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你們都早有合謀!”
楊越攥緊了桌面上的茶杯,被背叛的滋味並不好受,他是徹底被刺傷。他真心的喜歡過落雁,甚至想要把她留在自己的府中,作爲一生相守的人。但是如今卻發現,她跟他相處下來的全部,都是虛情假意的算計!
“楊越,對不起。”
清歡擡起了眼看着他,他對利用了他有愧疚,但並不後悔。“這件事跟落雁沒有關係,她並不在我的計劃之內,她什麼都不知道。”
“說對不起已經太晚。”
楊越霍然地站起來,一句“對不起”彌補不了傷害,按照王爺的性格,他必定不會再對這對兄弟手下留情。
歸靡伸手攔住了楊越,用手心沉穩地拍住他的肩膀,示意他坐回原來的位置之上。他和清歡仇恨的是他的父親承陽王爺,他並不遷怒楊越,況且有力和落雁在城裡的時候,曾經得到這位東主很多的關照。
“你有什麼話想說?”
楊越正視着歸靡,他心頭的情緒很複雜。落雁拒絕了他,卻選擇嫁給了眼前的這個男人,他曾經真心祝福她婚姻美滿,但是眼下卻無法坦然地面對她初嫁的丈夫。他一時間無法判定,清歡的說話有幾分真又有幾分假?落雁是不是真的完全不知情?
“我大哥是啞巴,他不能開口說話。”
清歡的目光看過來,“坐下來吧,他想要告訴你一些關於你孃親的事情,就當作是我們對你的補償。”
楊越擰結着眉心,重新坐了下來。
自從他的孃親被逐出王府之後,與她有關的一切便成爲了禁忌。清歡的背叛,充其量只是一個小廝的身份,但是卻徹底把王爺惹怒,他終於明白都是因爲與他的孃親有關的緣故!
“楊越,你孃親被逐出王府,是因爲我們的父親。他是皇上賜封的安遠將軍,箭術百步穿楊無人能及,在軍中有‘神射’的美譽,‘謝楠’這個名字曾經非常顯赫。”
“清歡,夠了!”
楊越鐵青着面色打斷他,即使身邊所有人都傳聞,他
的孃親因爲一個男人被逐出王府,但她依然是他的孃親,他身爲兒子必須要拼盡全力去維護她。
“你孃親跟我爹是清白的。”
清歡直視着他,他不容許他人沾污他孃親的名聲,但牽涉其中的也是他和歸靡的父親,他的心情跟他是一樣的。
“我爹率兵出征鳴沙谷,寒冬臘月大雪封山,但是陸續運抵的棉被和寒衣卻被人動了手腳,裡面填充的不是棉花全部變成了稻草。他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不會做這種喪家敗國的事情。但是軍中譁變,他蒙冤戰死沙場,事情雖然已經過去十七年,但我們仍然要討回一個公道!”
“你們似乎是認定了王爺,證據呢?”
楊越平靜地看着清歡,雖然承陽王府一直主管州府的織造局,但並不能光憑他的一面之詞。
“有當年跟隨我爹出征的副將在,你娘就是爲此纔跟王爺鬧翻。我爹蒙冤戰死,我們一家被關押,我大哥被王爺派人用熱炭把嗓子灼壞。他那時候不過才十歲,即使與我爹有舊怨,但他怎能對一個孩子下這樣的毒手!後來你娘帶着我大哥離開,而我也與他失散,直到十七年後的今日才兄弟重逢。”
“我娘沒有死?”
楊越聽着清歡的一字一言,他所說及的往事,全部都是他過往不曾知曉。
他自從被送出王府,就再也沒有見過他的孃親,她的死訊也是由旁人告訴他。但是十餘年過去,他竟然發現自己一直被矇蔽。
“她三年前已經病故。”
清歡看向歸靡,而他向着楊越點頭確認。
“教落雁刺繡的那位秋葉姑姑,就是你的孃親,她嫁給承陽王爺之前,是內務府當中的繡娘,所以落雁的針法並不像民間的繡娘,就是因爲你娘教她的緣故。”
州府的織造局,本來就歸屬內務府管理。
徐沐還沒有從上一任承陽王爺手中繼承爵位,就已經常常在京城的內務府當中出入。
歸靡目光沉穩地看着楊越,他的父親謝楠從邊關回來,拿着被敵將的利箭劃破的披
風,去內務府找人修補。沙場之上將軍的披風,就是全軍指揮的戰旗。而當日受皇命爲他刺繡這件披風的繡娘,就是楊越的孃親楊秋水。
一個是內務府當中溫婉動人的繡娘,另一個是剛打完勝仗從邊關歸來,年輕有爲的青年將軍。
他們相遇的時候,男未娶女未嫁。
假若中間不是因爲有承陽王爺的插足,就不會牽扯出兩代人的仇恨。
楊越八歲被送出王府,但是在他記憶中,從不曾見過他的孃親拿起繡花針。
結束與清歡在“天香樓”的見面,他帶着有力離開自己的府邸,一路往他們住的這條小山村而來。在回江家之前,他與有力先去看了秋葉所居住過的舊屋,落雁時常會過來清理,所以屋子裡面雖然蒙着塵灰,但仍然保持了舊貌。
他用指尖撫摸過掛在牆上的繡像,關於他孃親的所有記憶都全部涌上了心頭。
落雁用一針一線,繡出了他娘當年的風韻。
她離開王府之後並沒有病故,但是卻隱瞞着他們所有人,並且連原來的名字也棄之不用。
到底是多深的怨恨,她纔會連丈夫與兒子都不要,而是選擇了離羣遠居?
山風一陣陣的吹過,松濤聲依舊迴響不絕。
秋葉墳前的香燭都已經熄滅,落雁挽起了裝香燭和紙錢而來的竹籃。
“少東主,你要替秋葉姑姑移葬回城裡嗎?”
“不。”
楊越看着她搖頭,由他孃親一手教導出來的落雁,身上有着她的影子,如此的乖巧聽話並且純真如山間的泉水。“她在這裡可以得到平靜,不要再打擾她,我會常常過來看她。我不在的時候,也請你代我多來看她。”
“我會的。”
落雁咬着自己的下脣,歸靡和清歡還在城裡,這件事不會就這樣平息。
兩個人向着山下走去,楊越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復。他來山村的這一趟,證實了清歡並沒有說謊,但是回到城中之後,他又該怎樣面對他的父親、那位承陽王府當中的王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