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廣X李世民 70 照顧
70 照顧
一連三天,都是這樣。小姐一刻都不肯鬆開握着李世民的手,弄得他根本沒法躺上牀去好好地睡一覺,累得滿眼血絲,神志也變得恍惚起來。
丫頭見勢不妙,終於強行把李世民的手從小姐的緊抓之中拉了出來,然後竭力地安撫尖叫不已的小姐,道:“小姐,你放心好了,你的孩子再也不會離開你的。可是你這樣一直抓着他,他睡不了覺,遲早會給你累死他的。你也不想纔剛剛好不容易再見到他,卻是你把他害死的,對吧?”
但小姐一開始仍是聲嘶力竭的尖叫:“孩子,不要走!不要離開我!不要!不要!”這樣尖叫了一陣子,忽然雙眼發直,尖叫聲變得更加的刺耳:“不要,不要,求求你,不要抱走我的孩子!還給我,把孩子還給我!我要我的孩子,還我的孩子來!求求你了!”聽那意思,似乎她是再次回到當年她的孩子被人強行從她懷抱之中搶走的那一刻。
李世民只想再出伸手來讓她抓住,可是丫頭堅決不給,擋在他和小姐之間,道:“小姐,你清醒些兒!現在沒有人來搶走你的孩子,你的孩子也長大了,不會給他們搶走的。你看,你看,他就在這裡。”說着,她拉着李世民,讓小姐看見,卻只讓她遠遠地看見,不讓她再能伸手抓得住他。
然後,她又指着靠着西牆的那張小小的牀榻,道:“你孩子也要睡覺的,以後他就睡在那裡。你一睜開眼,就能看到他在那裡,那就知道他沒有離開你了。你沒有必要一直抓着他的手,才能確保他不走的。你就安心吧,他真的不會再離開你的!”說着,便推着李世民到那牀榻上躺下,在他耳邊低聲說:“快睡下,別管她!你不可能這樣一直不睡覺地守在她身邊的。你真要想她好,想一直可以陪着她,就得讓她明白你不給她抓着也不等於要離開她的。”
李世民依言和衣躺下,狠下心來不理會小姐不住的尖叫。果然,小姐尖叫了好一陣子之後,終於氣衰力疲,尖叫聲越來越低了。她的眼睛卻還是能看到李世民在這房間裡,心中便慢慢的安穩了下來。後來,尖叫變作了低低的飲泣聲,最後終至不聞。李世民微睜一絲眼線看向對面,只見她又已閤眼睡去,只是面頰上仍殘留着淚痕。他這也安心了下來,三天沒好好睡過覺的疲乏霎時掩襲上來,不消一刻之間就沉進了睡夢之中。
就這樣,最終變成是李世民跟小姐睡在這正房裡,丫頭還是在以前她自己那個小小的耳房裡睡。每天,李世民起牀之後,一直就坐在小姐的牀榻邊上,給她握着自己的一隻手,服侍着她喝藥、吃飯。丫頭就負責到外面的院落裡煲藥,以及從外面拿進來他們三人一日三餐的飯食。
李世民就只當作是母親病重之時,他衣不解帶地日夜守在病榻之前侍候湯藥。小姐望着他的眼神總是那樣充滿着舐犢深情,也着實讓他在不知不覺之間真的把她看作了自己已經謝世的母親,好像又能再次爲她一盡孝道。
如此眨眼之間便過了一個月。李世民每日裡只想着照顧小姐,把自己終生都將陷身在這掖庭宮裡的慘事倒是一時置之腦後了,甚至此前在宮裡受着皇帝的折磨欺辱之事都仿如隔世煙雲,不再記起。於是這日子過起來,倒是比之前他在宮裡的那一個月,還要容易得多,時間在不知不覺之間便流逝了。
只是,自從進入了十一月,隨着天氣變得越發的苦寒,小姐的病情卻還是無可阻擋地日見沉重。雖然每天還是吃着藥,但那藥越來越顯得毫無作用。再過了二十來天,將到十一月底,甚至連她的瘋病也開始又變得嚴重起來。本來,自從她把李世民認作是她的孩子之後,只要白天裡把他的手緊緊握着,晚上眼睛裡能看見他就睡在自己對面的牀榻上,她的瘋病就不會發作。
可是,這幾天她又忽然開始惦念起她的那個“郎君”,拉着李世民的手不斷地問:“郎君呢?怎麼他還不回來?孩子你都來看我了,他怎麼還不來啊?他是不是真的不再來了?”
