
水月村的人紛紛表示。
然而赤血老鬼卻置若罔聞,根本沒有在意這些人的威脅,他的眼睛轉而看向水月聯盟其他幾個村子的高層。
衆人這才注意到藍月村和紫月村的代表一直沒有表示,倒是一直不被水月村民看好的青山始終堅定的跟着水月走。
“這……我們……”被水月村的人注視,藍月村和紫月村的人尷尬不已,變得吞吞吐吐猶豫不決,片刻之後,終於下定決定,一下子把水月村的所有人打下了萬丈深淵:“盟主……依……我們看……規矩……規矩不能破!”
有道是樹倒猢猻散,數百年的同盟情誼,在赤血老鬼的淫威下,亦或在赤流風冉冉升起的光芒照耀下,在這一刻灰飛煙滅……
水月所有人敢怒不敢言,如今藍紫兩村尚且中立,若是把他們逼向了赤月那邊,對水月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
雖然這兩個村子的實力不怎麼樣,但在這一刻,水月沒有選擇。
失去了藍紫兩村的支持,水冬青水長天等人宣戰的威脅頓時顯得蒼白無力,反觀赤血老鬼,似乎早就料到一般,戲虐的看着這一切的發生。
不戰而屈人之兵,爲兵家之至高境界。
而今形式一片大好,前途一片光明,赤血老鬼心情暢快,兩百來年的壓抑一掃而空,陰聲奸笑道:“桀桀……還是藍田紫龍兩位道友深明大義,數百年的規矩,可不能到了咱們這一代就廢了,所以,還是那句話,規矩不能破!”
水月村的村民怒火中燒,呲目欲裂,卻又無可奈何,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薛禹以重傷之軀孤軍奮戰……
大戰只能能慘烈來形容,薛禹身上的衣衫寸寸爆裂,露出他那剛勁有力的古銅色肌膚,他全身上下傷痕累累,體無完膚血肉模糊,滿頭的黑髮亂灑,一雙炯炯有神的眼始終堅定盯着赤流風!
哪怕如今他身陷囹圄,但他的心中,不管是青琳還是赤月的俊傑,都不過是魑魅魍魎,唯有赤流風,纔是值得他正視的。
“赤流風,你不僅趁人之危,還以多欺少,就算你贏了又如何,論天賦,你永遠比不過我大哥!”
“沒錯,薛大哥纔是赤水兩個聯盟有史以來最驚豔最厲害的天才,你不過是一個陰險卑劣的小人,就算你贏的了比賽,也是勝之不武!”
水月村的一衆少年既擔心卻又不甘,他們疼苦的譏諷嘲笑,一直以來,薛禹是他們最崇拜最尊敬的偶像,可是如今看到心中的崇拜尊敬的偶像被人圍攻虐殺,他們焉能好受?
那種感覺,就好像是心中最高尚的信仰被人踐踏一樣,一下子,整個人忽然失去了生命中最珍貴的東西。
赤流風嘴角微揚,眼裡閃過一抹蔑視,根本不屑解釋。在他的眼裡,眼前的這些人連和他說話的資格都沒有。
他停下動作看向薛禹,冷笑道:“薛禹,你可知道你與本少最大的不同在哪?”
“我大哥爲人仗義光明磊落,你這宵小之輩說這話不怕掉大牙?”
“就是,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你全身上下有哪一點比得上薛大哥!”
薛禹沒有說話,只是神情專注的盯着赤流風。
赤流風也只是看着薛禹,對擂臺下的叫囂生置若罔聞,因爲自始至終,他的眼中也只有薛禹。
看見薛禹默而不語,赤流風淡淡說道:“本少與你最大的不同就是從小到大,你都被天才的光環套住,而我,自始至終,都不認爲自己是一個天才!”
整個百草林一下子沉寂下來,所有人瞬間沉默……
赤流風沒有理會衆人心裡在想什麼,他接着說道:“本少心中,從來都不曾在意別人怎麼說怎麼看,也從不在意自己用什麼方法打敗自己的對手,真正的強者,自有一顆強者的心,英雄,從來都不問出處!”
慕凡默然,這赤流風雖然說得有些歪門邪道不擇手段,但事實上確實是如此,成王敗寇,待功成名就指點江山之後,曾經的不光彩也必將會灰飛煙滅,所有的一切終將是順理成章天命所歸!
天才的一生,總是和虐殺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要麼是在成長中虐殺對手,要麼是在對手的虐殺中成長。但無論是哪種,能堅持到最後,都必然是驚世之才!
赤流風淡然一笑,說不出的雲淡風輕:“不過,既然他們都說你纔是這片天地真正的天才,那本少就給你這個機會……這顆是追命奪魂丹,可以瞬間將你的狀態提升到巔峰狀態,但後遺症是從此以後,你的武道之路將永遠止步於煉氣巔峰,不可能再前進分毫……機會就擺在你的面前,你敢不敢吃?”
說完,赤流風向薛禹拋出一顆丹藥。而後看向擂臺上的幾個手下,命令道:“你你你還有你,全都下去!”
“少主不可!”除了青琳自覺下臺,其他三人都猶豫不決。
赤流風身上陡然升起一股霸道的王者之氣,二話不說,朝着出言勸阻的青年出手,瞬間就把他這個親衛轟下擂臺,其餘兩人不由得打了一個冷顫,膽戰心驚的跳下了擂臺。
薛禹努力支撐着身體,毫不猶豫的吞下了赤流風排除的丹藥。
“阿禹……不可!”
“大哥……不可啊!”
所有人心中一緊,連忙阻止,可是話到嘴邊,就只剩下零星點點的隻言片語,只能一個勁的搖頭。
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呢?吃了丹藥,武道之路雖然斷絕但生命至少可以保全下來;不吃,則必死無疑!
赤流風這廝如今擺明了要毀掉薛禹的武道之心,所以不管這場戰鬥的結果如何,薛禹的心魔已經開始慢慢的滋養,唯一能克服心魔的,只有他親自打敗赤流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