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半來個時辰,這林子就安靜了下來,彷彿先前那些淒厲的聲音都不過是人的幻聽而已。
青玉指了指腳邊的一摞黑衣人,笑嘻嘻得開口道:“你輸了。”
“我怎麼輸了?”紅衣反駁道,“你瞧我這兒不也是一堆人麼。”
“沒有我疊得高。”青玉頗爲驕傲得說道,“本來呢,我學武功的年齡比你遲,而且我才一學齡,而你呢,又是個大人,怎得可以和我搶頭牢呢,這不就是以大欺小嗎?”
紅衣嘴角微抽:“我堆得面積比你光,你學齡雖比我遲,可你的師傅好啊。還有啊,你怎得不懂得尊老呢。”
說完,他還長長得嘆了一口氣,面上竟是哀怨,極像是一個怨婦。
青玉陡然明白與紅衣爭論,吃虧的會是她,此人歪得都能成正的,就她那點火候,的確是差了很多,不如用拳腳功夫下定論。
“紅衣哥哥,那我們兩個比試一場如何?”
紅衣眉頭小蹙,深邃的眸子裡閃過些許疑惑,不解道:“小玉,你不是還有事情要做嗎?怎得忽然間這麼空閒的想找我比試?”
青玉眸色微閃,嘴角始終掛着讓人琢磨不透的笑容:“我這不是無聊麼。”
這回,紅衣更是鬧不明白了,前一刻,可以認爲是有人跟蹤,她纔不按理出牌,可這一回,他可以拿命來發誓,這林子周圍並沒有什麼人,她這般做爲得是什麼?
他滿眼疑惑的凝視着一臉笑意的青玉:“小玉丫頭,你是要做些什麼?給個提醒。”
“紅衣哥哥,你不是說你很聰明嗎?怎得現在就猜不透了呢?”青玉歪了歪腦袋,脣角溢出揶揄,“還是說你只不過是在泡妞的水平上很是聰明啊。”
紅衣輕哼一聲:“我申明,我那不是泡妞,我是憐香惜玉。你難道不知道,如今這京城俊美的男子頗少,而且還絕大部分都是名草有主,我這不是爲了體恤廣大女子嗎?”
青玉甜甜一笑:“你真好啊。”
“當然。”紅衣頗爲自豪得撩撥了下垂落在額前的青絲,“小玉丫頭,你可是需要哥哥我好好安慰你啊?”
“你在調戲我?”青玉踹了踹腳邊的屍體,那疊羅漢般的屍體轟然倒落在地上,“你會惹上麻煩的。”
“有什麼麻煩,是需要我負責嗎?我很樂意的。”紅衣笑語,但神色並不輕佻,相反得格外的鄭重。
青玉搖搖頭:“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情,你想得太簡單了。”
紅衣的視線已從青玉身上挪開,落在了她的身後,似乎是發現了什麼,劍眉倏然蹙起,原來他還當真是搞錯了,這林子裡還有其他人存在。
“是嗎?真得非常不簡單嗎?看來我只能放棄了。小玉丫頭,咱們還是來比試一場吧。這樣吧,看誰能夠一下子解決了這堆屍體的。”
青玉領會,不過心下卻是感嘆着,好重口味啊。若要是讓洛明姐姐知曉,怕是……這事兒絕對不能讓她知道。
她不由得出聲警告道:“紅衣哥哥,這事兒只有你知我知,誰都不可說。”
紅衣
皺了皺眉頭,女孩的心思真難猜,不過這事兒說出去,似乎也有點驚天動地,罷了,就他們二人來個深林毀屍滅跡。
青玉將地上東倒西歪的屍體再次堆到一起,而後從玉鐲裡邊取出了一瓶藥水,一滴不漏的倒在他們的身上,一肖功夫,一陣清幽的香氣帶起淡淡的血腥味後,地上再無黑衣人的蹤跡。
紅衣不由得歎爲觀止,感慨道:“好東西。不過若是倒在活人身上會怎樣?”
青玉搖了搖空瓶,眸間露出一絲狡猾的笑意:“你要不要試試?”
“不要。”紅衣斬釘截鐵得回道,“你這東西既然這麼好用,那這堆屍體也就交給你處理了。算我認輸。不過……”
“你想要?”
紅衣頷首:“知我者莫若小玉丫頭也,可是還有?”
“這東西豈是可以落在你的手上,況乎這是最後一瓶了,也就說你那堆屍體也要你自己處理了。”說着,青玉將手中的空瓶拋給紅衣,“不信,你自己看的。”
紅衣打開一看,還真夠用得滴點不剩,他不由得懷疑這丫頭就是在玩弄他,他堂堂青年才俊竟然是一個丫頭給玩弄了,心有不服啊。
可偏生奈何不了她,誰讓這是好些人的寶貝呢。
“那隻能由着這堆屍體在這兒了,反正也沒什麼看見,就算看見了那又怎樣,這屍體有什麼用呢?”紅衣說話時,不時得望向隱藏在青玉身後的那片黑漆漆的林子,似乎這番話就是爲了說給那個人聽。
青玉鼓鼓嘴:“說不準有用呢,這屍體可以回收利用,死士這東西你也該聽說過吧,下蠱毒讓他們能夠行動,那樣還會成爲個殺人機器,於有些人來說,這豈不是是一件好事?”
