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仇石匠,你寧願自己坐牢殺頭,也不願意交代你的侄兒,無非是想讓你的侄兒獨享這一千萬。這一千萬元,按照你的生活水平,三、四代人不用勞動也用不完,誰相信你們是簡單的侄兒和叔叔的關係?
仇萬仞苦笑一下,說:耕大師,我老師交代吧,徐光合是我的親兒子,甚至比親兒子還親。
聆聽仇萬仞這段孽情吧,排爆工作十分緊張,不容許聽這些兒女情長之事;不聽這段孽情吧,徐光合的基本情況可能不很清楚,對緝捕徐光合不利,仇萬仞的犯罪歷程也不夠清楚,特別是有關炸彈的情況不夠清楚。
江處長將我喊到外面,說:煤車爆炸現場和K0044停放現場發現的三處、四張油紙,經檢驗是我們和南越國作戰時使用的手榴彈,也就是說仇質堃在列車底部安放了手榴彈,但不排除還有其他諸如手雷、土炸藥等炸彈。我非常清楚,這批手榴彈的威力極大,五、六隻手榴彈可以掀翻一節車廂,再發生多米諾骨牌效應,後果不堪設想。所以,我們必須在列車停靠渝州站前拆除炸彈,否則我們都無法向黨和人民交代,天理良心無法得到安寧。現在,我們從列車上找到炸彈的可能性幾乎爲零,一是寄希望於“龍脊嶺”的觀測,但目前還沒有傳來結果;二是寄希望於審訊仇萬仞。所以,你繼續審訊仇萬仞,查清炸彈來源,安放地點以及徐光合的基本情況、可能去向。
我回到軟臥間,說:仇石匠,徐光合爲什麼是你的親兒子?
仇萬仞長嘆一口氣,說:耕大師,家醜啊,家醜。
我安慰仇萬仞,說:你都在外面有老婆、兒子了,說明你魅力無窮,爲什麼是家醜呢?放心講吧,沒有外人。
仇萬仞說:我老婆是臘耳寨大地主的女兒,當年的大地主是沒有地位的,很少有人敢與大地主的侄女通婚。我家非常窮,要滿三十了還找不到媳婦,恰好我老婆在孃家當姑娘時沒有人敢娶,我就託人去提親,老婆一百個不願意,說寧願打一輩子光棍也不嫁我。但是,老丈人、老丈媽看嫁不出去的女兒終於有人上門提親了,還是根正苗紅的窮苦老百姓,當即同意,逼着老婆嫁給我。老婆胳膊擰不過大腿,哭哭啼啼地嫁到我家。
結婚沒有幾天,我就發現老婆已經有了兩個多月的身孕,明顯不是我的種,我懷疑是他山下那個相好的根骨,老婆也承認了腹中的孩子不是我的種。但是,老婆也發現了我是吸血人。當時,我們吸血人勢單力薄,臘耳山被吸血家族血洗過,對吸血恨之入骨,一旦大家知道我是吸血人,我只有死路一條,只好委曲求全在臘耳山活命。
我們兩口子達成協議,她老老實實給我當老婆,絕不對外說我是吸血人,讓我在臘耳山立足;我則將她腹中的兒子當親兒子對待,不計較她那段孽情。兒子仇質彬出生以後,越長越不像我,越長越像老婆山下那相好的,但我根本不敢聲張。我心中對這一個野種一直耿耿於懷,但爲了保住我這吸血人的命,就外出做副業,給人修墳墓,也就是相當於現在說的打工,每年交一部分收入給農業社。
仇質彬生下第三年,我在南越邊境天目山修墳,一個南越國寡婦徐清榮請我給她已故的丈夫修墳。在徐清榮家那段時間,她看到我的婚姻不幸,我看到她孤兒寡母的淒涼處境,大家惺惺相惜,沒有多久我就和這位寡婦好上了,並讓她懷上了我的兒子徐光合。這兒子一生下來就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現在的身材、臉蛋基本上和我一個樣子,只是皮膚要白淨一些。
我本來準備與徐清榮成家,但我老婆託人帶信給我,讓我儘快回家。我知道,一旦我拋棄她和徐清榮成家,我的吸血人身世將大白於天下,不但是臘耳山的村民要誅滅我,可能你們政府也要派兵抓捕我,只好藉口暫時回臘爾山,悄悄拋棄徐清榮母子,回到臘耳山,繼續過那屈辱的生活。
我被老婆打死那天,實在餓得受不了。當時,我看到仇質彬這野種越來越像老婆的相好,突然抱住他,一口咬住其脖子,既想喝盡他的血置他於死地,又想飽餐一頓。誰知,老婆知道我是吸血人,又仇恨仇質彬,肯定會咬死她和相好的愛情結晶,立即拉扯我,想將我的嘴從她兒子的脖子上拉開。但是,當時我已經咬破了仇質彬的脖子,在飢餓和仇恨的雙重煎熬下,我死死咬住仇質彬的脖子不放,一定要將他咬死。老婆見言語制止和拉扯都不奏效,立即提起鋤頭,將我腦袋打破,讓我當場打死。
後來,我在陰界偶遇向掌官,現在想來可能是向掌官有意找到我,問清我的情況後,說他可以復活我,讓我回陽界找回失落的愛情。但要我找一個比較親的替身。我首先想到了仇質彬,想借機殺掉讓我屈辱多年的野種,就和向長官到紅縣找到打工的仇質彬,將他騙回臘耳山,打死後復活了我。
耕大師,你們也挖了我的墳墓,仇質彬一米八幾,比我高二十多公分,怎麼會是我的種呢?
