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止琪他們走遠後,我獨自一人也向墨陽鎮的方向走去,雖被他們誤會可我仍擔心依依今日的異常,可轉念一想依依畢竟是修道之人,她怎可能會被鬼物附體或許是我想多了。可若不是這樣,她今日的異常言行又做何種解釋?
一個人在夜裡行走思路總會格外清晰,我邊走邊梳理遊歷期間的遭遇,離家不到一月先後與幽冥邪派以及平樂寺的僧人們結下深仇大怨。還有就是木古合奪走幽冥血玉後從此人間蒸發,我該如何找到他?得到三樣神器後破塵現身時又會是一番怎樣的景象?我又該如何擊敗他爲父母報仇,藉着天眼與月色的光亮,很快我來到了墨陽鎮郊外。
回來的路上多次想要藉着殘魂之力一路狂奔至墨陽的,但地府冥夢過於真實,讓我不得不收斂一些。
還有就是那日地府的魚鰓,在夢境中說他在我的腳板上留下了魚鱗,當日只在夢醒後草草的看了一眼便未在關心,爲了以防萬一我再次將雙腳鞋襪脫下,以確保那只是一場夢。鞋襪退去後,我的雙腳因在鬼窟暗河中泡了很長時間,腳部顯得有些發白,我用力的搓了一下,右腳腳底板上一片指甲蓋大小的魚鱗正五彩斑斕的在月光下閃耀着光芒。
我心裡咯噔一下,原來那日的夢境是真的,或者說根本就不是夢!
瞬間魚鰓的話在我腦海中迴盪:“你沒有做過錯事?你已闖下滔天大禍,直接因你而亡的是你殺死幽冥邪派和平樂寺的弟子,已是兩條人命,間接因你而亡的是你竟爲一個妖邪衝破諦聽所設之封印,釋放萬鬼禍亂人間,你死後可比這斷臂的鬼魂所受之苦痛千倍萬倍。”
魚鰓還說:“好在一切皆非我本性,爲時還有補救之法就是隨我本性。”可今日我爲取血斧又釋放了鬼窟的惡鬼,不知墨陽又會有多少人因此而送命,我又該如何去補救,想到這裡我開始慌了。
有什麼好怕的,一切不過是巧合罷了,就算我釋放萬鬼禍亂人間又如何,只要能手刃破塵妖道爲父母報仇,就算死後下十八層地獄我也不怕,此刻我只能這樣倔強的安慰自己。
一番自我安慰後,我趕緊穿好鞋襪,快步朝着旅店方向走去。來到旅店時,魯止琪的摩托車已經停放在了旅店外,發動機上還殘留着餘熱,看來他二人知曉我會回到這裡來找他們。
正當我準備敲開旅店緊閉的大門時,左右兩側同時傳來鑼鼓嗩吶聲,我迎聲左右相望。左側一隊穿着純白喪服的鬼物正擡着一口棺材,邁着歡快的步伐向我奔來。右側則是一隊穿着紅衣鬼袍的隊伍,紅衣鬼袍的鬼物們擡着一頂紅色花轎,在一位鬼物媒婆的指引下,扭着鬼腰,向擡着棺材的鬼物靠近。
鬼迎親?
據黑皮書中記載,生人見鬼物迎親乃不祥之兆,因陰間冤魂迎娶鬼娘時正是陰氣大面積匯聚之時,若陽人誤入迎親隊伍,勢必會被拖入花轎或棺材中帶入鬼地。
此時正直半夜旅店的門早已關閉,從未見過如此景象的我此時身體完全僵住了,竟呆呆的站在原地等着兩隻隊伍相互靠攏,不過我身懷道術,一般的鬼物也不可能將我帶走。
“呼!”一陣陰風吹過。我還來不及出手一股強大的吸力就將我拖入了漆黑的環境中,有些緊張的我,試探性的摸了一下四周的環境,經一番摸索後我可以確定,此時我正平躺於棺材之中。
不過此刻我倒是冷靜了下來,不慌不忙的就準備去摸腰間的血斧。“小小鬼物我不招惹你們,你們到招若起我來了,簡直是找死。”一想到這些鬼物很快就會成爲我的斧下亡魂,我的心理還有些小小的激動。
就在我激動的準備殺掉這羣鬼物時,我的大腦突然一震,我好像忘掉了什麼,到底是什麼?對了,是這漆黑的環境?天眼未何不能發揮法力,與此同時我的手也伸到了腰間,可腰間哪裡還有什麼血斧?
