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窗外不再是街巷熱鬧的景象;
車窗外是另一個車窗,一輛青布木轅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馬車,並排比肩,靜靜相望,兩車想靠,近得讓兩窗內的人幾乎能聽到彼此的呼吸。
另一個車窗裡是康易安看着這個車窗內的眼睛,只是原本就毫無表情的臉上更是顯得面色鐵青:“原來我只能讓小月月記住三天,”他吸了口氣道,“三天都不到!今天已經想不起來,想今天過了,你就會忘得乾淨。”
戀月想,此刻自己應該說些什麼,講個笑話緩解尷尬也好,解釋自己剛剛說的不是有心的也好,可是大腦好像一片空白,什麼也想不出,什麼也說不了,只能靜靜看着眼前車窗內熟悉的眼睛,熟悉的眼神,靜靜地任由他伸過手來,握住自己的手輕輕摩挲,傳給自己熟悉的微微炙熱的溫度。
康易安握住戀月的手,拇指劃過她食指關節、中指關節……又緩緩摩挲回來,心中覺得踏實許多,握住了短短生命中自己差點又弄丟了的最珍貴的寶貝,翹起嘴角,他鬆了口氣道:“幸好我在第三天內已經趕回來。”
戀月想說“你回來有什麼了不起嘛”或者簡單地“哦”一聲,卻發現自己一點力氣也使不出來,身體軟軟地向一個方向傾倒,眼睛也不由自主地合上了,耳邊還能清楚地聽到水痕驚叫:“主子!”聽到康易安叫自己:“小月月……”清晰地感覺到康易安跑到自己的馬車上來給自己把脈,然後將自己在衆目睽睽下抱上自己的馬車,聽到周圍送行的人和新兵的詢問和哨聲,她能很清醒地想着這下又給三姑六婆們增加話題了,可是身體一點都動不了。
待馬車回到府上,康易安將她抱回房間,輕輕放在牀上蓋上被子,戀月聽到水痕哭着道:“姑爺,主子沒事吧?你快救救主子……嗚嗚……”
康易安伸手進被子裡,沒有直接回答水痕,而是握住戀月的手對她道:“沒事,你就是太累,這幾天一直撐着,好好睡一覺,明天就會好的。”看來他是能診斷出來戀月現在還是能夠聽到聲音,感覺到周圍發生的一切的,所以纔會跟她說話,康易安又接着說道,“小月月見到我鬆了口氣,所以才暈倒,我很開心。”
戀月心裡腹誹,什麼見了你就鬆了一口氣,還有這有什麼好開心的,可惜一肚子腹誹說不出來,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隻能乖乖地躺着一動不動。
很快,戀月就發現只是躺着不能動不是最壞的狀態,她還會任人擺佈,感覺好像是中午的時候,戀月感到嘴脣被覆蓋,軟軟的東西翹開自己的脣齒,一股苦澀的藥水被灌進口中,順着伸進口中的舌頭直達喉嚨。
戀月聽到水痕猶豫的聲音:“姑爺……這樣不好吧……”
不好不好!很不好!戀月心裡說,他就是在佔我便宜呢,水痕快救我,快把他打到牆上貼着去!
康易安似乎能聽到了戀月心裡的話,侵略進她口中的舌頭反覆舔舐在她的口中,良久,似乎是吃得滿足了,才抽回去,接着又哺進一口藥汁,直到一碗藥全部以這種方式喂完,戀月在心裡已經罵過他無數遍,“大壞蛋!”“我要是能動就咬死你!”……
可是她動不了啊,她的身體因爲這三天被用得太厲害,生氣了提出抗議不幹活了,就是意識清醒而已,現在她能做的只能是等着,等身體自己休息好了消氣了,才能爬起來報復那個不守禮儀的傢伙!
一分鐘過去了吧……又一分鐘過去了吧……眼睛裡暗下來了,應該已經晚上了吧……
心裡默默數着時間,數着數着太無聊了,不知什麼時候,竟然睡着了。
夢裡,看到眼前的迷霧慢慢散去,一個俊逸的男子在對自己微笑……
等戀月覺得自己能動的時候,果然已經是第二天接近中午的時候了,起來的時候還是覺得自己軟綿綿的沒有力氣,戀月也不是第一次第二次暈倒了,比以前醒來時看到的水痕的反應,這一次,水痕顯得尤爲興奮:“主子,你醒啦!主子……”
“嗯……”戀月覺得自己連擡起眼皮的力氣都沒有。
“主子,康家送來過書了。”扶主子起來的時候,水痕道。
“過書?”過書是什麼東西?戀月不解,難道是康家要悔過?做了什麼對不起柳家的事?哦,康易安那個流氓,屢次佔自己便宜,是應該悔過……
“主子不知道麼,就是我們俗稱的紅綠書紙啊,就是定親憑證啊,聘禮也用扛箱擡來了,好多箱子呢。”
“聘禮?定親?!”戀月一下子就驚了,“不要收!誰要嫁給他!”
“我們不是說好了要結婚的麼……小月月怎麼又這麼說,難道是在害羞?”
水痕還沒有回答,康易安的聲音從屏風後傳來,也不知他進來了多久了,戀月臉上一熱,對水痕道:“你先出去。”
水痕依言出去了,戀月艱難地開口道:“則寧兄,這個是這樣的……”
“是怎麼樣的?”康易安打斷她道,“小雪那夜我們商量的結果便是成婚,事情進行到這一步,你要是想改變計劃,恐怕不是容易的事情。”
戀月心情很亂,閉目撫額,過了一會才道:“則寧兄若是能遵守那夜定下的約定,按照計劃成婚也不無不可,畢竟,成婚對於我只有好處。”
“約定?什麼約定?”康易安道,問的時候他已經想起來了。
——“只談合作,無關風月。”
他不明白自己怎麼會答應這樣的約定,肯定是當時他低估了自己對戀月的迷戀程度,也高估了自己的魅力,以爲沒有幾天戀月就會被自己“釣”上來,成爲自己網中的魚。
不過這兩個原因,說什麼他也不會承認的,現在他只覺得自己當時……大約是……美色當前,智商下降了。
現在也沒有辦法了,既然都答應了,只能按照開始之時指定的遊戲規則繼續下去,“可以。”
“則寧兄怎麼保證這次不會再違背約定呢?”戀月問道。
“你這個女人!”康易安真的沒見過這種女人,真是無法形容,自己在她眼裡就沒有一點吸引力麼,真是太打擊人了,不過好在他想到了應答之法:“我違背約定,你不動心就是,小月月這麼害怕我違背約定,難道是動心了?”
“我哪有?”戀月趕緊說。
“既然沒有,還有什麼好猶豫的,小月月躺了一天一夜了,起來去前廳看看聘禮,好不好?”
戀月皺眉道:“既然計劃委屈則寧兄入贅,應該是柳家下聘禮纔是。”
康易安笑道:“康家怎麼說是大戶,入贅已經夠沒面子了,禮數上還是委屈小月月,按照小月月出嫁操辦才行,不然家裡的老人怎麼都不能答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