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廣X李世民 365 關鍵
365 關鍵
柴紹點了點頭,道:“這些事情,其實魏公公應該也很清楚的。之前已經有郎將竇賢那樣的首腦人物領着部屬向西逃亡,只是被追及斬殺而已。如今驍果軍是由虎賁郎將司馬德戡統帶,他和好些其他十二衛的高層互相商量他們當下的處境:一方面是驍果軍內人人都想逃亡,如果把這情況報告給太上皇知道,以太上皇最討厭聽到這些叛亂之事的性子,只怕會激怒太上皇而遭誅殺;但如果不報告,一旦真的發生大規模的逃亡事件,他作爲驍果軍的主管還是難免會受到牽連。另一方面則是他們的家人都在長安,他們很擔心長安那邊會因爲他們在江都這邊當差侍候太上皇而把他們的家人下獄、甚至斬殺。在這進退兩難的處境裡,其實早在我找上他們之前,他們就已經有了叛變逃亡的打算。”
“三個月前我找上他們的時候,告訴他們說,他們的家人在長安都受到唐王的優待,只要他們願意歸附投誠,唐王一定不計前嫌,還能讓他們保持原有的官位。他們聽了自然是歡喜雀躍,都表示願意投誠。但我又跟他們說,太上皇雖然無道,已失去天下,但在這江都城內還是有人聽從他的旨意。如果他們只想一逃了之,只怕沒跑多遠就會落得像之前的竇賢那樣被追殺身亡的下場。我特別對司馬德戡說,如今的局勢,擺明了是天意要亡隋室。而你是驍果軍的頭領,手上掌管着上萬的精銳武士,爲什麼不好好利用起來去做一番大事,卻只想着做逃兵那樣丟臉又丟人的事?”
雖然魏忠確實已經大致上知道驍果軍內人心不穩的情況,但聽到柴紹竟然是如此露骨地挑動這些本應是皇帝最爲心腹親信的近侍親衛背主叛國,還是禁不住臉色刷一下變得蒼白,顫聲道:“那……那司馬德戡是怎樣的反應?”
“他還能怎樣?他剛一聽我的話時,就像你現在這樣臉色都白了,話也說不利索了。我也不管他,就此揚長而去。但過了幾天,我再找上他的時候,他就已經表示,那幾天他翻來覆去睡不着覺都在想我的那一番勸說之言,現在終於想通了,決定……一切聽從我的指揮!”
魏忠長嘆一聲,面現慘然之色,似乎絲毫並不顧忌在長孫無忌和柴紹二人面前流露出他的內心也是同樣的憂懼不安,道:“不錯,其實我也一樣。這些天來,我也是翻來覆去的睡不着覺,在想我接下來應該怎麼辦……不,應該說是自從秦國公現身江都以來——我見到他的第一眼,就已經大概想到他是爲何而來——,我都在想這個問題。其實……是早在去年的這個時候,我已經開始想這件事了……”
去年的這個時候?長孫無忌和柴紹禁不住又再對望一眼。
長孫無忌尤其記得清楚,去年的這個時候,也就是大業十三年三月,不就大概是皇帝從這江都向太原那邊發出以李淵身爲太原留守卻抗擊突厥不力爲由要將他逮捕押送到這裡受審的敕旨、可是幾乎是馬上又派出使節送去赦其無罪開釋的第二道敕旨的時候嗎?
