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嫁婆“啪”地打落戀月掀開蓋頭的手,小聲說:“是出轎小娘,拉新娘衣袖三下,迎新娘出轎。”
“哦,早說嘛。”
伴嫁婆心裡大呼冤枉:“我們也得逮得着您才行啊,沒見哪個新娘子像您這麼忙的。”
伴嫁婆確實冤枉,這些天戀月忙着商業街的事,還去軍營,回來就累得躺下了,根本沒有聽這些的時間。
這時,小幼女已經拉了戀月衣袖三下,見新娘子還不理自己只跟旁邊的婆婆小聲說話,便乖乖地等着,戀月便拉住她的小手,在伴嫁婆的攙扶下出得花轎。
衆人這才鬆了口氣,伴嫁婆臉色大變又放下轎簾,還以爲出什麼事了,多擔心戀月身體不好,別是暈了過去,見新娘子好好的出來,便當剛纔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又喜慶起來。
到了喜堂,兩對新人站立。新郎站左側,有贊禮者喊:“行廟見禮,奏樂停!”
康家老爺給喜堂案上的香爐上香,衆人皆跪,一叩首,再叩首,三叩首!這是拜過祖先,拜過祖先後,贊禮者接着贊唱:“升,平身,復位!”
等康家老爺上過香後,新郎康易安上香,衆人皆跪,一叩首,再叩首,三叩首!這還是拜過祖先,拜過祖先後,贊禮者接着贊唱:“升,平身,復位!”
等康易安上過香後,新郎康易麒上香,衆人皆跪,一叩首,再叩首,三叩首!
戀月看不清怎麼回事,就是被伴嫁婆和水痕扶着跪下,叩首,站起來;又跪下叩首,真感覺這一輩子的頭都在今天磕了,等到第三次站起來,聽贊禮者又喊道:“跪……”
“又要拜什麼啊?”戀月不禁小聲問道。
“新娘子別說話,這話被人聽見怎麼得了?”伴嫁婆小聲道,掐了戀月一把,真是一點都不手下留情,戀月在她的淫威下,值得任其擺佈,又跪下了。
跪下後拜,只拜一次,便聽贊禮者又贊唱:“起……”
還以爲結束了,又聽得“跪……”
……
總共重複三次,起得身來,聽贊禮者贊唱:“跪,皆脆,讀祝章!”
得,還得跪,祝章由一個十三四歲小儇跪在右側拜佛凳上讀畢,讀畢後起身,又跪拜三次,戀月已經不知道自己跪了多少次了,此刻有點麻木地感覺,任他們怎麼擺佈吧。
等這三次“跪拜”結束,起身,撤香爐,康家二老入座,贊禮者贊唱:“一拜天地!”
伴嫁婆引戀月轉身,又跪,水痕忍不住小聲告狀:“主子再忍忍,快結束了……本來沒有這麼多次,聽說是姑爺提出按古法辦。”
跪拜得暈乎乎的戀月一聽,立刻清醒不少,等到拜過父母,夫妻對拜兩人低頭之時,她伸出手,狠狠揪住康易安的袖子,咬牙切齒地小聲問道:“你什麼意思?搞這麼複雜?”
“結一次婚本就不是容易的事。”康易安道,眼睛笑得頗像奸計得逞的狐狸。
他心裡的小九九,就是讓小月月知道結婚不容易,就不會想着再結婚了,不過這點,他不會對戀月坦白交代的。他的確也得逞了,戀月此刻說什麼也不想再來一次了,實在太受罪了。
周圍的人忽然議論紛紛:
“哎,怎麼回事?”