該不會是••••••
想到這裡我整個人再次僵住了,不認輸的我輕輕的將手放於胸前想推翻我的想法,可給我的答案是肯定的,此刻的我沒有任何心跳,我不過是三魂七魄的鬼物罷了。
雖然魂魄被勾了出來且沒有了肉身,但我還是試圖坐起身來想要推開棺材蓋,可一切都是徒勞。隨着嗩吶聲的消失棺材蓋砰的一聲被彈飛了出去,一股刺眼的白光射入了棺材中,我單手遮擋住白光從棺材中緩緩坐起。
藉着白光的亮度,我才發現此時我正處於荒郊野嶺的墳山之中,墳山上到處是大小不一的墳頭,足有上千座之多。一羣鬼影呆呆的站在原地,他們瞪着雙雙鬼眼直勾勾的盯着我,如今我沒了肉身又失去了法力,他們的眼神讓我開始心虛,身體也有些發毛。
“呼!”
一道鬼影一個閃現來到了我所在的棺材之中,他將鬼臉死死的貼在我的臉部,我本想躲開,可被他抓住了衣領,毫無反抗之力。
一番掙扎後鬼影緩緩的鬆開了抓住我的手,他鬆開手後和我保持了一定的距離,此時我纔看清鬼物的相貌,他身穿純白麻衣,臉色煞白,鼻部坍塌,嘴脣中塗抹着圓形口紅,臉部兩側也塗抹着圓形鰓紅,在白色光芒的照耀下,透露着一股極強的寒意。
“臭道士,待會兒就殺了你,哈哈哈。”鬆開我衣領的鬼物在棺材中起身回看我一眼後,冷冷的講道。
“小小鬼物,想殺道爺得看你的本事。”
說完我擡起右手中指,狠狠的一口咬了下去,指間瞬間被咬破,可卻沒有昔日的疼痛感也沒有流出鮮紅的血液。
什麼情況?我不禁自問到。
身前的鬼影被我的舉動激怒了,猛的回頭一把掐住我的喉嚨,開口道:“別耍花樣,你以爲你還是陽世之身嗎?最好乖乖的,不然即刻讓你魂飛破散。”
鬼物說完鬆開了手。
“哈哈哈••••••”
黑暗中一隻怨念極深的鬼影發出一陣陰冷的笑聲後,從黑暗中飄向了白光照耀處。
“恭喜幻靈頭領,賀喜幻靈頭領。”
衆鬼見到凌空橫飛的鬼物後,齊刷刷的下跪匍匐道喜。
頭領?
由於失去了殘魂的探查能力,此刻我不知道這隻叫做幻靈的鬼物法力究竟如何。
“嗯,都起來吧,本頭領今日大婚不必拘於禮節。”
飄於空中的鬼物落地後揮了揮手示意衆鬼起身,原來就是這個傢伙今夜結冥親。
“稟報頭領,剛纔我們路過墨陽鎮時,有個不知死活的傢伙撞上了迎親隊伍,我見他是您最痛恨的道士,就一併帶來了。”一隻骨瘦如柴的小鬼,點頭哈腰的指着我在幻靈鬼身前邀功道。
“餓死鬼,你放你孃的屁,明明抓這道士回來是我的注意。”
“不對,頭領是我的注意。”
鬼羣中一時熱鬧非凡,個個爭先恐後的向幻靈頭領邀功表忠心。
可幻靈頭領好像習以爲常了,根本不把鬼羣的話放在眼裡,嗖的一聲,一個移形幻影來到了我的身邊,他伸出一副乾枯的骷髏爪,搭在了我的肩上。先前由於白色光亮過於耀眼,我沒有看清幻靈鬼的樣子,可現在要想看清他的樣貌倒也不是什麼難事。幻靈鬼一襲黑色袍衣之下盡顯身材矮小與駝背,他頭戴黑色連帽,帽子裡就是他的骷髏頭,完全沒有半點血肉的痕跡,不同的是他的骷髏眼裡兩顆發着綠光的眼珠子正不停的轉來轉去。此時我沒有了法力,與幻靈鬼近距離接觸,難免有些害怕。
“哈哈哈••••••”
“不錯是個道士,本頭領化爲陰魂以來殺的最多的就是道士,遇上我算你倒黴了。”
幻靈鬼說話間還不忘用他那搭在我肩上的鬼爪猛捏我的肩膀,疼痛感使我本能的握緊拳頭自衛還擊。
我仰天怒吼一聲,一拳擊打在了頭領的黑色袍衣上,幻靈鬼的袍子瞬間被我使出的力量衝擊的向後仰起,可奇怪的是我的拳頭除與黑袍接觸外,並沒有觸碰到任何實體的身體,也就是說眼前的頭領其實只有頭和手,並沒有其他身體的部位。
我來不及思索這一切,肩部的疼痛感不得不讓我再次向幻靈鬼揮拳自衛,可這一次幻靈鬼沒有給我機會,我剛出拳就被他的鬼爪接住了。
“好大的膽子,凡墨陽百鬼林的鬼還沒有敢對本頭領如此不敬的,不過本頭領今日大婚先免你一死,待我大婚後在慢慢的折磨你。”說完,幻靈鬼憤怒的將我高高舉起,丟出了棺材外。
幻靈鬼將我扔出棺材外後,疼痛感再次傳入了我的身體,也正是這樣我察覺到了身體的異樣。剛纔我自己咬自己手指時,完全沒有任何的知覺,可被頭領兩次攻擊後,疼痛感卻如此強烈,這又是爲何?
