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主子……大事不好了!”
“我們水痕你的武功真是得越來越好了,連路都走不穩了。”戀月放下手中的賬本看着她說。
“小小主子……不不……不好了……康康……提提……”
“康易安公子來提親了?”戀月好心地替她說。
水痕嚥下一口唾沫,睜着驚恐的大眼睛點頭。
“老老……老……”
“父親答應了?”
水痕機械地再點頭,她只覺得天要塌下來了。提親不可怕,家有女子初長成,自然有媒婆踏破門檻,提親嘛,多大點的事啊,年年提,月月提,日日提,沒什麼可怕的——答應了纔可怕啊啊啊啊!答應了也不可怕,要是個翩翩佳公子,答應了高興還來不及呢,答應了給有兒子有妾的老頭填房纔可怕啊啊啊啊啊!
戀月也在點頭,原本還苦惱怎麼勸父親答應,甚至還草擬了終級計劃一、二、三條,沒想到康易安能夠勸得父親答應,這着實讓自己省心不少,看來康易安是個比預想的還要好的合作者。想到這裡,戀月便繼續低頭計算賬目。
水痕傻了、呆了、遭雷劈了。這麼大的事,她家主子竟然面色如常,一點反應都沒有!
“小小小……姐,您不是嚇傻了吧?您說話好不好?主子啊……主子啊……”豆大的淚珠又一次從水痕眼中滾落下來。
戀月無奈,放下書雙手捂住耳朵道:“婚事是我和則寧兄商量好的,你不用……”
“啊啊啊啊啊!”水痕立刻大叫起來,“我就說那個康公子這幾天天天來肯定沒什麼好事!是他逼你的對不對?!一定是!主子啊,你可不能犯傻啊!你可不能這麼發瘋啊!我們去跟老爺說,老爺一定爲你做主的!”
戀月被她震得腦仁疼,她一直不讓水痕知道,就是預感到此刻的可怕。
可惜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只能硬着頭皮上了。
戀月說:“康公子你也見過幾次,看上去沒有那麼老,是不是?”說的時候依舊捂着耳朵。
“我的傻主子,這不是老不老的事啊!他有三四房的小妾,您過去了這日子怎麼過啊?二老爺府上的日子你又不是沒看到?還有他兒子十九了,你才十八,怎麼養他啊?”
戀月依舊捂着耳朵回答道:“男子有幾個沒有小妾呢?再說他兒子已經十九,自然已經不用我養。”
“正妻給選的小妾和沒過門就先伺候上的小妾能一樣麼?!二老爺府上還都是二夫人給選的呢,你看着她們有幾天消停的?主子你是怎麼了?瘋了麼?!”水痕跺着腳流着眼淚罵道,“就算這些都沒有,主子也是不能嫁的!那是填房,嫁不出去的老姑娘甚至寡婦纔給人填房!”
戀月本來想說我都快過了十八了已經是老姑娘了,可是看她替自己着急的樣子,怎麼忍心再逗她?
“水痕你坐下,我慢慢跟你說。”
“我坐不下!”
“哎……水痕啊,且不說主子的事情輪不到你做主……”
“別的事都聽主子的,就這件事不行,這是女人一輩子的事啊!嫁得不好,一輩子全毀了……主子啊……這回你一定要聽我的啊!……”
戀月被她吵得沒法,微笑着諷刺道:“這門親事是我自己定下,父親給做主的,你難道是說這主子們的遠見與識人之明不如你一個丫鬟不成?”
“你們……你們再厲害,擺明也是拿主子你一輩子給康家換什麼東西的!”水痕用放低聲音求道,“主子,別想那麼多,至少這件事別想那麼多,只有這一件,我們只想喜不喜歡,幸不幸福,好不好?”
戀月一愣,緩緩放下捂着耳朵的手,水痕這句話真是說得透的,她的確在“換東西”;而這婚姻,也是假的,她也想如水痕所說,活得簡單、真實,至少這一件事,哪怕就這一件事能簡單些,真實些……
可是,不行……
沉默良久,戀月說:“這事定下了,你再說什麼也沒有用了。去前廳把庚貼取來吧,別還叫柳叔送。”
“不幹!”
“那小白去,你去看看小蜘蛛餓了沒有。”
“不幹!”
“那你要幹什麼?”
“我就站在這裡一直說一直說,直到主子改主意爲止!”水痕斬釘截鐵地說。
“哎……那我們說說吧。”戀月揉着眉心嘆氣,別人家都是丫鬟哄着主子,她這個主子要出嫁,還得先哄自個兒的丫鬟,這真是應了那句老話——哪跟哪的事兒?!
“你不同意無非是覺得他跟主子我並非良配,可我總覺得,此人不是表面上這般簡單。”戀月思索着,“雖然沒有一點依據,總有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
“哼!主子感覺錯了吧?再說了,深不可……那什麼跟嫁他跟他過日子有關係麼?”水痕表示不屑。
“呵呵,你無非是覺得他配不上我,也許是你主子我配不上他呢。”戀月一邊繼續算賬一邊說。
“我的主子值得上最好的!”
“你的意思是康易麒?呵呵,你們還真是追捧他,有那麼好麼?”
“當然好啦,”說道康家二公子,水痕眼裡滿是心形泡泡,“瀟灑……風流……才華橫溢……年輕英俊……”
“那我是配不上他的。”戀月說。
“哪有?是他勉強配得上我們主子。”
“呵呵,水痕啊,”戀月瞥了水痕一眼,搖搖頭說,“你們追捧着他,自然滿眼都是他的好,看不見他的短處。一年前我也見過康易麒公子一次,少年得志得很,我看他難免高傲,不會爲他人着想;他一直衆星捧月般被圍在中心,做事應該不會顧全大局的。”
“說來說去,主子選的還不是夫婿,主子選的是……是……”水痕不知怎麼說了。
“是什麼?”
“我說不好,反正選的不是夫婿!”
“呵呵,無論是選什麼,都是相處,而相處之道,人品性情是最重要的,嗯……怎麼說呢,用你能聽懂的話說,這個男人瀟灑風流、才華橫溢、年輕英俊,但如果他不能待你好,屁用沒有。”
水痕一噎,隔了半天道:“主子你不懂愛情!”
戀月計算賬目的手指一頓,擡眼看着水痕道:“也許我不懂,可是,你也沒有遇見過愛情。”
“……就算這樣……就算這樣,那也是不行的,因爲……因爲……康易安公子也不一定會對主子你好的……”
“他有很多理由要對我好,”戀月自信道,因爲要保持良好的合作關係,但這層意思她不打算跟水痕說,“你看他連着三天都來拜訪,誠意可見一斑。”
“主子啊,他都三十四了,能當你爹!”
“嫁過去後會更疼我的。”戀月想都不用想地說。
“他有兒子。”
“不用我養。”戀月接上。
“他有好幾房小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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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月好不猶豫道:“這點最好了,我以後可以不用費神操辦選妾。”
“填房是嫁不出去的女人才不可不做的事!”
戀月挑眉:“朝廷中多有官家十四五的豆蔻女兒嫁給同僚續絃之事,若是那官員高風亮節,倒也不失爲一樁美談。”
“……就算這樣……就算這樣……他……他他就是配不上主子您的!他又不是大官麼!他名聲很響麼?”
“一開始我就說了,我感覺這個人深不可測,怕是你主子我配不上他呢。”
“……就算這樣……就算這樣……”水痕被繞暈了,主子這話怎麼好像又繞回來了?她結巴半天干脆來一句:“主子一定是感覺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