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壇所在的房間裡一片慘淡景象。由於神力的加持,房間並沒有結構性的破損,但無論是地面還是殿頂都遍佈大塊的焦黑,焦黑上有時還覆蓋着明顯未化的霜凍。地面中心的祭壇完好無損,但是祭壇上隨處可見暗紅色的血跡,也不知道是誰的血。亡靈法師零號肢體扭曲的躺在祭壇中間,雙眼圓睜,失神的盯着屋頂,血液從胸口貫通處的血洞中不斷溢出,徹底失去了生命跡象,一直握在手裡的骨仗已經摺爲三段,頂端的骷髏頭不知飛到了哪個角落,中段白骨上魔法的光輝也消散殆盡,掉落在零號屍體的一旁。
而作爲勝利者的一方,卻顯得一樣悽慘。凱瑟琳手中新換不久的鳶盾斷裂扭曲,像一張被揉成一團的廢紙一樣破敗,盾牌上還遺留着焦糊的氣味,同樣是新換上的單手劍也沒逃過厄運,斷裂成了七八節散落各處,不仔細看很難猜到它原本的形狀。她身上堅固的鱗甲已經有一半破損脫落,鱗片像真正的魚鱗一樣滿地散落,露出鱗甲下貼身的襯裙。她的左手焦黑,焦糊的皮膚裂開,露出下面鮮紅的血肉,靠近還能聞到烤肉的香氣,而她的右腳卻被凍成青白色,已經壞死的皮膚上還散發着陣陣寒氣,這種狀態恐怕用力一碰右腳就會碎裂成塊。在她的臉上,從眉心直到下頜,三根爪印深深的印上了她的臉,翻卷的皮肉讓她看起來說不出的猙獰。但這些都不是最特別的,最特別的是她的頭髮。黑色的中長髮中較短的一些居然違揹物理規則的直立起來,讓她的頭部看起來就像一隻碩大的海膽。
麗娜的情況稍好,只是白色的牧師袍變成了灰色。銀色的長髮被燒焦了好幾塊,右耳被撕扯掉了一半,左手軟塌塌的垂着,胳膊分幾段扭曲成了一個詭異的曲線,右腿小腿由原本渾圓富有彈性的美麗曲線變成了一塊扁平的爛肉,雖然看上去很讓人害怕,實際上卻並沒有什麼致命的位置受到傷害。可見凱瑟琳把她保護的很好。
瑪西亞的情況看上去更好了,無袖的上衣讓她的雙臂並沒有被遮住,可以直接看到她兩臂的皮膚從內部爆開一道道傷口。顯然這是使用了超出肢體所能承受的力量造成的後果。她的雙腿也同樣鮮血淋漓,雖然被褲子遮住看不到,但可以想象狀況應該和雙臂相同。瑪西亞身上最驚人的傷口,是亡靈法師的骨仗末端。從她身前劍突下緣正面刺入。從後背穿出,把她連人帶胃刺了個對穿。但即使這樣,她還是保持着清醒,雖然不時從嘴裡溢出一點血沫,但是當看到潘尼斯走進來的時候,還是露出一個興奮的笑容,開心的說道:“勝利了,晚上我要和燉骨頭湯。還要吃金欖煨薰火腿。”
就連潘尼斯的閱歷都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面對她了,只能翻了個白眼裝作沒看見的樣子。把視線移向薇薇安。薇薇安的狀況從外表上來看是最好的一個,除了藍色工作服式樣的衣裙有些凌亂,頭髮被燎的更短了以外,沒有什麼明顯的傷痕,但她是唯一一個到了這時還緊緊閉着眼的人,一動不動像是陷入了昏迷一樣,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實際上大家的精神狀態都不太好,除了瑪西亞還在糾結是吃金欖煨薰火腿還是吃線葉草燉兔肉之外,麗娜和凱瑟琳都沒什麼精神。凱瑟琳無力的靠坐在牆角,眼神呆滯的凝視着虛空處,也不去管身上的傷口,像是苦苦思索着什麼難題。麗娜也沒有及時對大家施救,或者說四人都沒有受什麼致命傷,施救也不急於一時,這時的麗娜雖然目光還保持着靈動,但明顯心裡有心事,就算說話也是神情恍惚。但是,雖然兩人精神狀態都這樣,可畢竟還能保持神志,不像薇薇安已經像是完全昏迷了一樣。
“果然勝利了。”潘尼斯心裡鬆了口氣,平靜地問道:“很難相信,四個黃金階正面迎戰一個傳奇階法師,居然勝的這麼幹脆,熱情當年你們兩個反殺那個傳奇階的時候……”
“沒有可比性。”熱情冷淡的搖頭:“我們那時候是利用各種陷阱,再加上偷襲埋伏,根本不是正面對決。不過盜賊和刺客本來就不是用來正面對決的,和我們兩個相比本來就不對。”
“好吧好吧。”潘尼斯也不去爭辯,對麗娜問道:“薇薇安這是怎麼了?還有你和凱瑟琳怎麼回事?另外怎麼你還沒開始治療?”