“餓死鬼,都準備好了嗎?”幻靈鬼剛從棺材中跳出,便開口對那隻骨瘦如柴的餓死鬼詢問道。
“稟報頭領都準備好了,就等吉時到來喜結良緣。”
俄死鬼手拿紅色絲巾編制的紅花,興高采烈的迴應着幻靈頭領的話,還不忘將紅花斜跨在他的身上。
“哈哈,好。”
幻靈鬼再次發出一陣陰冷的笑聲,他此刻難以掩飾心中的喜悅大步走向花轎。紅色花轎的兩旁是穿着紅色古衣的鬼樂隊,他們就是我在墨陽旅店外所遇見的鬼隊伍。
“奏樂!奏樂!”餓死鬼扶着幻靈鬼的骷髏手邊走邊嚷嚷道。
鬼樂隊聽聞餓死鬼的吼叫後,瞬間鑼鼓聲,嗩吶聲,響徹百鬼林。
幻靈鬼來到花轎前時,妖嬈的鬼物媒婆揭開了花轎的門簾,一位被五花大綁身着紅衣鳳袍,頭頂紅色蓋頭的女子,正端莊的坐在花轎中。
“還不快把夫人請下來。”
幻靈鬼呵斥了一聲站在身旁的餓死鬼,餓死鬼倒也機靈,鬆開了扶住頭領的手,伸手就要去攙扶鬼新娘。
就在餓死鬼的手剛觸碰到鬼新娘時,鬼新娘猛的從轎中衝了出來並摔了幾個跟頭,蓋頭也隨之滑落,一位年齡二十來歲,長髮齊腰五官清秀的漂亮女鬼,出現在了我的眼前。她一下跪在了頭領面前,帶着哭泣的鬼音乞求道:“求求你饒了我吧頭領,我在陽世已是完了婚的人,此生無論是人是鬼我都不能背棄婚約,求求你放過我吧!”
“賤貨,到此時此刻你還想着你那沒用的男人!來人,把李福德給我帶上來。”
頭領將跪在地上的新娘一腳踢倒後,命人從一處墳頭帶來了一個滿身傷痕同樣二十來歲的鬼物。
幻靈頭領不是沒有腿嗎?可他領踢鬼新娘時,我分明看見他那一腳是有腿的,我搖了搖頭,觀察着眼前的一切。
“你不願背棄婚約是吧,老子今天就當着他的面娶了你,然後在當着他的面和你洞房。”頭領用乾枯的骷髏手指,將原本側倒哭泣的鬼新娘下巴擡起,帶有三分嘲笑之意的冷冷說道。
“古燕!古燕!”
同樣被粗繩捆綁的李德福,鬼音嘶啞的叫着鬼新娘的名字。
“德福,對不起,德福••••••”鬼新娘眼淚直流,傷心欲絕的叫喚着李德福的名字。
“媽的賤人!”
幻靈鬼一巴掌拍在了鬼新娘的頭上,並狠狠的罵了一句。
“頭領天快亮了,快拜堂吧。”一旁的餓死鬼提醒幻靈鬼道。
“你這賤人給我聽好了,拜完堂以後你就是我幻靈頭領的人了,若我不放你走,你永生永世都必須在這墨陽百鬼林伺候我,懂嗎?”
