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劉一合折扇:“那好,我這就擬定客卿聘書。”
客卿聘書對於一般門派來說就是個形式,對於術士卻相當於一個契約。
老劉說是擬定聘書,其實那東西早就寫好了,順手從屋裡拿出來就能簽名畫押。
老劉往屋裡走的時候,我也跟了上去:“你個老東西,搞什麼鬼?怎麼又給我拽了一個人進來?還有,我們用得着驗屍麼?”
老劉笑呵呵的道:“主公,說實話,我瞄這個丫頭已經好幾天了。你想想,上次任務,她一個人給你解決了多大的問題?”
我敲着手道:“莫采薇是有本事,可她沾了個官字啊!咱們兩界堂是什麼?是江湖草莽。就咱們乾的那些事兒,要是沒有陰差給我們收尾。我早就被抓起來斃幾回了。”
“你還把一個官方的術士給弄進兩界堂裡?你是嫌我死得不夠快是不是?”
老劉無可奈何的看了我一眼:“有些事情,有弊就有利。我把她拽進來,自然有我的道理。”
“再說,莫采薇是客卿。不會一直待在兩界堂,也不可能知道我們的核心機密,你怕什麼?”
“信我就行了。”
我想了半天,還是沒弄清老劉的葫蘆裡買的是什麼藥。但是,看在老劉平時做事還算靠譜的份兒上,也就不和他計較什麼了。
莫采薇就這麼稀裡糊塗的成了我們兩界堂的客卿。
老劉笑眯眯的收起了聘書:“莫客卿,你可以說說生意了。小純,上茶。”
莫采薇接過茶杯道:“這件事兒,還得從我小時候說起,我說的那個村子叫紙人村。村裡的術士大多數是仵作一脈退下來的人,我師父就住在那裡。”
“我原本不是紙人村的人,而是跟我爹他們住在三邪裡。後來,我跟着我師父進了紙人村。這事兒,說來話長……”
莫采薇說道:
我家住的地方叫莫家屯,外人都叫三邪裡,因爲我家從我爺爺那代開始,發生過三件邪事兒。
曾經有個過路的算命先生,說我家遭了鬼禍,只要還有一個人活着,就得跟鬼糾纏不清。
結果他走出屯子沒多遠就死了,在河邊洗臉淹死的,我到現在也不明白,一個還沒有人腳脖子深的小河溝怎麼能淹死人?
村裡人都說,那是他說錯話得罪了鬼神,被鬼索命了。
村裡人從我爺爺那代開始,就不敢跟我們家人說話,因爲我爺爺就是個死了又活的人。
我爺爺叫莫趕年,小名趕年兒。他是臘月二十九生的,差一天就是大年三十。不少人都說名字不能這麼起,趕年兒,趕年兒,不就是趕着年來,趕着年走麼?
我太爺不信這個,可我爺爺卻真的趕着年兒走了。那年他趕的馬車翻進了山溝子裡,等找着的時候,就剩下一件兒衣服了,那衣服散在雪地裡,碎布片子邊上全都是血,就像被狼掏了一樣。
我奶奶當時哭得死去活來,差點帶着我爹一塊兒去了。
要是事情就這麼完了,也就算了。
可是我爺爺五年之後的大年三十竟然自己走回來,誰都沒看見他怎麼進的村,就知道他在炕上盤着腿要酒喝!
村裡人都嚇壞了,本來想要點個炮仗去去邪氣,可是全村的炮仗在那天晚上,怎麼都點不着,藥捻子就是被水給泡了一樣,一捏一股子水汽。
更嚇人的是,全村貼出去的對子、福字,一夜之間全都變成了白色,就像給死人貼的輓聯一樣,白得嚇人。
從那天開始,村裡人看見我爺爺就都繞着走,我爺爺也不搭理他們,每天天不亮就跑到村口坐着,兩隻眼睛直勾勾的瞅着大道,從早上坐到晚上一動不動,風雨無阻。
村裡人看着害怕,都不敢進村,有人還背地裡找了大仙過來驅邪。結果,那大仙一看見我爺爺,立刻就跪下了,砰砰的往地下磕頭,一個勁兒的喊:“老神仙饒命,老神仙饒命……”
我爺爺就像沒聽見一樣,一動不動的坐着,直到那個人磕死在地上,都沒挪動一下。
這下村裡人更害怕了,傳什麼的都有,有人說我爺爺被狐仙帶走了,在狐狸窩呆了五年。
也有人說,我爺爺就是個死人,回來找村裡人討債的,村裡人不死絕了,不會走。
還有人乾脆說,那不是我爺爺,是個披着人皮的大仙……
後來就連我奶奶都嚇跑了,那一跑就再沒回來。
可我爺爺活着的時候,只要沒人招惹他,他跟別人還真就相安無事,就那麼像上班下班似的坐在村口。
他坐了五年之後,就死在了村頭。最後讓我爹給埋在屋裡,墳頭就立在炕沿底下,趴在炕上一擡頭就能看見墳塋。
所以,我爹也就成了村裡的第二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