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籠沙接到了那通電話,才聽出來電話的那頭是安曉安的聲音。
“劉措溪!”安曉安在聽到那熟悉淡然的聲音的時候,立刻失態叫了起來。
“安小姐……”籠沙手指輕顫,撥弄着電話線,淡淡地說,“我是董事長的新秘書,請問您有什麼事情嗎?”
“額,對……對不起,剛剛只是聽到你的聲音想到了某個故人了……”安曉安尷尬道,“你也知道,我想跟阮惜常約見面。”
“是的,董事長說,晚上九點老地方見。”
“好。”
掛了電話,籠沙目光輕垂,蒼白的臉上是難掩的蒼茫的神色。突然,她感到身後強大的氣壓涌來,她猛地回頭,匆匆忙忙收斂了自己的表情,淡笑道:“董事長,剛剛已經跟各部門發過消息了。”
阮惜常沒有說話,冷峻的眸光緊緊盯住籠沙的眸子。
“你是誰?”
籠沙只感覺心口一滯,心跳慢了半拍。
阮惜常猛地伸出手,卡住籠沙的下巴,緊緊盯住她的五官,似乎想要找出一點破綻。
“我曾經……聽說董事長的愛人曾經……因爲……車禍喪生。”籠沙竭盡全力說道。
時空驟然寧靜。
那冷峻男人的眸光深處,是漆黑的痛,如夜色般厚重,那般令人窒息的痛楚。
待他的那雙手漸漸鬆開,籠沙才接着道:“我曾經跟劉措溪是小學同學……她在A市的時候,我們曾經交換過信物,對於她的死……我真的很遺憾。”
“不過,她曾經交給我一些東西,你應該有興趣看看。”
耳邊是那男人驚喜萬分卻又刻意壓制的低沉的聲音。
“今天上午的行程全部取消……請你把她的東西給我……”
。
男人衣冠楚楚,卻坐在狹小的房間裡,他此刻,全身都是絕望的驚顫。
“這些小物件兒都是她給我的。”籠沙靜靜望着阮惜常,遞給了他一個箱子,並緩緩坐下。
阮惜常從小小的箱子中,拿出了一個陳舊的桃紅色掛件兒。
外面有一個銀色的小按鈕,阮惜常輕輕一按,桃心的項鍊立刻被分成兩半。
裡面夾着一個小小的照片,是阮惜常初中時期的學生照。
翻過來,是一行娟秀的簪花小楷。
“他第一次出現在我的生命裡,我作爲攝影老師的助手來給這個男生拍照,那時候他都不會笑。”
原來她曾經跟他相遇過,雖然只是匆匆一眼。
阮惜常擡起頭,面色蒼白,語氣清冷顫抖:“這些東西怎麼在你這裡?”
“呵呵,”籠沙笑道,“我們是小學同學,等我們上大學之前她把這個掛鏈作爲信物送給我的。”
“小學的措溪是什麼樣的?”
