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緋湮和傾瓷進入青龍客棧的時候遇上了一個小插曲,那是在他們上樓的時候,恰巧有個妙齡女子從樓上下來,此人行色匆匆,因而撞到了緋湮的肩膀。
緋湮被其一撞回過頭去,卻見那女子只是一個淡淡的回眸,竟連一聲道歉也沒有便揚長而去。緋湮停在樓道中央,望着那遠去的女子,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風流無比地嘆了一句,“美人吶美人,就是太沖動了,不夠穩重賢淑。”
傾瓷淺笑着無奈搖頭,“你呀,就知道說別人,自己又如何呢?叫你勿惹是生非,可你就沒聽進去一個字。”
“行啦,我知道方纔我是衝動了些,可我還不是爲了我們能有個落腳處着想嗎?”緋湮撇了撇嘴,忽然他的腦海中閃過四個字——鋒芒畢露,他稍一蹙眉,然而這個動作只有一瞬間,就被他掩飾了去。
傾瓷並未發現緋湮這樣一個小動作,但也無意與其爭辯,他是瞭解緋湮的孩子脾氣的,說多了他也聽不進多少,還不如不說的好,“上樓了,包袱提着你也不嫌沉,快回房去吧!”說着,二人向着二樓的客房而去。
這日晚上,緋湮跑到傾瓷的房裡拉着傾瓷一塊兒出去玩,說初涉江湖第一日,怎麼都要好好快活快活,傾瓷問他要上哪兒,他笑得格外歡喜,隨後道出兩個字:“青樓。”
傾瓷聞之有些鬱郁,“我又不會喝酒,去青樓作何?”
緋湮卻像看異類一般看着傾瓷,“我說柳公子,青樓又不是酒館,你不會喝酒和上青樓似乎沒有直接關係吧?是男人就跟我去,走走走!”他不容分說地拽着傾瓷就往外走。
“可是……”傾瓷方欲說些什麼,便被緋湮打斷道:“莫可是了,有什麼好貨色你俞小侯我一定第一個想到你的啦!”
於是在那一夜,傾瓷就這麼被緋湮一路拉扯帶入了附近的一家紅火的青樓,叫做“風流堂”。緋湮一見這青樓的名字就特喜歡這個地方,他說這家青樓起名“風流”,不就是爲迎他風流公子前來一樂的嗎?傾瓷聽後嘆息連連。
方踏入風流堂的門檻,傾瓷的雙頰已顯微紅,緋湮嘲笑了他一番,忽見一衣着鮮豔、花枝招展的女人向他走來,他見了一樂,心想:這一來就遇到這麼個好貨色,此地果然是個好地方。
那花一般的女子走到緋湮和傾瓷面前一甩粉紅絲巾笑得媚人媚骨,“二位公子都是生面孔,頭一回來吧?”
緋湮搖搖扇子,笑道:“正是正是,姑娘如何稱呼?”
那女子嬌滴滴地答道:“小女子含露,是這風流堂的負責人。”
緋湮一聽驚歎道:“老鴇?不是吧,哪有姑娘這麼年輕的老鴇?”
含露一聽笑得更歡心了,“這位公子真會說話,就衝您這張嘴,含露今兒高興,定給二位公子送上幾個好姑娘。”
緋湮從袖中掏出一錠銀子塞入含露的手中,“我要你們這兒的花魁。”
含露一怔,“藍織姑娘?可她近日身子略顯不適,恐怕……”她一擡頭,見緋湮定睛望着她,不久她手中又被塞入一錠銀子,這會兒,含露露出了老鴇的本性,連忙展臂而道:“二位公子請隨我來,含露這就引二位去見藍織姑娘。”
緋湮笑着隨其而去,一雙漂亮的大眼睛笑眯眯笑眯眯的,模樣就像一個可愛的洋娃娃。
……
藍織姑娘的房間位於三樓最盡頭,此刻在她的房內正上演着可怕的一幕,兩位“戲子”誰都沒有料到正由三人向着這裡而來。
一名紫衣女子手持利劍指着藍織姑娘的喉嚨,“告訴我,他究竟在哪裡?”藍織輕輕搖了搖頭,“我不知道。”隨後她定睛看着眼前之人,“薔薇,收手吧!勿因一時之衝動而鑄成大錯。”
被稱爲薔薇的女子聞之一怒,完全沒聽進藍織的勸告,“如果你不說我就一劍殺了你,你說是不說?”
藍織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你要我說我不知道的事情,這不是強人所難嗎?”她的眼中竟透過一絲哀傷,“藍織本是賤命一條,你若要殺就請儘快動手,望能給我一個痛快。”
薔薇不解地望着藍織,“你知道,你一定知道他在哪裡,可是你就是要保他。”她突然變得很悲傷,“難道你就這麼愛他,愛到不惜爲了他而死?”