我說:仇石匠,你這一段苦難事出有因、情有可原、值得同情,繼續講吧?
仇萬仞說:我死後,徐清榮等了我六年,最後打聽到我已經死亡後,不得已在南越國和一個大她三十多歲的老頭成家了,那個老頭和徐清榮沒有生孩子,將我的兒子徐光合當做己出,還送徐光合到我們這邊讀完了初中。後來,他又託朋友帶徐光合到我們這邊撿廢舊、從事廢舊生意。我復活後,找到了徐清榮,她給我說了徐光合在明昆市做生意的地址。
徐光合這幾年的生意比較慘淡,勉強能夠餬口,還沒有結婚成家。我和他相認後,幫助他成全了幾樁生意,但賺錢不多。我就教會他往來陰司鎮、禁錮魂魄等法術,帶他一起殺了十三個女孩,讓他將屍體賣給北方來的買屍體配陰婚的人,將魂魄引到陰司鎮買個鄭大官人,賺了幾筆小錢。
後來,向掌官找到我和鄭大官人,提出在列車上佈置爆炸之局誅殺你們、報復陽界,勒索鉅額贖金。我首先想到我的兒子徐光合一貧如洗,想讓他過上好日子,就提出讓徐光合協助我們。向長官提出由我和鄭大官人指揮,徐光合取款,再找一個火車的內部職工安放炸彈。
我向徐光合提出以爆炸流程的方式勒索錢財後,徐光合當即同意,提出他有一個朋友、也是我臘耳山的老鄉仇質堃在火車站當清潔工,負責打掃列車和軌道的情節。經向掌官、鄭大官人和我一致同意,由仇質堃安放炸彈,徐光合取款。
我說:安放的什麼炸彈?
仇萬仞說:軍用手榴彈。
我說:哪裡來的?
仇萬仞說:我們和南越邊境很多人家都有十幾顆甚至幾箱手榴彈、地雷、手雷,有的還有手槍、步槍、機槍,都是當年戰爭結束後沒有來得及清掃的。徐清榮家就有五箱手榴彈、三箱地雷,這些手榴彈就是我從徐清榮家中帶到明昆去交給徐光合的。我在仇老伯家門上安放的手榴彈,也是從徐清榮家帶去的。
李梅裝作倒開水,出去將徐光合的情況告訴了江處長,及時通報給指揮部。
我說:徐清榮身體狀況如何?
仇萬仞說:行將就木。
我說:徐清榮在你之後結婚那個丈夫呢?
仇萬仞說:死了十多年了。
我說:仇石匠,虛假供述要罪加一等。
仇萬仞說:大師,我的小命都掌握在你們手中,我被戴綠帽子、替他人養野種這等這等醜事都將給你們了,我心中的情人都給你們說了,還有那些值得隱瞞的?
在我和江處長的偵緝中,犯罪嫌疑人將自己被戴綠帽子、自己老孃偷情的事情都交代出來,他的犯罪事實一定交代得非常徹底。我想,仇萬仞也應該逃不過這一規律,應該將他參與的犯罪實事求是交代清楚了。
我讓魯瑤瑤接好仇萬仞的斷臂,審訊暫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