“她小學的時候也很美,我記憶中的時候,她經常喜歡穿白色的紗裙。扎着馬尾辮,一雙黑色的大眼睛,中午午休的時候還會流口水,但是學習一直很好。”
“班上好多的男生都很喜歡她。”
籠沙似乎又想起來了什麼,從抽屜裡拿出一個泛黃的本子,努了努嘴,“這是六年前,她剛畢業前的照片,裡面還有她高中時期的日記,你有興趣的話可以看看。”
阮惜常顫抖拿過那個泛黃的本子。
近乎虔誠放到了自己的心口,緊緊貼着跳動的心臟。
他輕聲說:“小溪……你還活着。”永遠活在青春中。
。
回到公司後,阮惜常果然對籠沙態度好了些,5點鐘準時下班的時候,籠沙正準備收拾東西離開,阮惜常突然走到她的面前:“6點跟我一塊兒去監獄。”
後來,籠沙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被阮惜常拽進了車裡。
從市中心到城郊,從車窗看向車外,一路上樹木叢林越來越多,大概半個多小時後,已經來到了監獄。
籠沙觀察了一下阮惜常的臉色,發現他薄脣輕抿,目光閃爍不定,卻獨獨沒有憐憫。
這裡關押的是刑犯。
警察將他們領到走廊的最深處,便匆匆離開了。
透過夕陽斜長壓抑的光照下,走廊上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影,一步一踉蹌走着,腳上繫着的鐵鏈颳着地面的聲音刺耳。
待看清那人的臉時,籠沙幾乎要尖叫。
——阮晟。
三年未見,他真的蒼老了許多許多,頭髮白了,背也駝了。
警察帶着他們走到了探監室,隔着窗戶,阮惜常慢慢坐在了沙發上。
籠沙站在一邊,目光深晦。
“阮惜常,你怎麼捨得來看我了?”阮晟的聲音透過揚聲器傳來,他深黑的眉深深皺了皺,監獄服在陽光下鬆鬆垮垮的套在身上,那黑眸是沉澱了幾十年的銳利與陰烈。
“首先,你培養黑勢力,擾亂社會安全。你又涉嫌走私,洗錢,手裡頭不乾淨,挪用公款。後來,你殺了人……找人僱車……撞死了一個人。”
“爸……這麼多年,我從來都沒有忤逆過你,只是,你觸犯了我的底線。”
“你肯定早就知道我不是你親生的兒子。我真正的父親是邱添。”
籠沙感覺天旋地轉,手猛地扶住牆壁,強力逼回即將落下的眼淚。
對不起……這些我都不知道。
。
後來,兩個人匆匆從監獄出來後,阮惜常就送籠沙回家,夜晚,四周瀰漫的都是凌亂的霧氣,剎那間刺痛籠沙的眼睛。
她突然就陷入了回憶之中。
那男人靜靜站在窗口,一雙黑色的真皮風衣迎着月光鍍上了一層銀輝。
耳畔是他輕輕的聲音:“籠沙……那是一顆南非鑽,”他緩緩轉過頭,“這是最後一件爲我做的事。”
“籠寒,你爲什麼要逼我!”籠沙瘋狂而痛苦叫着,“爲什麼都是我,爲什麼!”
籠寒慢慢走過來,面無表情,溫淡的笑容依舊如同往常掛在脣邊:“籠沙,還記得三年前,你是怎樣滿身燒傷躺在草坪上嗎?你知道……連你的命都是我的嗎?”
籠沙踉蹌癱軟在地,雙手顫抖,淚如雨下:“我做不到,我不能去傷害阮惜常……”
籠寒慢慢蹲下了身子,修長的手指挑起了她瘦削的下巴:“這是最後一件事……如果你成功了……我們就兩清……聽話。”
“在想什麼?”阮惜常清冷的聲音突然打斷了籠沙的思緒。
籠沙定定回頭,癡癡看着阮惜常的側臉,慢慢搖了搖頭:“只是在想剛剛事情。”
籠寒,是B市黑暗勢力的主流。他是某個黑幫的幫主……是傳聞中手腕狠絕毒辣的籠霸。籠沙不知道籠寒是在什麼時候盯上自己的。
“前幾天……”阮惜常抿了抿脣,“我聯繫了北美的MNS跨國公司,你猜怎麼着?”
“恩?”
“聽說南非有一顆鑽。”
籠沙感覺全身猛地一痛,臉色倏然蒼白。
籠寒真的……很恐怖,他竟然能預料到,阮惜常對那顆南非鑽有興趣。
阮惜常似乎沒有注意到籠沙的表情,淡淡地說:“那顆南非鑽,是百年難遇的頂尖寶石,只有光宇纔有世界上雕工最好的設計師。”
“你……要買它嗎?”籠沙幾乎是顫抖着問道。
“恩,”阮惜常點點頭,“下個月,等跟南非和北美的銷售商談好,我們就可以去。”
“必須買到它嗎?”
阮惜常突然側過頭,目光幽暗深邃,如同暗夜中的黑寶石:“如果……得不到這顆南非鑽……”他突然頓了頓,目光一鬆,壓迫的氣壓立刻鬆散了許多,脣畔微勾,“也沒事。”
籠沙鬆了口氣,卻沒有看到身旁的男人眉頭微微一緊,又霎時間鬆開,黑眸閃爍着幾分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