“照這麼說,豈不是這屍體不能留下了?”紅衣收回視線,“唉,難道真得需要我下狠手嗎?我於心不忍啊。”
青玉走到紅衣身邊,踮起腳尖拍了拍他的肩頭:“節哀。趕緊幹活吧,不然這天色要黑了,咱們要被這深山裡的狼羣給襲擊。”
兩人呆在林子裡,一唱一和,頗是悠閒。而林子深處的那個人卻是等得極其不耐煩,而且神色裡多有不悅。
日光漸漸稀少,林子裡暗了下來,慢慢得變得陰冷。
青玉壓着聲音道:“那人好有耐心,竟然到現在都不出手。”
紅衣滿頭大汗得處理着屍體道:“說不準是你猜錯了,如若真是這樣,小玉丫頭,就算我再喜歡你,我會不會擾了你。累死我了。”
青玉鼓鼓嘴巴,狡黠的笑容讓她整個人看上去更是充滿靈氣。她驚呼一聲:“呀,還有一瓶。”
“林青玉,看我不打你。”紅衣咬牙切齒道,“你存心是玩我呢?”
青玉頗爲無辜得跳開:“紅衣哥哥,你怎麼可以這麼說我,我真得是不知道還有一瓶哦,你要怪就怪融哥哥的,誰讓他只遞給我一瓶。”
“我要進去宰了融墨。”
“哼,那來呀,你來呀,有本事你來捉我呀。”青玉一邊跑,一邊挑釁着紅衣,同時不忘將手中的化屍水倒在那剩餘的屍體上。
在處理好這廂事情後,她向着林子盡頭跑去,紅衣緊隨其後,幽暗的林子裡,一抹模糊的身影在裡頭逃着,似乎是在躲避青玉二人。
青玉二人見狀,加快速度,急急得追上前去,當下攔住了那人的去路。
竟然是個女子!
她們兩人誰也想不到在如此陰森森的林子裡,會有女子敢逗留這麼長的時間。
然而,對於青玉而言,除卻震驚這事兒外,她震驚的還是這女子的容顏,十五年,可以說這容顏的人陪伴了她十五年,她怎得可能認錯?
她不由得反問道:“杏兒?你是杏兒?”
女子不語,只靜默的看着青玉,神色已然恢復平靜,沒了先前的不耐煩。
“杏兒?”青玉下意識的向着她走去,“你沒死?”
紅衣眼疾手快得攔住青玉,提醒道:“別去看她的眸子。”
青玉一愣,晃了晃腦袋,神思略微清醒許多,她凝視着女子的面孔,的確是一模一樣,只是杏兒從來不會這麼冷淡。
忽然,她想起一件事情,那日在融樂莊園,哮天犬爲人打傷,且那股黑霧離去後,留下一串銅鈴……難道是她所謂?
若是如此,這女子究竟是誰,爲何她會有杏兒的銅鈴,還是說她們各自都有。
“杏兒是你的什麼人?你爲何在這兒?”
女子嚅動了下雙脣,嘶啞得如同拉風箱般的聲音從蒼白的嘴脣中溢出:“我是她姐姐。”
杏兒的姐姐?杏兒竟然還有姐姐!青玉驚得一時說不出話來。
“是你們害死了我妹妹。”
青玉小愣,連連搖頭:“不是我們,她和我爹孃是讓鬼王給害死的,鬼王讓人殺了他們。”
女子脣角勾起,流出一抹嘲諷的笑容:“鬼王?他怎得會殺自己的女兒呢?你以爲他們都死了,就可以隨便亂說嗎?莫要欺騙我了。”
一連串的驚訝震得青玉整個人呆立。
杏兒是鬼王的女兒,這玩笑開大了點吧?
“如今你們不僅害死我妹妹,還殺了我爹,我定是要讓你們死無葬身之地。”女子嘶啞陰冷的話在林子裡響起,但她的人影卻消失不見。
而青玉二人誰也沒有看清楚她是怎麼離去的,陡然間兩人意識道,遇到高手了,剛纔若是她出手,她們二人定有受傷。
只是,她爲何不動手?
青玉腦海中滿是疑惑,可卻沒有人能夠回答她的問題。原以爲解決了花郡王,事情就會好了,如今看來,她們還是少算了旁支錯節。
“小玉丫頭,別多想了。事情總會有明朗的一天。”紅衣瞧着她眉心緊鎖,揉了揉她的腦袋,安慰道,“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先去將那事兒解決了。”
青玉乖巧的點點頭。這一次,她沒有戲弄紅衣,而紅衣也沒有逗她的心情,兩人一同離開了陰森森的林子。
而先前他們所站立過的地方,那女子的身形再度出現,目光幽邃得凝視着她們的背影,但那眸子裡卻是繚繞着讓人看不懂的神色,並非是仇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