藍織垂着頭,沒再說話。
突然,房門被推開,繼而傳來一聲刺耳的尖叫,薔薇一回頭,見一花樣的年輕女子瘋狂逃走,而同行的另兩個男人卻仍站在門外,見了這般模樣也不爲動容。
緋湮和傾瓷看到眼前的場景皆是一怔,但不久便回過神來,隨後一同邁入了屋子。
傾瓷靠在牆邊,而緋湮倒是毫不客氣,他自顧自地走到桌邊,然後又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淺呷一口,嘆道:“實乃茶中之極品。”說完他擡眼看向對峙中的兩名女子,目光卻由藍織移到了薔薇身上,他展顏一笑,笑得風骨盪漾,“這位姑娘,可曾記得你我有過一面之緣?”
薔薇冷漠地瞥了緋湮一眼,“你是誰?我不認得你。”
緋湮笑笑,話中不乏調侃,“在青龍客棧的樓道上,見姑娘行色匆匆,我當時還好奇着你是要上哪兒去這麼着急?現在是知道了,果然是好地方。”
經緋湮一提醒,薔薇頓時想起了他,“原來是你!”她忽然以劍架住藍織的脖子,目光卻停落在緋湮身上,“不管你我是否有過一面之緣,今日這事是我的私事,但求公子不要插手。”
緋湮依然微笑着看着她,“我不插手。”他雖說不插手,可卻也不見有要離開的意思,薔薇無奈,只得下逐客令,“那就請公子離開。”
“這可不行,我們今日可是花銀子包下這位藍織姑娘的,可方纔一開門就見着這樣一幕已讓本公子覺得這銀子花得不值了,幸好有姑娘你這麼個尤物補償我的損失,我也就不再追究。你說你的私事不希望我插手,我依你,可你若要將我趕出去,這我可不依。”緋湮死皮賴臉地說道,那女子聽了怒極,一收劍轉勢就要像緋湮刺去,“那就讓我先解決了你!”
緋湮同傾瓷使了個眼色,傾瓷立馬會意,將藍織姑娘拉至身後,他柔聲對藍織說道:“姑娘請放心,我等二人定會保你周全。”
藍織感激地回道:“多謝公子救命之恩。”傾瓷只是溫柔地一笑,竟惹紅了藍織的小臉。
正當此刻,薔薇的劍已逼近緋湮,而緋湮卻猛然側身,摺扇握手一下敲在薔薇的腕上,薔薇的手本能地一縮,卻仍死命地握着那把劍。緋湮見後笑起來,另一手卻一把抓住她,迫使其手中之劍迴歸腰間劍鞘。
薔薇一怔,她完全未料及此人的功夫會如此了得,正欲再度拔劍,卻感覺身子一個不穩,她被緋湮硬生生地擁入懷中,耳畔是他魅惑人心的磁性嗓音,“做女人要溫柔些才具女人味嘛!”
薔薇大怒,一掌推開緋湮,罵道:“你竟敢……”
“走!我帶你去個地方!”緋湮奪過她的話鋒,隨後牽起薔薇的手就向外而去,至門外卻似又想起了些什麼,於是將腦袋探入屋內對傾瓷說道:“藍織姑娘就留給傾瓷享用了,記得玩得開心哦!”語畢,不待傾瓷發作,緋湮已不見了人影。
此刻藍織才從傾瓷身後走出,她含笑而道:“公子的那位朋友是個有意思的人。”
傾瓷嘆息道:“不知緋湮要把那位姑娘帶去何處?”
藍織卻道:“依藍織看,那位公子似乎對薔薇姑娘很有興趣。”
傾瓷淡笑着,心想:緋湮那小子似乎對漂亮姑娘都很有興趣。忽見藍織正盯着他瞧,於是一愣,問道:“我臉上有什麼問題嗎?”
藍織這才發現自己方纔的目光太過露骨,趕緊擺手道:“不,只是覺得公子長得……”她想了一會兒,然後道出兩個字,“很美。”
傾瓷本不以爲意,從小到大很多人這麼說過,宮中不少大臣皆道:“柳王爺風華似畫,美勝佳人。”而第一次從一個青樓女子口中聽到“美”這種讚美還是會覺得有些彆扭。幸而藍織此刻又問:“不知公子如何稱呼?”他才從彆扭的感覺中舒緩過來,回道:“在下姓柳,叫傾瓷。”
藍織很有禮貌地對傾瓷輕輕一頷首,“柳公子,方纔多謝了。”
“大恩不言謝,若姑娘真想謝我,不知可否告知事情的緣由?”傾瓷稍稍偏了偏腦袋,淡淡地問道。
藍織姑娘起初有些猶豫,可經過一番掙扎後終是點頭道:“好,我告訴你。”
傾瓷笑了,那笑容彷彿能酥盡骨頭,他溫柔地開口,“願聞其詳。”
(卷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