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汪——”
落雁還沒有開口,先是歸靡的大黃狗向着她撲了過來,搖着尾巴咬拉住她的褲管乞憐。上一次餵過肉餡的煎餅給它,再加上歸靡的態度,所以這條通曉人性的大狗已經把她當作了半個主人,一見到她便歡喜地撲了過來。
歸靡跟在他的狗後面,也向着落雁走了過來。
東主的府門前,不是兩個人相見談心的地方,落雁把歸靡帶到了後院,這裡除了府中進出廚房的下人之外,連經過的路人也沒有,所以他們不會被打擾到。替歸靡把背在肩上的竹簍卸下來,她有些不忍心地開口說:“不是讓你不要再來看我嗎?”
從他們住的村子裡,走路到城裡來一趟,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歸靡似乎是有些發窘,他把蓋在揹簍上的粗布掀開,揪着白兔的耳朵把它提了出來,然後塞到落雁的手中。她呆滯了一下,待到明白過來,抿着脣瓣幾乎忍不住笑出聲。這個男人真的是太老實,知道進城來一定會被她抱怨,所以把這隻兔子也帶了過來。
這樣他就有理由,不是他要來看她,而是這隻兔子想要見她。
還有比這更爛的藉口嗎?
落雁對這個男人都不知道是好氣還是好笑。
她用指尖撫摸着兔子的皮毛,在城裡住了一個多月,這隻兔子又長大了許多,抱在懷裡沉甸甸的。
歸靡的目光專注地落在她的身上,黑眸中只有她一個人的影子。
端午節的時候,落雁替楊越多繡了一個香包,但最後卻沒好意思送出去。歸靡大老遠的來看她一趟,她打心底裡不願意他兩手空空地回去。她把那隻香包拿出來遞給了他,雖然手工不是太精緻,但日後有空閒,她一定會再給他繡一隻更好看的。
歸靡攤開了粗糙的掌心,盯看着小小的香包,眼中閃過動容的亮光。
落雁猛然地醒覺過來,耳根一下子燒紅。
她繡了梅、蘭、菊、竹數種的圖案,並沒有刻意,結果送到歸靡手中的恰恰是花中的君子。還在村裡的時候,他每天都要爬上陡峭的山坡,
趁着露水還沒有乾透的時候,採摘一枝蘭花擺放到她的窗前。
她記得在被她發現的那夜,他把她整個抱起,一直抱回了自己的家門。
他胸前的肌肉硬得像是鐵板一樣,像是大山一樣溫柔地把她包容,而他的身上是她已經熟悉了的男性氣息。
她羞澀地低下頭去,一顆芳心“撲嗵”、“撲嗵”地跳亂了節奏,那些情景回想起來,她的心輕易就像是被小鹿碰撞。
歸靡伸手過來,撫碰上了她的臉頰。
那樣粗糙結着厚繭的手指,摸過她的力度卻是如此的溫柔,像是流經村子外面的玉梳河的河水一樣。落雁越發的羞得低下頭去,他再這樣用漆黑的眼眸專注地凝視,她的臉一定會因爲溫度太高而燒着。
“你們在這裡幹什麼來着?”
在兩個人都忘記了周圍的時候,後院的院門打開,月桂一邊詢問一邊推着木頭車走了出來。
落雁的反應是地上最好有條縫隙,可以讓她立即鑽進去躲避。
“月桂姐!”
“幹嘛呢?”
月桂把木頭車停住,大大咧咧地走了過來,提起她手中的兔子上上下下地打量。“不錯的兔子,可惜是肉少了點,不然晚上紅燒掉給大家加菜。”
“這個不能吃的。”
落雁嚇得連忙把兔子還給歸靡,讓他放回了竹簍裡面。
“月桂姐,你推着車要幹什麼?”
“你沒看見我這是倒潲水嗎?”月桂抱怨地開口,“福財昨天回了鄉下成親,管事說五六天的功夫很難再找短工,讓我一個人兼顧着。我把潲水倒掉還要去米鋪和柴鋪,一個人得幹兩個人的活,簡直是想要累死我。”
歸靡一直站在旁邊,聽到她的抱怨,主動地走過去,不需要用車直接就提起了潲水桶。月桂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沉默地走出去把潲水倒進溝渠,然後又提着空桶回來。這個男人實在是太強壯,滿滿一大桶的潲水,對於他來說簡直是雞毛蒜皮的小事。
她把落雁拉到了一旁,壓低了聲音追問:“你收了人家的鐲
子,然後又回送了香包,還說他不是你的情郎?”
“不是的,真的不是。”
落雁擡起頭看了歸靡一眼,又快速地把頭低了回去。
“是還不是,我替你試一下他。”
月桂自信滿滿地開口,但落雁卻是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她到底想要怎樣試歸靡?這個老實的男人千萬別被她嚇跑纔好。
“喂,大個子。”
月桂毫不客氣地叫住了還提着潲水桶的歸靡,“你叫什麼名字來着的?”
“月桂姐,他叫歸靡。”
落雁站在旁邊代答,惹得月桂一陣好奇,“他不會說話嗎?你這麼着急替他回答!”
“他——”
落雁看了歸靡,生怕會像上次在河邊一樣刺傷他。“他真的不會說話。”
“啊。”
月桂的眼中閃過錯愕,然後再看向歸靡的眼光,都是帶着很深的同情,這樣強壯的男人,居然是個啞巴!而落雁半點也沒有嫌棄他。他每隔一個月就從山村裡出來看望落雁一次,光是這份心意就足夠讓人動容。
“落雁,你要不要他多留幾天?”
月桂仗義地開口,在她眼裡已經認定了落雁和歸靡是一對,對於自己的好姐妹,她當然是要成人之美。“管事有心想請個短工,但外面的人都不願意幹廚房的髒累活,如果他不嫌工錢太少願意留下來幫忙,我可以去跟管事說一聲。反正福財的牀鋪也是空着,不用擔心他夜裡要睡柴房。”
“月桂姐,不要。”
落雁連忙拒絕,有力跟隨着楊越出門,但他很快就會回來,如果知道歸靡是爲着她而來同時也爲着她留下,他非要找她問罪不可。
“你說不要,但你的大個子不是這樣想哦。”
月桂用手肘撞了撞她,院門的前面,歸靡已經把木頭車推了起來。
他擡起了黑眸沉沉地看着落雁,眼裡表達的意思,分明就是他願意留下來。福財最多五六天就會回來,而有力出門至少要十天八天,落雁的心裡天人交戰,她到底不要讓歸靡留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