長孫無忌在心裡暗暗的一皺眉頭,想:莫非……這閹人早在那個時候就看出世民的父親野心不小,而這裡的昏君氣數已盡,因此已動了背君來投之心?這麼說,世民進江都宮能如此順利,迄今沒有受害於那昏君,只怕跟這魏忠有心悄悄保護也有些關係。柴紹畢竟無法進入殿內,可是那昏君與世民相處時間最長的就是在殿內,也就只有這身爲殿內監的魏忠最能時時刻刻都貼身保護着他。嗯,魏忠對柴紹這曾經當過千牛備身隊正的人很熟悉,柴紹這樣混進江都宮裡,魏忠不可能不早就知道,但他故意假裝不曉得,不在那昏君面前透露半句,也是起了掩護柴紹之功的。這從他能跟着柴紹找到這裡來這一點上,亦可見一斑。
長孫無忌想通了這一層,迅速地在心裡衡量了一下利害得失,決定魏忠這樣身居殿內監之位的人能站在自己這一邊,對於真正切實有效地保護李世民乃至柴紹都是極其有利,甚至對於最終除掉楊廣也能大派用場,便換上一副平和的神色,道:“魏公公能那麼早就已經如此深明大義,這自然是最好不過的了。既然魏公公是自己人,那我們也應該向你開誠佈公。坦白地說,現在我們最感頭痛的,就是秦國公太過心慈手軟,下不了手親自送太上皇上路。我們也知道這事對他來說不容易,但我們已經苦苦等了他三個月,不可以再這樣等下去了!魏公公對當年秦國公在宮內與太上皇相處之事也很瞭解,不知道你對此有什麼好的提議呢?”
魏忠神情肅然的道:“長孫公子既然這樣相信我,如此開誠佈公的與我商討此事,那我也應該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我實在不明白,秦國公爲什麼要來江都親自做這種事?當年他與太上皇之間的事,對他來說是一個不應該再揭開傷疤,爲何還要做這種讓他再受一次傷的事?”
柴紹聽得心頭一震,想:這魏忠……投誠的不是長安那邊的李淵,而是……世民!他這麼想,完全是站在世民的利益立場之上,無微不至地爲他着想啊!
卻聽得長孫無忌淡淡的答道:“當年與太上皇之間的事,對秦國公來說是一個心結、甚至可以說已結成了一個心魔,必須由他自己親手來做這事,才能破除這個心魔。”
魏忠卻微微搖頭,道:“心結如果是那麼容易破除,那就不會甚至結成了心魔。除非秦國公對太上皇真的能夠徹底地不念往日……這個往日之事,否則即使他能對太上皇下得了手,這心魔仍然會一輩子都糾纏着他,讓他每每一想起自己是親自下手之人就痛苦不堪、中心難安,愧疚交加之下恐怕只會更加難以忘懷當年之事……”
聽着魏忠如此道來,柴紹禁不住跟着在心裡暗暗的點頭。在長安的時候他聽長孫無忌的分析,覺得長孫無忌說要讓李世民親手破除自己對楊廣的心魔極是有理,可如今聽魏忠這樣反過來的分析,就覺得魏忠纔是想得更深的那個人。
他心念電轉,想:對了,長孫無忌此人行事,一向都將自己在主觀上的動機與客觀上的利害巧妙地結合起來。他跟我說要世民來江都親自下手殺那昏君是爲了讓世民破除心魔,這固然並非全無道理,但只怕他自己也有私心,就是他對世民也懷有心結,必定是難免也在暗暗地嫉妒着那昏君當年能夠如此隨心所欲地玩弄世民的身體,還直到如今都在相當程度上盤踞在世民的內心,所以他想讓世民親手給他把這“情敵”殺了,卻顧不上這對世民來說是多大的傷害,尤其若是世民還愛着那昏君的話——不過長孫無忌是不肯承認這有可能是事實的吧?他這麼做,還有第三重用心就是在逼世民向他表態自己已經不愛那昏君。可是世民進去江都宮三個月都下不了手,這反而讓長孫無忌越來越無法不正視這個讓他很難堪、甚至是很難受的事實!而魏忠就不存在這樣的心結,他既然下定了決心投向世民,爲他竭盡忠誠,也就全心全意地只爲世民的利益着想,不需要顧及什麼嫉妒情敵、逼世民表態那樣的私心了。
柴紹想到這裡,知道長孫無忌是不可能認同魏忠這種只爲李世民着想、全無自己私心的想法,但他也不可能公然說出不同的意見,便插口道:“魏公公說得對!魏公公一向心思細密,果然是比我們想得更加周全。”他這樣說,便只是把問題歸結於他們想得不夠周密,爲長孫無忌掩飾了自己暗藏私心的實情,使之能好下臺一些。
也不曉得魏忠是接受了柴紹這個解釋,還是他聰明地對此不再予以深究,他聽了柴紹的話後只是點了點頭,道:“其實秦國公剛一進宮之時,是有過差點就要動手刺殺太上皇之舉,是我不着痕跡地及時制止了他,免得他做了這事之後會痛悔一生,那就算他此後得到再多的東西,也是補償不了的呀!”