李世民和丫頭只能反覆地安慰她說:“不是的,他在外面還有些事情要忙,忙完了就會馬上回來看你的。你看我(你孩子)不就終於都回來你身邊了嗎?郎君也會來看你的,你再等等吧。”
開始這樣安慰幾句,她就能平靜下來。可到了後來,反覆地跟她說很久這樣的話,她還是要發作一大輪,弄得自己也筋疲力盡了,才漸漸的平復。可糟糕的是,她甚至在半夜三更裡也會突然醒來,大吵大鬧的追問她的郎君什麼時候會來。跟她睡在一個房間裡的李世民固然是一聽到她吵鬧就得起來安撫她,就是睡在隔壁的丫頭也要披衣起牀跑過來幫忙。漸漸的她甚至一個晚上都要吵上幾次,又是弄得李世民和丫頭二人都沒法好好地睡覺,累得他們滿眼血絲,白天裡也精神不振。
這天,李世民照例又坐在牀榻邊上,讓小姐握着他的一手。昨晚她鬧了三次之多,他差不多等於是沒睡過覺。這時白天時分那小姐反而沉沉睡去,他也不覺睏意大盛,彎身伏在旁邊的桌子上打起盹來。
也不知睡着了多久,他忽然一下子醒轉,回頭看了一眼牀榻上的小姐,見她倒還是睡得安穩。他直起身,卻聽得自己的肚子“咕”的叫了一聲。他這才猛的想起:對了,現在已經到午時了吧?阿楊(按:那丫頭的小名)不是該煲好了藥拿進來給小姐喝的嗎?怎麼今天這樣晚?
他又等了一陣子,還是沒見着阿楊進來,開始有點擔心了,便試探着把自己的手從小姐的緊握之中抽出。他剛來的前三天,小姐一直緊握着他的手,他哪怕只是稍動一下,她就會醒來。但是可能一來是因爲她昨晚連鬧三場,她自己也累得夠嗆的,現在睡得很熟;二來是因爲到了晚上要睡覺時,李世民也會把手從她緊握之中抽出,她已經能習慣了。於是,李世民這時輕輕把自己的手抽出,也沒看到她受到驚動而醒來。
李世民抽出自己的手,躡手躡腳的走到門前,開門出去,輕輕掩上,然後快步往阿楊平日煲藥的那個院落走去。
將到院落,他已經聞到一股濃烈卻熟悉的藥味。可是那藥味之中,還夾雜着一股焦糊的臭味。他心中一驚,越發感到事情不妙,連忙加緊腳步跑進院落,卻見阿楊蹲坐在那個角落裡,面對着熊熊的火勢,卻是一動不動。他跑近前去一看,才發現原來她雙手抱膝,兩眼合着,耷拉着的腦袋擱在膝蓋上,竟是一副打着盹就睡着了過去的樣子。
他馬上就猜想到,昨晚小姐大鬧了三場,連他自己一個平日身體壯健的少年男子都困得趴伏在桌子上打盹睡着,更不要說阿楊這樣從小就體虛身弱的女孩了。她在這裡煲着藥,看着火,不知不覺也打起盹來,睡着了過去。本來這十一月底的天氣很是寒冷,但今天是個大晴天,有太陽在天上曬着,她身前又生着一個大火堆,烤烘得旁邊甚是溫暖,此處還是背風的地方,不會受到北風的吹刮,她就這麼睡着了,除了姿勢不是很舒服外,也不會覺得很冷。
李世民見那火燒得很旺,藥煲裡“滋滋”的響着,卻已是往外散發出一股焦味,似乎裡面的藥水已經全部燒乾了,藥材正在被烤灼得變成炭。他連忙把火堆裡的幾根燒得最旺的柴枝抽出,拋在地上打了幾下,把火打滅。等火頭減弱了一點,便撿起阿楊身邊的一塊厚厚的破布包在手上,將那藥煲拿下,打開蓋子一看,果然裡面的水已經燒乾了,藥材也變作黑漆漆的一塊。
他這樣又是把柴枝放在地上打滅上面的火頭,又是把藥煲取下,聲響大了一些,便把睡着了的阿楊吵醒過來。她一睜眼,看見眼前的景象,也不需要聽李世民的解釋,便已明白了七七八八。
她連忙也往藥煲裡探頭一看,見到裡面的水都幹了,藥材也燒成如此一塌糊塗的樣子,不覺嘴巴一扁,差點就想哭出來,道:“糟了!這一煲藥全煲壞了。怎麼辦?再煲新的嗎?那可要再費上好幾個時辰,不可能趕得及讓小姐在午飯前喝了。”
李世民轉頭看着她,道:“算了,不要再煲了。反正你也看到的,這藥已經對小姐的病沒多大作用了,少吃一天就少吃一天吧。”
阿楊搖着頭道:“不行!她現在天天吃着藥都變得越來越差,如果不吃,就會更糟的。”
李世民沉吟了一下,突然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道:“阿楊,有句話我知道我說出來你會很傷心,但是……但是我還是說了吧。現在……也許是時候對你家小姐放手了!”
“什麼?”
他看着阿楊一臉的驚詫之色,忍着其實也是甚爲不忍之心,道:“她這病是不可能再治好的。與其這樣勉強地讓她繼續撐下去,其實只是延長了她吃苦的時間,對她沒什麼好處,不如就此罷手吧。我想小姐她心裡也是明白自己命不久矣,她會安心地走的,她不會怪你的。我只怕你再這樣熬下去,小姐還沒走,你就先把自己累得也病倒了。”
後記:
1、兔兔很聰明,已經猜出這小姐的郎君是楊廣啦~~~So,那這小姐與楊廣是什麼關係,爲什麼會對後面的劇情有重大的推動作用,不是應該昭然若揭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