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惜常的母親是一個英氣十足的女子。
阮惜常5歲的時候才知道,母親是個軍人。
在自己的房間裡看到母親的照片,一身筆挺的軍裝。
母親名叫洛瓔珞,是一個很美的名字,她也是一個很漂亮的女人。
當初洛瓔珞嫁給阮晟的時候,已經懷上了阮惜常。
洛瓔珞出身貧寒,從小的夢想就是當一個軍人,因爲家境貧寒,所以在酒吧打工掙錢供自己上學。
考上了大學之後,洛瓔珞輟學了,不顧家裡人的極力反對,去參了軍。
洛瓔珞和阮晟的相遇,太過夢幻與唯美。
繁密而恍惚的香樟樹下,細密的綠影,濃濃密密,甜甜的膩膩的陽光。
阮晟作爲軍營裡一個教官的兒子的身份,出現在了那裡。
那時候的阮晟事業有成,萬花羣現,卻偏偏愛上洛瓔珞這朵路邊的野雛菊。
洛瓔珞分明是一隻鷹,本應該展翅高飛,在廣闊的藍天闖出自己的一片天地,阮晟是一個佔有慾很強的男人,所以,極爲討厭洛瓔珞的志向,硬是將這隻鷹的翅膀,狠狠折斷,禁錮在自己的身邊。
洛瓔珞當時有個朋友,從事藝術的,叫邱添,很合得來,便向他訴苦。
邱添勸着說:“這不是你選擇的麼?”
日子久了,當邱添再次來到阮家的時候,再見洛瓔珞,已經不是當年那個英姿颯爽的女人了,而是一個一身牽念,面黃肌瘦的可憐女人。
因爲在籠子裡久了,放出來後,便會一無是處。
洛瓔珞當時就是那種情況。
阮晟褪去了初識洛瓔珞的激動,心跳,愛情,泛白的婚姻,就像一把枷鎖鎖住了原本風流隨性的他。
後來,公司遭到當地黑社會的打壓,一蹶不振,阮晟當時心急如焚,只得想了個餿招,讓洛瓔珞去陪客。
洛瓔珞哪肯?阮晟的言行一下子把洛瓔珞心中的執念與勇氣激發出來了,當夜氣憤離家出走。
後來洛瓔珞發現自己肚子陣陣發痛,又不得不強忍着羞恥回到了阮家。
孩子生下來後,當天,阮晟恨洛瓔珞牙癢癢,只因爲洛瓔珞的任性與倔強,並以剛出生的阮惜常的姓名要挾洛瓔珞。
洛瓔珞用刀子抵住自己的喉管,聲音淒厲:“我的情,終究是錯付了,錯付了……”
“你若敢死!這個孩子,也活不下去!你爲何如此固執!”阮晟掐住還在襁褓中的阮惜常的脖子,睚眥欲裂,放出了狠話。
洛瓔珞只當爲了自己的孩子,爲了自己僅存的尊嚴,苟活着這個世界上。
她痛苦萬分週轉在商戰中。
後來直到阮晟公司終於好轉了些,但阮晟自然對這個殘破的女人起不了任何好感,連帶阮惜常也沒有任何好感。
有一天洛瓔珞查出懷孕了,阮晟冷笑着對她說:“這孩子是我的麼?”
那一刻,洛瓔珞突然感覺自己心死了。
阮晟在外面找的女人找到了醫院,然後在洛瓔珞不備的時候,狠狠將她推下了樓梯。
那時,鮮血流了一地,夾雜了洛瓔珞支離破碎的心。
“你怎麼不滾遠點!”看到洛瓔珞的慘狀,阮晟嫌惡的說。
這一切幾乎讓洛瓔珞崩潰,但她不想自己如此墮落,躺在醫院裡,還傻傻問着阮晟:“你還愛我嗎?”
阮晟冷嗤一聲:“你瞧瞧你現在的樣子?!外面隨便找只狗,都比你體面。”
那一天,下起了大雨。
病房裡,女子淒厲的笑聲四處迴盪。
然後洛瓔珞就瘋了。
邱添當時到阮家來看她,就只能見到,蓬頭垢面的女人,窩在牆角,喃喃數着手指頭的場景。
當時邱添就猛地拽住阮晟的衣領,狠狠抽了他一巴掌:“你還是不是個男人?!那麼一個正常美好的女人,就被你折磨成這樣了!”
那時候阮惜常才4歲,瘋了的母親,狠心的父親,漠然瘋癲的家庭,在他幼小的心中狠狠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
後來,阮晟在事業上風雲水起,雖然再也沒有娶妻,但也無法沖淡阮惜常對他的恨意。
隨着阮惜常的逐漸長大,見洛瓔珞的次數也少起來,有些時候,一週也不能見一次,阮晟甚至拿洛瓔珞的醫療費,生命來威脅他。
這也就是阮惜常爲什麼心理年齡總比同齡人要成熟穩重冰冷許多的原因。他遺傳了母親的美貌,遺傳了年輕時母親的聰慧,以至於阮晟向來討厭他。
阮惜常愛上劉措溪。
這是阮惜常人生中一個小小的偏差。
但是,阮晟終於知道這件事後,用盡了卑鄙的手段,最後用母親,劉措溪的生命來威脅他。
阮惜常還記得阮晟陰冷笑着:“你現在的力量,就像一隻小小的螻蟻,輕輕一捏,便被捏死。”
他怕極了失去,終於決定要放棄,他看到自己心愛的女孩倒在雪地裡,他想去扶,卻沒有辦法,因爲他的手中,是她的命,還有他母親的命。
因爲無法選擇,所以總要背棄一些東西。
所有人都不贊成他們在一起。
他那時候踉蹌回到家,又接到阮晟的電話。
“你母親快死了……你過來……見她最後一面。”
阮惜常知道,母親因爲神智不清楚,所以自己摔下的樓梯。
他跪倒在洛瓔珞的牀邊,手指顫抖,早已忘了“男兒有淚不輕彈”這句名言,只知道,這個苦命的母親,即將離開這個世界。
“你不是說你喜歡的有個女孩嗎……不錯……長的很好看,也很善良……不錯……你們幸福……”洛瓔珞口齒雖然不清楚,但是阮惜常仍是聽了個明白。
終究有一個贊同的。
卻是他的母親。
在所有人都選擇反對的時候,只有他的母親,選擇了支持。
洛瓔珞死的那天,邱添爲她畫了一幅畫,是深沉的海,女子的圍巾,孤零零掉落在青黑的岩石上。孤零零的,一模鮮豔的顏色,獨存天地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