說完幻靈鬼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以示莊重,可他無論怎樣整理衣衫,都掩蓋不了他那殘暴的一面。
“還等什麼?”
幻靈鬼整理完衣衫後對身邊的小鬼怒吼一句,兩隻小鬼領命後,在歡快的奏樂聲中粗暴的將鬼新娘扶起,和頭領一起走向了我先前沒有注意到的神臺。
神臺估計是活人爲了祭拜先人而使用的,是個被鑿空的長方形石條,中間**上了三柱清香,兩邊擺放着發黴的水果和手臂粗的紅色蠟燭,燭光燃燒的火焰是藍色的鬼火,光是看這燭光就有一種讓人不寒而慄的感覺。
“把這個賤人給我按下去。”
押着鬼新娘的鬼物聽完頭領的命令後,一把將鬼新娘按倒在了神臺前,幻靈鬼見狀也順勢跪了下去。
妖嬈的鬼物媒婆此時也出現在了神臺前,她揮舞着手中的絲巾,大喊道:“一拜天地!”
鬼新娘本是不願和幻靈鬼拜堂的,可硬生生的被一旁的小鬼把頭按了下去,並重重的磕在了地上。此時鬼新娘只能在鑼鼓喧天的奏樂聲中,帶着哭腔聲聲的叫喊着德福的名字,而李德福看見心愛的妻子與他人成親拜堂,絕望的流着鬼淚苦苦掙扎着想要前去阻止,可以李德福這樣的小鬼之力,又怎可能掙脫束縛於他的鬼物,幻靈鬼明擺着是在侮辱他。
此情此景要換着是我,我情願即可死掉也不願看到心愛之人嫁給旁人,士可殺不可辱,這就是我的性格。
聽着聲聲吶喊的鬼新娘,看着一身傷痕滿臉淚水的李德福,我也升起了一絲憐憫之心。世間或許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此了吧,要是我肉身在此,一個小小的幻靈頭領又算得了什麼,讓其魂飛魄散也不過是捏死一隻螞蟻般的簡單。可現在我有心救人,卻無力迴天,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叫古燕的新娘,嫁給一個他不愛的鬼物。
“二拜高堂!”
鬼物媒婆再次高吼着,新娘的額頭再次被身後的鬼物重重的壓了下去。
“夫妻對拜!”
幻靈鬼起身後整理了一下衣衫,面帶笑容的看着哭泣的鬼新娘,而鬼新娘古燕依舊是一副極不情願的樣子,被身後的小鬼控制着。
不行,在這樣下去按照陰靈冥約來說,三拜禮儀完成,古燕真的就得永生永世的陪在這個骷髏頭領身邊了。雖是鬼物可畢竟難得有情,我楊刀官雖看不起眼前的李德福,可畢竟他也是無能爲力,善心大發的我此時實在是忍不住了。
“幻靈鬼,你不過是怨念比其他小鬼多了一點點罷了,還敢自稱頭領?在道爺眼裡你不過是個奪**子的小鬼而已。”
我這樣做不過是想吸引他的注意力,阻止他與古燕三拜禮成。
原本想着夫妻對拜的幻靈鬼被我的聲音所吸引,他緩緩的扭過頭來盯着我講道:“你想死,待本頭領拜完堂一定成全你。”
“老子現在就想死,有種你過來和道爺決一死戰怎麼樣?”我再次用言語激將着幻靈頭領。
果然,鬼物就是鬼物,雖有鬼法卻無靈智,幻靈鬼口吐一句“找死!”一個幻影移形來到了我的身前,他前腳剛落地後腳就將五根骷髏手指插進了我的胸口,速度非常之快。突如其來的攻擊讓我始料未及,原本還想與之糾纏一番後看是否會拖到天亮,可現在看來皆是徒勞。
由於遭受了幻靈鬼的重擊,疼痛感瞬間麻痹了我的大腦,此刻我能清楚的感覺到,身體中另一個我正在向體外分裂。被激怒的幻靈鬼果然對我下了重手,打的我三魂七魄都快要分離了,還好幻靈鬼本事平平,不然我還真得遭了他的道。
“疼!”幻靈鬼慘叫一聲後以極快的速度抽回了骷髏手,他的手瞬間被一股藍色火焰包裹並快速燃燒了起來,骷髏手被火焰燃燒後開始一截接着一截的斷裂,不明真相的我也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我的三魂七魄與肉身分離,身體中不可能會有清泉血,那麼燒傷幻靈鬼的火焰又是從何而來?難道是殘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