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雁,你就讓他留下吧,我一個人幹兩個人的活,沒等到福財回來非得累死不可。”月桂認定了落雁是臉皮太薄,於是在旁邊催促。假若歸靡能夠留下來,不但可以跟落雁多見上幾面,並且還分擔了她手頭的工作,這可是一舉兩得的事情。
落雁久久沒有說話,歸靡失望地垂下了眼眸。
顯然他也明白落雁不願意他留下,臉上流露出被刺傷的神情。
落雁最不能看到的就是他這麼大個人,卻在她面前委曲求全的樣子,她的心一下子便軟了下來,什麼都不顧得再去細想。既然歸靡願意留下,也就留下好了。她拉着月桂不放心地追問:“月桂姐,你會不會對我三哥說這件事?”
“我保證對誰都不說。”
月桂拍着胸口保證,事情是由她提起,她當然不會說出去。
落雁還是不放心,又追加了一句,“看門的坤叔也見過歸靡,他會不會說給我三哥聽?”
“看門的小老頭兒最聽我話,我讓他閉嘴,他絕對不敢告訴有力。”
“月桂姐,謝謝你。”
得到月桂的一力許諾,落雁總算是放下心來。她走到歸靡的面前,擡起了頭看着他。“歸靡,辛苦你了。”
歸靡的眼中重新點燃了亮光,衝着她搖了搖頭。這是落雁第一次見到他露出笑容,濃眉挑起,整張黝黑樸實的臉都變得生動起來。他簡簡單單的一個笑容,讓她整顆心都變得溫暖。這個男人從一開始就在默默地付出,他真的是什麼事情都肯替她幹。
“走吧,我們買米買柴去,回來還得做午飯。”
月桂老實不客氣地爬上木頭車,歸靡也沒有意見,推着她一路往大街而去。
落雁站在原地看着他們走遠,這樣強壯有力的男人,只要有他存在的地方總是讓人感到非常的安心。
歸靡初來的第一天,落雁怕他不習慣,所以儘早地把當天該繡的內容繡完,收拾了針線便到廚房去看望他。她走進後院的時候,歸靡正在牆角拿着斧頭劈柴,而月桂搬了小板凳坐在水井的
旁邊洗菜。
天氣已經漸漸地熱起來,歸靡的胸膛、脖子和露出的皮膚上都滲滿了閃閃發亮的汗水。他掄起斧頭每一次劈下去,木柴都應聲地一分爲二,他不斷地重複着同樣的動作,絲毫不見倦怠。如此認真做事的男人,不管是誰進門,都會多看上他幾眼。
“落雁,你今天來得好早。”
看到落雁進門,月桂一邊樂呵呵地笑着,一邊用眼角瞟了瞟牆角的歸靡。歸靡還在認真地劈着柴,沒有留意到落雁進門,而他身後已經劈好了一大堆的木柴。雖然被取笑過無數回,但落雁的臉皮依然是太薄,被她這樣一說,立即就耳根泛紅。
“你是心疼你家的漢子吧?”
月桂撇嘴道:“便宜福財這小子了,歸靡半天下來劈的柴,夠府裡燒上十天半月,這小子成親回來得少幹多少活。”
“月桂姐,不要再取笑我好不好?”
落雁簡直想要求饒,月桂向來潑辣,嘴巴也是府裡出了名的沒有遮攔。
“好吧好吧。“月桂笑着把洗好的青菜捧起來,笑得樂不掩嘴地說:“我回廚房炒菜去,你替我好好地盯着歸靡,千萬不要讓他偷懶哦。”
“月桂姐——”
幸好她終於走掉,否則落雁真有掉頭跑走的衝動。
兩個人說話的聲音,最後引起了歸靡的注意,他停下來黑眸沉沉地看着落雁。落雁向着他走過去,汗水沿着線條粗礪的五官輪廓流下來,眼前這個強壯的男人胸前的衣物都已經被汗水浸溼,她掏出手絹遞了過去。
“擦一擦吧。”
但歸靡卻是搖頭,這麼小巧的一方手絹,根本就不夠擦乾他的汗水,只會是輕易就弄髒。
落雁看着他撿起丟在一旁的粗布,往自己的臉上胡亂地抹了幾把。
她有些無趣地把手絹收回去,在東廂一邊繡花的時候,她一邊都在想着同樣的問題,與歸靡相對而站,困擾了她一整天的問題又重新浮現了上來。她讓歸靡留在府中,到底意味的是什麼?他不是月桂掛在嘴邊取笑的她的情郎,他只
是比一般人對她更好,但是若論更深一層,他們之間什麼都不是。
假若歸靡真的向她表白,她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應對。沒有爹孃的允許,她不能夠私自與一個壯年的單身男子交往,並且她對這個男人的瞭解還太少,她連自己的心意都不能確定。當有一天發現兩個人不合適,她是不是會讓他非常受傷?
沒有細想便心軟地讓歸靡留下來,她給自己招惹了無數的煩惱。
果然楊越以及清歡說她笨不是沒有理由,她總是把事情處理得非常糟糕。落雁心事重重地轉過身,她想走出後院,找個無人的地方獨自安靜地思考一下。但是歸靡卻誤會了她的意思,他扔下手中的斧頭趕上了她,拉起她的手心把手絹奪了過去。
繡着小藍花的手絹,被他手忙腳亂地用來抹着汗。
落雁擡起頭看着他,這個老實的男人,一定是誤會了他沒有要她的手絹,所以她在生氣,因此着急到不行。
“歸靡,不是這樣的。”
她嘆了一口氣,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歸靡的眼裡更加慌亂。
他執住她的手用力地搖晃,但落雁都不開口。他得不到答案,情急地把她抱緊進懷裡,像是守護着屬於自己的東西一樣,無論如何都不肯放手。在這種情形之下,假若嘴巴能言會辯,他可以開口追問或者是解釋,但眼下不管有多麼着急,他都只能是用這種方式表達。
落雁被他勒在懷中,聞到了他身上帶着汗水的男性氣息。
他居然在這裡抱她,如此親密的動作假若被人看見,她以後都沒臉出來見人。本來就亂成一團麻線的心緒,這一下更加難以收拾。她用力地想要把歸靡推開,但是與如此強壯的男人比拼力氣,根本就像是與大山頑抗。
眼裡涌進了委屈的淚意,她擡起了頭看着他。
歸靡的眼中帶着憐惜,用粗糙的掌心撫過她光潔的臉,替她抹掉滑下來的一滴眼淚,雖然帶着遲疑但他最終還是鬆開了手。
落雁不再去看他一眼,選擇了落荒而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