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悠頭痛的說:“百里緋, 你能不能一次只做一件事?”
那小小的皇帝眨巴着無辜的眼睛,停止了一邊嚷嚷“朕要尿尿”、一邊抓着我的手說“大叔你長得好美哦”,一邊哀求百里悠“朕要吃瓜”、一邊害怕兮兮問“這是哪裡”, 一邊拍景言馬屁“大叔你好厲害也教教我武功”、一邊號啕大哭“朕想母后朕要回家”等等同時進行的叫人不可思議的行爲。
他吸吸鼻子, 眼淚汪汪控訴:“十九叔, 你欺負朕。”
百里悠揪着他的耳朵說:“嗬!臣不敢。”
小皇帝立刻撲到我懷裡抹淚:“大叔, 幫朕打他。”
我問:“你怎麼只找我幫忙?”
“嗯~~”他小狗般撓撓頭:“因爲你看起來最厲害啊。”
“皇上, 你幾歲?”
他伸出五個白白胖胖的指頭:“五歲!”
乖乖。
我對百里悠耳語:“你侄子不得了啊。”
他點點頭:“三歲起就不像一般小孩了。”
禍害啊。
不管從哪個角度看,我個子最矮,長相最陰柔, 聲音最輕,笑容最和藹, 但這小孩子竟能一眼就看出我纔是那個首腦。
好就好在這孩子本身就是皇帝, 以後再怎麼亂來, 都是禍害了自己家的。
“大叔?”
他蜷在我懷裡像一隻柔軟的小兔子,擡起寶石般的眼睛看我, 奶聲奶氣。
我笑着捏捏他粉嫩的臉:作爲一個皇帝,你長這麼好看,又這麼討喜,太浪費了。
“叫小晏叔。”百里悠命令:“大叔、大叔、聽得人彆扭,不知道是誰教的。”
又指指景言:“景言叔。”
又指指宮女:“宮……哎?你是誰?”
那宮女誠惶誠恐施禮, 結結巴巴說:“奴婢……奴婢是梅香。”
“你伺候皇上?”
“嗯。”
“皇上和你怎麼進來的?”
“啊, ……昨晚皇上鬧覺, 我便抱着他沿迴廊走走, 好哄他睡, 這原本也是做慣了的,但不知道爲什麼, 早上就到了這地方了。”
我問:“你在迴廊上遇到什麼人沒有?”
她努力的想了想,搖搖頭:“就是一些個侍衛,沒別人。”
那問題搞不好就在那些侍衛身上了。
百里悠從我手裡接過小皇帝,問他:“小緋皇上乖,你看見什麼沒?”
皇帝嘟着嘴:“沒有!朕不要十九叔抱。”
景言伸手:“我來抱。”
皇帝笑逐顏開,摟住景言的脖子就不肯放。
百里悠恨恨跺腳:“這小子是色狼,看見漂亮的就直往上貼。”
我笑道:“你也好看,他怎麼不貼你?”
他楞了半晌,說:“大概是我告訴他不要相信那些宮女太監,當皇帝的是一定要把內褲穿在外面,而且見大臣時一定要撈起衣服給他們看一看纔對。啊,不會是真做了吧。”
“……”我揮揮手:“算了,不談這個了。”
“談什麼?”
“談是誰把我們弄到這兒來的。”
“誰?”
“昨天爲止,還以爲是趙瑞嵐,現在看來不是。”
景言和小皇帝正笑鬧得開心。景言把他舉高,突然鬆手,小皇帝“哇”的墜下,景言再接住。小皇帝咯咯大笑,纏着再玩一回,那梅香丫頭卻被這刺激的遊戲嚇的臉色煞白,只會張臂左右護着。
百里悠安靜的思考,認真的表情千年難見,他突然輕輕的說:“會不會是他?”
我搖搖頭:“不是魏王。”
雖然用高牆深院團團圍困,但卻只是爲了隔斷我們和外界的交流。這種隔絕,甚至還隱隱有保護的意思在裡頭。魏王保護百里悠勉強說的過去,那我和景言呢?還有他恨不得速速取而代之的小皇帝呢?
“那是誰?”
我無奈笑笑:“我哪裡會知道,朝廷裡的人,我總共才認識幾個?”
他樂起來:“我也想不出,從來就不愛管他們的事。”
我突然問:“趙瑞嵐和魏王真的關係不好?”
他驚訝:“哎?我不知道呀,他們不對付?”
……算了,不指望你。
自從酒席上文之賢被魏王帶走後,我一直在懷疑,就算他們真的是爲爭奪政治利益而互相敵視,但最近,情況似乎也有變。
請翻開歷史書,有史爲鑑:
1931年“九·一八”事變日本侵佔東北;1935年“華北事變”鐵蹄踏入中國腹地;1936年西安事變在□□的斡旋下得以和平解決;1937年“盧溝橋事變”抗戰全面爆發;同年9月抗日民族統一戰線正式形成,第二次國共合作開始。
爲什麼死對頭要合作?那是爲了抗擊侵略者,是爲了打敗共同的強大的敵人。
難道趙瑞嵐和魏王也有共同而強大的敵人?不不不,退一步,難道他們真的合作了?
“你在想什麼?”百里悠問。
我在想些不着邊際的事。
突然聽到小皇帝的聲音從屋外傳來:“還要飛一次!朕還要再飛一次!”
飛什麼飛?
我出去看,原來是景言正把小皇帝高高舉着,在草地上疾奔。小孩子迎風張臂,還真像飛一般。
景言笑着喘氣,放他下地,說:“好了好了,我累死了。”
小皇帝又摟又抱:“再來一次嘛~~~就一次啦~~~”
我不由笑起來,算了算了,不瞎想了。看看人家皇帝多隨遇而安,玩的多開心,我倒憂心忡忡,真是皇帝不急急太……呃……急我。
後來乾脆就陪着小皇帝結結實實玩了一下午。這個長在深宮被慣壞了的孩子大概從生下來起就沒有這麼盡情的遊戲過,竟然在我們擡着他“坐轎子”時累的睡着了,帶笑的睡顏,天真甜美的叫人心痛。
然而就在我們也打鬧着準備休息時,卻聽到了牆外傳來了隱約的兵戈聲。我經歷過鮮血、烽煙和吶喊的戰場,對那種聲音的記憶簡直是刻骨銘心。
當時我正在削瓜皮,震驚的幾乎長劍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