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大人,一路走來,幽冀大地很是貧苦啊!”陳卓一副憫人憂天的說道。
“陳大人,先帝駕崩,逆賊權朗和東海妖后禍亂幽冀,我家陛下接手的時候已是滿目瘡痍,這幾年舉國都在恢復民生,誰曾想權朗這個逆賊勾結外族企圖禍亂中原。”言及此處儲誠滿身的怒火。
“所以,我來了,大寧來了,只要貴主同意,大寧兵馬可以立刻前來。”陳卓直擊主題。
“陳大人,我家陛下乃是天潢貴胄,讓幽都歸附大寧,實在是有悖倫常。”儲誠在心裡已經默認了自己的劣勢,但還是想掙扎一下。
“哈哈哈!天潢貴胄?都是哪年的老黃曆了,權氏早已不是當年的中原霸主了,儲大人,您若是這麼聊咱們很難繼續下去。”陳卓一陣狂笑,這笑意裡盡是嘲笑。
“你陳氏也是皇族舊臣,當年陳氏能夠崛起也是因爲皇族纔有了世家的稱號,現在這麼做就不怕九泉之下難見祖宗嗎?”被人嘲笑總是不高興的,儲誠的言辭也很激烈。
“儲大人,您這麼說就是強詞奪理了,當年陳氏始祖尊權氏爲尊,我陳氏對權氏也是有回報的,試問中原萬年曆經多少朝代,難道只有權氏纔是正統嗎?!”陳卓咄咄逼人。
“陳大人····”儲誠還想繼續爭辯,只見陳卓直接制止,陳卓抓住了儲誠話語的猶疑和不自信:“儲大人,今日我們在這談論正統一事實屬笑話,本官是大寧的官吏只爲大寧盡心,如今幽都正在遭受苦難,我只問一句你們想做中原的罪人嗎?想要遺臭萬年嗎?!”
“陳大人,既然大寧是在爲幽都打算,敢問滕寒的大軍開赴九曲是什麼意思?”儲誠還在奮力掙扎。
“滕大將軍出兵山東道不過是爲了出海出擊東海,當然是否出擊,什麼時候出擊,選擇權在你們,在你家貴主的一念之間而已。”已經佔據主動權了,陳卓說話語調略顯隨意。
就在儲誠還想爭論的時候,一個內侍過來向儲誠低聲耳語一番後,儲誠的臉色立刻變得蒼白。
“陳大人,我家陛下的意思是如果大寧能夠緩解太原的壓力,我們是可以讓步的,如果大同有失,北慕鐵騎進入中原,這對你我來說都不是好事情,畢竟天下人都知道你我兩朝正在和談。”雖是服軟,但言詞中帶有一絲威脅。
你大寧不是說我們不低頭會是中原罪人,遺臭萬年嗎?那問題現在擺在你面前,大同已經岌岌可危了,誰是罪人還不一定呢?