長孫無忌在此之前一直繃緊的臉皮這時明顯地鬆弛了下來,道:“原來並不是秦國公真的一直都下不了手,而是魏公公及時阻止了他啊!”
柴紹心中又是暗暗點頭,想:這魏忠真的很厲害!他這樣說,顯得世民並不是自此至終都下不了手,也就並不是那麼深愛那昏君,這對長孫無忌來說不但是好下臺一些,更是心裡更好受了很多呢。
三人如此談了這一段之後,無論是柴紹還是長孫無忌,都不但放下了對魏忠的戒心,相信了他是真心實意地投誠李世民、爲李世民着想打算,更是覺得此人極是貼心,與他相處共事很是愉悅快意,土房之內的氣氛大是緩和,甚至是變得頗爲密切。
長孫無忌畢竟是心思複雜之人,他心裡雖是對魏忠有了好感,但只是對魏忠緩和了臉色,微帶笑意,並不急於馬上就開口說些什麼。柴紹卻沒那麼多心思顧慮,趕緊就向魏忠問道:“魏公公,既然你覺得不應該讓秦國公親自下手料理太上皇,那你這就回去想個辦法讓太上皇放秦國公出宮吧。不能由秦國公來動手,我們就得通過驍果軍那邊的人來動手。其實司馬德勘已經按納不住、蠢蠢欲動想發動兵變很久了,是我一直按着他先別動,爲的就是秦國公還在宮內,一旦發生兵變,連他的性命也很有可能會受到牽連呢。”
魏忠卻又搖起了頭,道:“實不相瞞,如今並非太上皇不讓秦國公出宮,而是……秦國公自己不願出來。”
柴紹看到長孫無忌聞言臉色又是一沉,連忙搶在他頭裡說道:“真的有這樣的事?魏公公你不會是誤會了吧?”
“沒有誤會!是太上皇當着我的面下的命令,說無論秦國公要到哪裡去——無論是宮裡的任何一個地方,還是甚至走出宮外——,誰都不準阻攔他。他還對秦國公說得很清楚,秦國公就算是想離開江都,也是隨時都可以自便。”
柴紹和長孫無忌都皺起了眉頭,長孫無忌更是冷哼一聲,道:“太上皇這麼說,表面上是不阻撓秦國公離開,其實就是用這一招把性子向來都是吃軟不吃硬的秦國公牢牢地拴在他身邊!”
魏忠嘆了口氣,道:“太上皇心裡有沒有這樣的用心,我也不好揣測。但客觀上確實是有這個效果。所以……”他掃視着眼前二人,“……現在的問題並不是如何能勸服秦國公自己離開——這是不可能的!而是……如何能勸服太上皇把秦國公趕走!”
看着眼前二人都因自己這一句話而現出錯愕萬分之色,魏忠又再用力地點點頭,卻是以此表示強調:“是的!現在解鈴的關鍵不在秦國公身上,而是在太上皇身上!”
“那……那要怎麼辦?”仍是柴紹忍不住先問了出來。
魏忠轉頭與柴紹對視,道:“那要怎麼辦?那要柴郡公……您去辦!”(按:柴紹此時被李淵封爲“臨汾郡公”。)
後記:
1、現在大家才明白之前魏忠阻止世民寶寶殺楊表叔,爲的不是楊表叔,爲的是世民寶寶啊~~
2、魏忠還是無忌GG更厲害,現在又有不同的答案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