“這是……”
“呵呵……”
“哎呀,小倆口這就鬧上了……”
周圍參禮的人的話傳進戀月的耳朵,她趕緊放手,以爲是在說笑自己揪住相公的袖子,其實不是,是康易麒和柳思思這對新人鬧出事來了,吸引了衆人的注意力。
原來新郎、新娘在拜堂時,有搶前頭跪習俗,就是誰跪在前面,以後就可管住後者,大概是她母親教的吧,柳思思在對拜之時,一腳將對面康易麒的墊子踢遠了,康易麒哪裡受得了這個氣,當下一扔紅綢就不要拜堂了,被衆人攔住勸解。
戀月很想掀起蓋頭看熱鬧,被早已防着她的伴嫁婆打了手,只能側耳聽熱鬧。
那邊沒有跪拜,贊禮也沒有叫這邊這對新人起身,康易安拉拉紅綢,一點點往自己這邊收手中的紅綢,等兩人腦袋湊近,他小聲給洗腦道:“小月月,結婚是很累的事情,一個女子一輩子折騰這一次也就夠了。”
“多謝則寧兄教導。”故意整我是吧?戀月在《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賬》上又給他記上一筆。
康易安小聲道:“小月月,等會洞房我幾個兄弟要來鬧洞房,主要是想見見你,他們是不太受規矩約束之人,但不是壞人,小月月別怕他們,我也已經警告他們要老實。”
“我若說不見呢?則寧兄似乎沒有問過我的意思,讓戀月頗爲措手不及了呢,可否改天呢?”你說見就見啊?你是我什麼人啊?戀月心裡腹誹,她忘了,康易安好像“已經”是他夫君了,明媒正娶,拜過天地的。
康易安聽了道:“小月月不願意就算了,我叫他們喝了酒就回去。”
“誰說我不願意?”戀月偏偏又道,“見啊,戀月很好奇,則寧兄這樣的人物還有兄弟,你的兄弟該是怎樣的人呢?”兩人的婚事本就是一紙契約,作爲契約者,戀月不是不想給康易安這個面子,只是事先要問過她的意思,自顧自就決定了她的事情,這怎麼行?
其實戀月這會兒因爲跪拜,跪得脾氣太大了,其實想想看康易安此時不就是在問她的意思麼?
兩人又咬了幾句耳朵,聽到伴嫁婆笑道:“小兩口感情真好得讓人羨慕,這就如膠似漆不願意分開了呢……”說着拉戀月起身,原來那邊已經勸好夫妻對拜了,贊禮已經喊過“起”了。
戀月鬆口氣,以爲總算是結束了,沒想到這是另一個折騰人的開始,還要兩個小儇捧龍鳳花燭導行,康易安執綵球綢帶引她進入洞房。
可是這進洞房便進洞房,頭上着塊布只能看到腳下一小塊地方便算了,腳還必須踏在麻袋上行走,戀月看着地面,感覺到喜娘拿起身後的麻袋往前走去,又接在前面,敢情這布袋還是現鋪的。這一段不遠不近的路,走的戀月真是心頭不順暢啊……康易安你等着……
康易安似乎想到她的想法,收了點紅綢,靠近她道:“這可不是我提出的,千古傳承,很好玩的風俗。”
新郎與新娘進洞房要走過麻袋,這麻袋一般爲5只,也有10只麻袋,走過一隻,喜娘等又遞傳於前接鋪於道,意謂“傳宗接代”、“五代見面”。
“我知道。”戀月道。但是如果不是你,我會受這個罪麼?連走路都走不順暢……這筆賬還是要記到你的頭上,戀月不講理地在心頭想着,在《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賬》上又給他記上濃墨重彩的一筆。
兩對新人正在麻袋上艱難而緩慢地走着,門口傳來吵鬧聲,戀月聽不清楚,似乎是有人要進來,卻不給他進來的意思,而身邊康易安好像身形一頓,不是很自然,水痕耳力好聽到門口說什麼了,小聲道:“主子,是夜凝姑娘要進來道賀。”
“真的?”戀月喜道,這是她今天聽到的最好的消息,遇到的唯一一件好事了。
不過其他人可高興不起來,尤其是康家二老,這辦喜事最忌諱的是家中死人的人進來,但是,比披麻戴孝的人進來衝了喜氣跟忌諱的就是——有*找上門來。
門口還在僵持着,夜凝含着淚說要進來,門口的人當然不讓她進,但也驚歎她的美色憐惜她的愛楚,都說可以把禮物送進去。
戀月吩咐水痕道:“你去,說是我請來的客人,務必請進來。算了,我親自去。”說着要掀開蓋頭走出麻袋,被早有防備的喜娘和伴嫁婆攔住了。
卻聽得人羣的騷動和不遠處柳思思一聲驚呼:“你去哪?”
原來是康易麒不顧阻攔,往門口去了,戀月聽水痕說了後很是奇怪,拽拽手上的紅綢,意思對紅綢另一端的康易安說:夜凝是你的相好的吧?要去也應該是你去啊,怎麼他跑過去了?
其實只有一個答案,只是戀月不願意這是正確答案罷了。
戀月小聲問:“不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