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雁直到暮色起來纔回到家中,而這時候有力拄着木棍,已經站在門前等候她多時。
“落雁,怎麼去了這麼久?”
“有點事耽擱了。”
落雁眼見天色不早,趕忙把手中挽着的籃子放下,然後動手淘米洗菜煮飯,在田間忙碌的爹孃、兄嫂很快就會回來,她再不手腳快點就要來不及。有力狐疑地盯看着她,“你的臉爲什麼這麼紅?是不是生病了?”
“沒有。”
她臉紅是因爲歸靡,居然那樣大膽地在河邊就親吻了她。從河邊一路走回到家中,但紅暈仍然未散,可見當她被歸靡摟抱在懷中的時候,一定是臉紅得要滴出血來。她的手心裡,彷彿還餘留着他用手指寫下的兩個字:“等我”。
他執住她的手腕,一筆一畫地書寫,眼神非常的認真。
歸靡是真心想要娶她,所以他一定會想辦法說服她的家人。這個男人強壯得像是村子外面的大山一樣,他讓落雁感覺到非常的可靠。想到被他動情地親吻的情形,落雁的心跳加速,臉頰不由自主的又紅了起來。
有力沒有再追問,在竈膛前面坐下來,幫落雁燒火煮飯。
落雁把他一個人丟在家裡,而自己在河邊與歸靡私會,心裡非常的過意不去。她倒了一碗水遞到他的手中,“三哥,喝水吧。”
“謝謝。”
有力露出笑容接過,落雁轉過身想要繼續做事,卻聽到他開口說:“你總算是沒有有了男人就忘了三哥。”
“三哥!你——”
落雁的腦海“轟”的一聲,當場石化,有力到底是從何處看出來,她剛跟歸靡見過面?難道他是看到了他在河邊親吻她的情形?又或者是她的脣瓣上還餘留着紅腫的痕跡?有力像是變戲法一樣,用手心托出來歸靡織給她的草蜢、小公雞和兔子。
“還給我!”
落雁情急地伸手搶了回去,她剛纔急匆匆地趕回來做晚飯,把它們都落在了籃子裡面。有力也沒有爲難,笑着任由她搶了回去。落雁像是寶貝一樣把它們都拿回到自己的房間,有力坐在竈膛前面故意大聲地說:“這種小東西換作
我也會編啊。”
“三哥,你喝水吧!”
落雁像是火燒尾後一樣逃出他的視線範圍,果然是人以類聚,他跟月桂在一起做工的時間久了,把她那種凡事都要尋根究底的性子學了個十足,居然連自己的親妹妹都拿來作取笑的對象。
一輪人仰馬翻的忙碌過後,田裡的稻子都被收割了回來。
往日裡放眼看去大片金黃的田地,只剩下一茬一茬的稻草頭。禾稈在地裡鋪開,待到曬乾之後就會被各家各戶挑回去,它們不僅可以用來燒火煮飯,還可以給牲口過冬保暖、搭建稻草的房屋。
種田一年到頭都有忙不完的農活,收割完稻子,並不是就可以閒下來。
收割之後曬到龜裂的田地,需要用水車把水灌滿,這樣就可以把害蟲和病菌都淹死,然後田間輪作,種上油菜或者是豆子,不但可以給田地增肥,也不會浪費任何可以增加收成的空餘。
江長勇身爲一村之長,終於可以空閒下來,解決困擾大家的山林的野豬問題。
月朗星稀的夜裡,夏夜的涼風一陣陣地吹來,各家各戶被召集到了曬穀場上商議。孔武提前拿了氣死風燈過去,並且高高地掛起來。吃過晚飯之後,村民陸陸續續地到來,有的搬着自家的小板凳,有的乾脆就席地而坐。平素難得全村的人齊全地聚在一起,所以只要家中沒有重要的事情,男女老少都趁機走出來嘮嗑。
日間曬滿了穀子,熱氣還沒有完全消散的曬穀場,一下子便擠滿了人。
落雁扶着有力,也早早就跟隨着父親過來。
清剿山林的野豬,事關歸靡能不能改變他在她的爹孃心目中的印象,所以她一路走來都是帶着忐忑。以往這種村民商議的集會,歸靡幾乎是不會參加,但是隔着熙攘的人聲,她在人羣之中一眼就看到了他。
如此高大強壯的男人,即使是在人堆之中,也輕易就能讓她辨認出來。
她匆匆地與他交換了一記目光,便又重新低下了頭去。
自從那天在河邊意外碰到之後,他們已經有好幾天沒有見面,但是四目交接,她彷彿仍然能夠感受到他胸前的熱
力,燙得她耳根燒紅,臉上泛起紅暈。
竹桃吃過晚飯也過來了,她自己帶着板凳,看到有力不方便站着,便把板凳讓給了他,然後拉着落雁走到一邊去說話。有力許久沒有回村裡,所以一下子就被村裡的人團團地圍住,大家追問起他在城裡做工的情形,以及他是怎樣在野豬的獠牙底下脫身。
“你家三哥的人緣真好。”
竹桃朝有力撇了撇嘴,或許等到江長勇讓出村長的位置的時候,有力會是接任的最佳人選,不過前提是到時候他還留在這個村子裡。
“竹桃——”
落雁湊近竹桃的耳邊,輕聲地開口跟她說:“我三哥在城裡有喜歡的姑娘,或許很快我就會有三嫂了。”
“真的?”
竹桃兩眼都冒出亮光,跟月桂一樣,她也是天性好奇到不得了。落雁想到每逢笑起來,就會露出細白牙齒的翠蘋,極爲肯定了點了點頭。她的三哥是很有志向的男子,長相人品都出類拔萃,村裡沒有可以配得上他的姑娘,假若有一天他真的要經營自己的生意,翠蘋一定會是他最好的賢內助。
落雁把帶來的繡花樣子拿給竹桃看,距離她出嫁還剩下一個月,她在抓緊時間給她繡被枕,否則就要趕不上了。
“喜歡這個嗎?”
她繡的是大朵大朵的牡丹花,因爲是給自己最好的朋友,所以她花費了許多心思。
“太漂亮了,只怕繡好之後我都不捨得用。”
“你喜歡就好,用舊了我再給你繡新的。”落雁彎着眉眼露出笑容,“但是到時候只怕是要給你跟桂良的孩子繡了。”
“落雁,你現在也學壞了,居然取笑我!”
竹桃擡起了手,佯裝要打她,落雁連忙笑着側身避開。兩個人湊在一起說笑打鬧,而另一邊江長勇搬了條長凳,已經在曬穀場的中間站了上去。
“大家安靜!”
他居高臨下地示意村民們聽他說話,吵雜的聲浪像是潮水一樣緩緩地褪去,等待了一些時間曬穀場上才全部安靜下來。等到大家都不再喧鬧,他才把要上山清剿野豬的想法,當衆宣佈了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