“別管她。”麗娜嘆了口氣,很羨慕的看着薇薇安一眼:“她說她看到了一條破牆而出的路,現在去找那條路了。我和大姐都不是天才,所以我們看不清,現在還在找路。傷口什麼的反正又死不了,等一會也沒關係。”
“他們也回來了。”凱瑟琳從恍惚中回過神來,謹慎的站起身,小心翼翼的保持凍硬的右腿不會不小心碰碎:“先治療吧,過後咱倆可以慢慢想,已經看到過一次牆背後的風景了,還怕找不到路嗎?”
“好吧。”麗娜手臂在地上一撐,剛欠起身馬上趴回去了,苦笑着說道:“渾身疼的厲害,凱特瑞亞還真會給我找麻煩,臨走的時候還給我加持了個法術,讓我暫時不會受到疲勞的困擾,可是這東西過後是要一次爆發的啊,真見鬼。”
“熱情你把放縱先放下吧。”潘尼斯嘆了口氣走過去搭着胳膊把麗娜攙着坐起來問道:“治療順序呢,誰先?”
“當然我自己先。”麗娜因爲潘尼斯的移動而呻?吟着,咧着嘴砰砰自己變得扁平的小腿:“我記得在哭泣洞穴,我就在最後變的扁平了一次,還真是慘呢。”
“哈,哈。”潘尼斯干笑,實際上那次和他也多少有些關係,所以除了傻笑之外,潘尼斯也只能轉移話題:“你們到底怎麼打敗傳奇法師的?實話說,我原本認爲你們肯定能輕鬆的拖延到我們回援,沒想到你們能自己解決問題。”
“因爲咱們都小看了鍊金法師呀。”凱瑟琳單腿一蹦一跳的走了過來,和等待治療的傷員們坐在一起,用手絹掩着臉上皮肉翻起的醜陋,遮擋住潘尼斯的視線:“十幾瓶藥水喝下去,感覺就好像身體裡有用不完的力量,無論是敏捷還是力量,無論是精神力還是鬥氣容量都提升到一個難以想象的高度,感覺每一個動作都能牽動身邊環境裡的能量,這種體驗簡直太奇妙了。”
潘尼斯驚訝的和熱情放縱兩人古怪的對視了一眼,微不可查的笑了笑:“然後呢?”
“然後?”凱瑟琳想了想,像個小孩子一樣調皮的一笑:“然後保密。雖然我們幾個恐怕有半個多月不能全力戰鬥了,但是我們贏了,就算是依靠藥劑,但藥劑也是我們實力的一部分,所以我們贏了,哈哈哈哈。”
身爲騎士,對於勝利和榮耀的追求是不需要理由的,凱瑟琳笑得很歡暢,即使開始忙碌的治療的麗娜,被凱瑟琳的快樂感染,也跟着很開心的笑了起來。
“那你們呢?”凱瑟琳很無聊的等待着輪到自己接受治療:“兩位陰影之手的隊長大人,你們不在中立之地想辦法偷寶石,跑來這裡做什麼?”
“偷完了纔來的啊。”放縱雖然虛弱,但嘴裡還是閒不住,調侃道:“知道你已經把寶石給拍賣行還回去了,所以特意先去把寶石偷了回來。那個拍賣行因爲東西又丟了,現在還亂成一團呢,不信我拿給你看。”
“喂。”凱瑟琳斜眼看着放縱把手伸進揹包裡摸索,真被嚇了一跳:“你不會說真的吧。”
“當然是騙你的了。”放縱翻了個白眼,收回手說道:“又不是任務,誰有空去再偷東西啊。”
“說道丟東西,我倒想起個事。”看到凱瑟琳被調侃,潘尼斯突然發出一陣嘿嘿怪笑,偷偷跑到薇薇安身邊的巨大揹包裡翻找了半天,滿臉神秘的掏出一個大包裹,慢慢打開包裹,從裡面拿出一支被凍結的人腿,若無其事的撫摸着修長緻密的大腿,一副陶醉的表情:“我們運氣真好,在神殿門口撿到一條特別漂亮的長腿,也不知道是誰丟的。嘖嘖,這種手感太棒了,我決定把它帶回家當成一件裝飾品。”
放縱的臉突然漲紅了,紅的像是要滴出血來,誰也無法想象,舉止充滿了媚態,每一個動作都像是對男人的挑逗,很多早晨都會在不同男人身邊醒來的放縱臉會突然變得這麼紅。臉紅的放縱突然像一朵雲一樣飄起,一腳踹在潘尼斯的肚子上,順手搶回自己的腿,這才倒翻回原位,把腿藏在自己身後,咬牙切齒的瞪着潘尼斯怒道:“你這個該死的混蛋。”
“救命啊。”潘尼斯被一腳踹飛,捂着肚子滿地打滾,滾了半天才掙扎着慢慢往回爬,呻?吟的說道:“我覺得我要被踢死了,救命啊。”
“唉。”凱瑟琳憐憫的看着潘尼斯,柔聲說道:“雖然我知道你爲什麼,也很想說聲謝謝,但是,不知怎麼回事,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只能對你說一聲,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