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村後面的山叫排江坡,我們村叫雅娘寨,我的家沒有什麼特別,和大多,少數名族的房屋一樣,都是三間兩層半複式的小木屋。
主樓外加廚房,馬,牛,豬圈和廁所,地方寬的是大庭院,會有一個方方正正的天井。
這裡的井可不是吃水不忘挖井人的井,而是一個可以供主人家曬穀子的水泥地板。向陽的,通風的,鳥語花香更佳。
地方窄的,就沒有天井。但依然會種果樹和花。
樹類有葡萄、櫻桃、李子、楊梅、柿子、板栗、雞勾、花椒、桔子、梨和桃,這些樹中,除了柿子樹以外,名字都與書本一模一樣。只有柿子樹叫字花,莫名奇妙的名字,也有人叫字花作刺花,刺上面開花,刺上面結果,真是牛脣不對馬嘴,柿子樹上哪有刺?
花類則有栽秧花,季節類植物,栽秧的時候開,花開了,人們就知道要栽秧了。
剪刀菜花,葉子長得像剪刀,所以因此而得名。與季節相同,與上種花同開,有粉白和大紅,紫色三種。
栽秧花則只有粉白和大紅。花開的時候,兩種花高矮胖瘦,各有千秋。遇到哪家的小孩來庭院賞花了,正巧孩子哭鬧,你折一朵栽秧花去,扯下,把花勁破開來,一片貼孩子的額,一片貼孩子的腮。
“咯咯咯!”貼額變大公雞。
“喵喵喵!”貼腮變大花貓,可好玩了。
再傷心的孩子都被你逗笑了。
剪刀菜花也是美的,它一個接一個開出了粉鈴鐺,白鈴鐺,紅鈴鐺和紫鈴鐺。它開出了自由,花謝時,結成火箭炮,你用手拍一下。
“叭”,它準炸了你一手種子呢!
貞童花軟枝軟葉,開出的花自然也情意綿綿,你一株全白,我就一株全紅,全雅娘寨,只有我家的貞童園開成了七彩顏色。
每當花期,傍晚太陽一落,它們在我家院子便悄然架起了彩虹,真把旁的人漾慕不得了。
沒有彩虹,一片雲或者一抹霞也是美絕了的,貞童多到漫庭花院就只好摘來餵豬。一割一長,一長一割,無限堅強。
貞童的勁細根卻肥,你完全想象不到一個婀娜多姿的少女自落地生根發芽時就已經悄悄懷孕,年輕俊朗的少年就是她的情人。
他摘下她的花,輕輕的放在嘴邊親吻。
好奇心勝的小孩都笑了,說:“你真苯,這樣這樣,擰去尾巴纔可以吹。”
年輕俊朗的少年一笑,不好拒絕的照做,剎時,他也變成了一朵喇叭花。
風雅的人家會在房前屋後種滿秋菊,一行行,一豎豎,沿着後山的棱角一路漫上去,花開了也不告訴人。非要別人不小心發現,癡癡的望着菊花說,這花開得多好看吶,真想摘一朵。
結果一朵也沒摘到,因爲,花的主人早就目瞪口呆的跑出來,並且拼了命的趕你走了。好像那些花看一眼會少很多朵似的。
他原來不爲採菊東蘺下,只爲護得一庭香。 我邊走邊看,風雅的人家還種石榴,石榴的花堅貞挺實,花紅果壯,枝漫葉翠,正高調的普寫秋天的別緻、榮耀。
風雅的人家還種刺花,刺林過去還有板粟,板粟完了到雞勾。
三十里桃花藏數果。
就連芍藥也被他深情的種成了永恆。
月季跟玫瑰,我以爲是同名同姓的大美人,但別人告訴我卻不是,月季是月季,玫瑰是玫瑰,月季迎冬開,一年三百六十幾夜,永遠的花開不敗。可我卻從末見過一年三百六十幾夜永遠花開不敗的玫瑰!
兇的人家只種它。
如果人不兇的話,花就守不住。
我以爲仙人掌只有刺無花,兇的人家卻種出大浪大浪的仙人花來。真是各花有各神,各人有各情。
簡單的人種牽牛花,牽牛沒開叫牽牛,開了就不牽牛改叫碎碗了。
大人們都說:“摘碎碗,碰碎碗,吃飯必碎碗!”怎麼辦,愛花心切,簡單的人就直接將花搬至樓上,再搭一根竹,竹花太重,一日,“咚”,竹子靠山倒去,給老鼠先生架了橋。
簡單的人不破碗卻失了糧,白挨父母一頓罵,結巴了。
有錢的人自認爲高明的把花種在小洋樓的天井上,那些花就風雨無阻了,每回都開得大次次,是以爲近了星星就成了月亮。
城裡,鄉下。
鄉下不好嗎?有多少人爲了這放花的樓頂天井遠走他鄉?
有多不少的人。
有錢人家的衣服不曬在竹杆上,他們用洗衣機甩好,精緻的衣架襯上,掛花的旁邊。
那花,那衣裳就變得德行模凌兩可了。
有頭腦的人家種了葡萄又種瓜,滕爬滕,花連花,萄萄熟了吃葡萄,瓜結了吃瓜。一舉多得。
也有庭院種竹子的,竹報平安,好景頭。
前不栽鬆後不栽棕,鬆護墳,棕通終,遠了就隨其生長了,誰讓松枝和棕葉大有所用,少了松枝,來年的臘肉必失了味。
沒了棕,秋後的紅椒和玉米怎麼扎捆上掛?
最沒用的是巴焦,不結果吧還佔地方,更有人拿去餵豬,越喂越瘦。
雅,優雅,娘,姑娘,雅娘寨,優雅的姑娘住的寨子,什麼嫁出去的啞姑娘,嫁進來的啞媳婦,都不作數,不作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