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消看着熟睡的杜宛適,在枕頭邊留下一張紙條:“湖邊夜跑,醒來電話即回。”悄然就出了房間。
他現在居住的就是王宿1號公寓,安保措施非常到位。萬消編制一段程序進安防系統,只要涉及到該房間四周的異動,自己第一時間能看到。
18層,醫護人員正各回各位,秦醫生判斷:“不明反應,暫時無害,觀察。”自己也回了樓上的專家值班室。
萬消進病房。他不懂醫學,但是看着泛紫的皮膚,給人非常詭異的感覺。要是明天杜宛適看到,會帶給她如何的驚嚇?問了護士,以及本樓層的值班醫生,都是套話,讓家屬稍安勿躁,相信醫院。
萬消倒是相信,生理數據沒有參假,確實和前些天差不多,可是 “不明、暫時”等字眼,誰還能做到“勿躁”,何況還有如此鬼魅的顏色!
萬消將今天的錄像快速調閱,最近一次餵食,在21點。肌膚問題,正是從22點鐘開始,慢慢顯現,這過程中,生理數據正常。77.9%的可能性,出在最近的一次營養液上。
營養液真空包裝,使用後丟棄。萬消根據錄像中的視頻,比對出幾個極其細微的不同特徵。從樓道的廢棄桶內,被他翻出了杜媽媽最近一次餵食的營養液袋子。
然後根據這隻袋子,在醫院的安防系統中,調閱資料追蹤來源。這個袋子,楊護士從秦醫生的值班房裡拿出來。楊護士已經下班,萬消竄進了秦醫生的值班房。
“啪”地一聲,萬消將袋子扔在秦醫生的辦公桌前,冷冷地盯着他,不說話。
秦醫生看着憑空出現的萬消,眼珠子亂轉,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楊護士已經說了,老子不想廢話。”萬消開始逼迫。
秦醫生臉色大變。
孃的,果然是你。萬消哪裡還按捺得住心中的憤怒,岔開五指,啪地一個大嘴巴抽過去。秦醫生轉了一圈,帶動着轉椅轟然倒地。三四秒後,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來,他掙扎着要起。
萬消走過去,伸手托住他的下巴,手中高溫升起,他那仙風道骨的白鬍子,可見地蜷曲消失。秦醫生張嘴很大,小舌頭在喉頭顫動,萬消一掌捂住。房間裡傳來他淒厲而沉悶的慘叫。
萬消等聲音停下,拿起他桌上的茶杯,洗了洗手掌,任由茶水倒在他臉上。“老子的殺心快要按壓不住,你老老實實說出原因,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秦醫生想不到萬消如此暴烈,看他打自己的態度如此堅決,是個腦子不轉彎的主。“我說,我全說,別殺我。”他顫抖着往後爬了爬,坐在地毯上,全然不顧形象。
“是王副局長,都是他要我乾的。下午,院長回來後,讓我去局裡。那個王八蛋拿出一大推有關我索賄、受賄、拿回扣、勾引小護士的假材料,來訛我。”
看到萬消冷漠的眼神,又趕緊解釋:“有些是真的……”
“他要我給那個病人下藥,否則,分分鐘就辦羈押,今天就別回去了。大……大俠,我只得聽了。我沒殺人,那是測試反應的藥,在計算機仿真不普及的很早前,應用在麻醉教學課上,注射進去後,會顯現麻醉的範圍和程度。這次是餵食進去,因此,泛紫的過程長了點。”
他看到萬消冷漠的眼神,對自己的解釋,沒有絲毫變化。大急!
“真的,大俠!我只是爲了突出效果,分量重了些。三天後,紫色會慢慢褪去,對人體無害。這是我能想到的最良心作法了,求你別殺我呀,我真的沒有害人之心……”秦醫生開始磕頭,萬消一閃身躲開,問道:
“那個王八蛋是怎麼吩咐你的?”
