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裡面一股濃郁的消毒水味道。
女人渾身纏着繃帶,虛弱的躺在病牀上,像一個被抽走了骨頭的布偶,沒有一點點生氣。
她眼睛通紅,應該是剛纔哭過的。
言歡看着有些難受,她安慰了一句,“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你會沒事的。”
女人扯了扯嘴角,閉上眼睛,淚水從眼角滑落,沒入了白色的牀單裡。
警察拿着錄音筆走過來,“安小姐,你認識這兩位嗎?”
安玲搖了搖頭,聲音很輕,“不認識。”
“在此之前你都沒見過這兩個人是嗎?”
“嗯。”
“但是你丈夫指控他們,說他們與你墜崖的事情有關,請問你是自己失足跌落崖底的還是被人推下去的?”
聽到丈夫兩個字,女人的情緒明顯激動了起來。
她搖頭。
“不是,不是我自己失足跌下去的。是他,是……”
一句話沒有說完,哐的一聲,病房門被撞開了,一個婦人衝了進來,跪倒在女人的病牀旁邊,拉着她那隻還在輸液的手哭着喊道:“玲玲,你沒事吧,你可嚇壞媽了。你說你們好端端的出去玩,怎麼就掉山底下去了呢。醫生,醫生呢?”
外面的醫生聽到聲音立刻走了進來。
那位婦人抓住醫生問道:“我兒媳婦的肚子沒事吧?我們老袁家可是獨苗,他們結婚好幾年了都沒要上孩子,現在好不容易做那個試管懷上了,怎麼就出了這個事情。
孩子怎麼樣了?啊?你快說說,我兒媳婦肚子裡的孩子怎麼樣了?保不保得住啊?”
言歡諷刺的勾了勾脣。
她就知道這是婆婆,要是自己媽的話,怎麼可能會不顧傷患的感受,抓着人家輸液的手就開始嚎的,就算是要演戲,也得演的逼真一點吧。
這也太不走心了。
言歡一時間沒忍住,淡淡的說道:“你兒媳婦都傷成這樣了,你不問問嗎?”
那婦人眉頭皺了皺眉。
轉過身來看着言歡說道:“誰啊,你們是。我關心誰跟你們有什麼關係嗎?有你們什麼事情嗎?我兒子娶媳婦爲了什麼,那不就是爲了傳宗接代的?我關心一下我自己的孫子怎麼了?
兒子,這幾個人怎麼看着那麼煩呢,把他們走轟走!什麼人啊一個個的往裡面竄,趕緊走。
醫生,我可告訴你啊,我們爲了肚子裡面的孩子那可是花了不少冤枉錢的,這孩子不能就這麼沒了,無論如何你們都得給我保住這個孩子!”
醫生解釋道:“夫人,安小姐肚子裡的孩子雖然沒有什麼大礙,但是安小姐接下來還有好幾場手術,手術過程中會用到大量的麻藥,這孩子恐怕不能要了。”
“你這是說的什麼話,什麼叫不能要了。你們不是說了嗎?我孫子沒什麼大礙,沒什麼大礙爲什麼不能要了。”
“安小姐手術用藥恐怕會對孩子產生影響,這樣生下來的孩子有可能是不健康的,所以我們醫院是建議把這個孩子流掉。”
婦人大手一揮。
“我不同意,不同意流掉孩子。這孩子可是我們家好不容易給盼來的,怎麼能這麼輕易就流了。”
“可是……”
婦人打斷了醫生的話,“可是什麼可是,不就是手術要用麻藥嗎?那不用不就得了,對孩子有影響的藥你們就不用這不就完事了嗎?”
“其他的藥我們可以儘量的用無傷害的藥品代替,但是麻藥……”
“她不是已經昏迷了麼,這都摔成這樣了,肯定也都疼麻木了,不用麻藥也沒關係啊。”
言歡已經無話可說。
這特麼的也太毀三觀了,爲了一個還沒有成型的孩子,就這樣折磨自己的兒媳婦。
是人麼?
“大嬸,恕我問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趕緊問。”
言歡淡淡的說道:“你們家是有皇位要繼承吧?”
把自己兒媳婦不當人,在這裡吆三喝五的,真以爲自己兒子是皇帝呢。
還讓人家不用麻藥,來來來,你自己躺上面試試看。
可真行。
婦人臉色一變,當然聽出來了言歡是在諷刺她,她指着言歡就要開罵被那個男人給攔住了。
“媽,孩子咱們不要了。咱們不能讓玲玲受苦是不是。”
“不要?什麼不要了,你想想看爲了要這個孩子都花了多少錢了,怎麼就不要了。她一個當媽的這點苦都受不了嗎?人家怎麼就爲了孩子連命都可以不要了,她怎麼就不行。我看就這麼定了,孩子必須留下!
還有你們,你們就是那推我兒媳婦的人吧,我告訴你們,我兒媳婦這住院的錢,做試管的錢你們都得賠了,不賠我就跟你們沒完。”
病牀邊傳來一陣動靜。
原來是安玲伸手掀翻了桌子上的瓶子,瓶子砸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警察先生,我不是失足,是,是他……”
安玲的脖子艱難的轉動,目光落在了袁世弘的身上,她緩緩的擡起自己的手,咬牙切齒的說道:“是……”
“老婆!”
男人撲過去,哭着抱住了病牀上的女人,將她那隻將要擡起的胳膊嗯了下去。
“老婆,你終於醒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你怎麼這麼不小心,你要是出點什麼事情我怎麼辦?你讓我一個人怎麼活!”
女人咳嗽了一聲,一口血嗆在喉管裡,上不來,下不去。
她拼命掙扎,想要推開身上的男人,可是她一句話,一個音都發不處理。
男人趴在女人身上,在她耳邊輕聲說道:“安玲,我勸你最好是閉上你的嘴巴不要亂說話,你要是敢說出真相,我弄死你!
我告訴你,你墜崖的地方沒有監控,也沒有人,誰也不知道是我把你推下去的。就算你說了也沒人會相信你的話,到時候警方把我帶去問個話就會把我放出來。
到時候,你猜一猜我會放過你嗎?還有你的爸媽,想要保證他們的安全,就乖乖聽我的!看見病房裡面那一男一女沒有,一會警察要是問你,你就咬死是他們推你下去的。只要你照做了,我保證我們會得到一大筆賠償金,我以後也會好好的待你的。
乖,聽話。“
男人起身,看似深情的摸了摸她的臉。
只有安玲知道他的指尖有多涼,摸得她遍體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