“呃。”秦醫生反應過來,對呀,這纔是減輕罪孽的重點,他坐直身體,不顧下巴火辣辣地痛,清了清嗓子說道:
“要我下藥,馬上下藥,因此我今天換了值班。他警告我:明天不見效,就去大獄中打發餘生!要求不能殺人,但又要震懾到家屬。就是讓家屬明白,在醫院,同樣有危險。”
“大……大王,可採用很多選項:拉稀、脫髮、起疹子……我選擇的是最柔和的手段,在診斷上,也寫得不嚇人……”
他感到眼前一晃,擡頭,萬消已經不見。
秦醫生連忙爬起,進盥洗室,一照鏡子,發現自己的左臉皮已被打裂,鮮血正滲出;下巴光溜溜紅彤彤,燙傷的水泡正在茁壯成長。
“啊……”秦醫生看到了痛,慘叫出聲。
萬消開始定位王副局長,這傢伙很幸運地在值班,局裡燈火通明,這麼晚了,他還在指揮着什麼。
萬消切換到王少,他在自己的豪宅裡,從手環上採集的音頻分析,兩個人已經進入夢鄉。萬消準備趕過去,路上調閱小區的監控,發現有便衣在守候。尤其是門口,竟然有兩人徹夜走動值班。
好大權利!萬消轉換到徐少那裡,這傢伙還在路上。
萬消先一步攔截在小區門口,見徐少下了出租車,看到萬消一愣。
“大半夜的,你、你來幹什麼?”萬消探測到他一股酒氣。
“來,借一步說話。”萬消攙着他,往邊上的小山走去。
徐少居住的小區,位置非常中心,緊靠着一座市內公園,裡面有一小山,山上的亭臺樓閣,勾勒了霓虹,夜幕下,如同人間仙境。
“林家下手了,請徐少伸出援手!”來到一個小亭子裡,攙扶着徐少坐下,萬消放低身姿,在他面前站定,抱拳彎腰道。
“媽了個巴子。”徐少一拍石凳,想站起來,晃了晃,頹然坐下,“林家隻手遮天,連一年的面子都不給……”
亭子頂停着許多觀賞鴿,受到驚嚇,撲簌簌飛起,帶動了附近的一大羣,在夜空中盤旋。
“下午老王八居然直接找到我叔叔,還膽敢威脅,要是林家兔崽子有個三長兩短,帝都見。媽了個巴子的,帝都就他有人了?”徐少說着打了一個酒嗝,滿臉憋得通紅。
萬消才知道,原來下午林大人和徐老闆會面了,估計現場火爆。值!錢帶動了這麼高層的碰撞,最起碼給林大人一個提醒,徐老闆是站在杜家這邊。
“謝謝徐少出力!”萬消趕緊拍馬一句。
“媽了個巴子的,叔叔從來沒罵過我,今天晚餐時居然對我拍桌子,居然罵我屎棍子!你小子懂嗎?屎棍子,就是施肥前攪勻屎尿的棍子……”呃,說到這裡,又是一個酒嗝。
夜間涼風一吹,他一把拉開外套,拍着胸口喊道,“罵我屎棍子!”
萬消搞不懂被罵一句,徐少如此激動,他微微退後兩小步,繼續彎點腰,希望着徐少爆發,對林少下手去。
“你小子!”徐少一手指向萬消。
“在、在。”萬消小心伺候。
“老子話已經替你說了,我叔叔也被人罵上門了,你那區區千百萬,值了老大的錢了。”徐少吐沫飛濺地說着,“這事就到此爲止,我們各不相干。給老子滾!”
“呃?”萬消大驚,怎麼是這麼個結果,“您不是答應罩我們……”
“老子是說過。”徐少打斷了萬消的話,“老子也說過,凡事不絕對,只能99.9%,你他麼的也答應了。現在就發生了那0.1%,懂嗎,那0.1%。滾,老子就爲你這破事煩着呢!”
萬消愣住了,他孃的,這是什麼邏輯?!
“滾!”徐少咆哮一聲,居然被他蹭地站了起來,一大步上前,扭住萬消的衣服,“再不消失,老子反過頭來對付你,分分鐘可以從林家兔崽子那裡再拿千萬,你信不信?”
“徐少,您喝醉了,我送您回去。”萬消的分析中,再次屈辱地穩住徐少,還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用徐家頂住林家。萬消扶住徐少,恭敬地在他耳邊勸道。
“醉你丫的頭!”徐少一甩手,不讓萬消扶,去掏褲兜的手機,嘴裡喊着,“再不消失,老子給林兔崽子電話,綁了你婆娘,換他千百萬,滾……”說着,按亮了手機屏幕,映照出他猙獰的臉,也映照出了萬消猙獰的臉。
“呃!”徐少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
萬消已經分析明白了,徐家慫了,或者說,他叔叔不讓他囂張了。一時間,萬消的危機感爆棚:杜媽媽被做了手腳,林家沒有了顧忌,這傢伙還要落井下石……他一把抓住徐少的脖子,寒聲問道:“你再說一遍?”
“老子就再說。”徐少一梗脖子,“綁你婆娘去換錢……錢……”
他已經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電流在他體內肆虐,撲通一聲,徐少癱在地上,手腳還在抽搐。這傢伙很光棍,眼睛死死瞪着萬消,嘴巴一張一張,還想說什麼?
萬消蹲下身。徐少一口氣緩過來,人已經不會動,嘴巴卻沙啞着威脅,“你、你、死定了,居然,敢、敢打我,老子,不會放你,你、和你婆娘……”
萬消一巴掌打在他臉上,臉頰高高腫起,嘴角鮮血溢出,這傢伙還在威脅,“十、十倍、還你……們……”
“你們?”萬消最忌諱威脅杜宛適,站起身一腳踢在他肚子上,這傢伙弓成一團,已經說不出話,嘴角卻裂開笑了,嘴脣一動一動地張合着,萬消能讀懂他想說的話,“好!今天你初一,明天,老子十五,一個不留……”
萬消的殺機再也按壓不住。
亭子周圍的鴿子大範圍飛起,烏壓壓一大片,盤旋在小山的霓虹夜空中。
萬消一步步下山,所有能拍到他來回的監控,硬盤上的內容都被徹底刪除。
回到家,杜宛適睡得依舊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