陳卓皺着眉頭,心中大罵仲柔萱目光短淺,這個時候出兵太原簡直就是在給大寧找麻煩,關鍵的問題是大寧現在根本無力出兵牽制仲柔萱,於慶武在主持鄱陽戰事,潁州、熙州留守的兵馬只能做好對大宣的防禦。
“儲大人,你這是威脅大寧嗎?”軟的不行就來硬的。
儲誠也是玩弄政治的高手,他看得出來陳卓有點着相了,他也明白讓大寧出兵牽制辰京,確實是有些爲難了。
“陳大人,老夫說的都是事實,霍州龍庭飛與聞喜公在沁陽決戰,雙方戰況膠着,已經抽調不出一兵一卒支援大同了,最多二十天,二十天以後大同在誰手中,誰也不知道。”儲誠再一步進逼陳卓。
雙方的談判進入了第一階段的僵持之中,看似儲誠佔了上風,實際是他們也只是強弩之末了,權熙血紅的眼睛看着前線傳來的戰報,山海關已經進行了十餘輪的戰鬥,士兵的狀態已經到了極限,大同的事情儲誠沒有撒謊,大同外圍三鎮都已經失守,現在只能依託大同堅守待援。
“儲相,英爵那邊傳回來消息沒有?”權熙急切的問道,他爲了不讓外族進入中原已經顧不得許多了,右相王並在西京求助,英爵在漢中等待面見蒙琰,能夠牽制辰京的不止有大寧,還有大宣。
“沒有,安定侯前日傳來的消息說是大宣漢中郡王接待了他,態度還算不錯,但是出兵的事情他做不了主。”
“儲相覺得成都會出兵相助嗎?蒙昭的事情沒過去太久啊!”權熙有些擔心,蒙氏是和權氏有仇的,而且是新仇舊恨混在一起的,他對成都出兵相助完全沒有信心。
“應該沒問題,當年顧氏對蒙氏的屠殺他蒙琰都能忍受,顧氏女甚至已經是他蒙氏主母了,顧氏兄弟更是受到重用,老夫以爲蒙氏會出兵的。”
蒙昭對儲誠有半師之誼,他相信作爲先生繼承人的蒙琰會做出最顧全大局的選擇,如果蒙琰是錙銖必較的人他也不會有今日西南霸主的地位。
“但願如您所想吧,不過如果三天內沒有任何結果,我們就只能放棄太原,堅守晉北地帶了,仲柔萱這個女人還真的是會痛打落水狗。”權熙自嘲道。
“陛下,和金陵的談判現在已經暫停了,下一步我們該怎麼辦?他們的條件太苛刻了,老夫以爲陛下絕不可立刻幽都!”
“呵呵,他給我選擇的機會嗎?燕王,朕乃是權氏黃金血胤,居然要被一個逆賊子弟侮辱到這種地步,還真是諷刺。”
“陛下,不可!即便是低頭,我們也爭一爭,幽冀之地還是帶甲將士數十萬,只要陛下不離開幽都,我們就還有機會!”儲誠痛哭而言,心中的悲傷忍不住了。
看到儲誠落淚,權熙擡頭仰望大殿穹頂,喃喃道:“儲相,我是不是很失敗?做不了一個合格的主君,或許將來無顏面見祖宗的是我。”
“陛下,老臣會爲您爭取最大的權益,留有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蕭氏也好,蒙氏也罷,當年都幾乎被滅族也有今日的景象,權氏是正朔。”
“沒用的,儲相,您不用安慰我了,權氏在中原百姓中早已沒有往日的威嚴,甚至不少百姓是痛恨權氏的,是權氏對不起天下百姓,失了民心。”權熙這些天想的很透徹,心境也不同往日了,他的銳氣在消逝。
儲誠還想再說些什麼,但是權熙沒有給他機會,接着說道:“儲相,明日請陳大人到宮裡來吧,我與他見見。”
漢中農田裡蒙煥正帶着漢中將士們勞作,一副農人打扮,褲腿挽到膝蓋處,汗液早就浸溼了衣衫,估計是做的太久了,直起身來捶了捶腰眼說道:“陛下的意思讓我們做主,太子怎麼看?”
“十一叔,出兵不是不可以,出兵到什麼程度,怎麼出兵才至關重要吧?”
在蒙煥隔壁一壟地上忙活的蒙靖言一邊說着一邊繼續耕作,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仲柔萱這個女人我還是瞭解的,能力出衆,雖然比不上他的幼妹,但是想要把她打疼也是挺難的。”蒙煥若有所思的說道。
“所以說啊!十一叔,咱們至少得讓她疼,咱們還不能太過火,不然大家面子上都不好過,重啓戰端不是我們想要的結果,您說呢?”
“太子的意思是雙管齊下,又拉又打?”蒙煥大概明白了蒙靖言的意思。
“是,不過這個尺度還需要十一叔來把控,小侄還不行。”蒙靖言起身笑道。
“行了,你小子,把鋤頭放下吧,英爵現在估計快要瘋了,你是大宣太子,也該用用這個身份了,你去召見他,我來對付仲柔萱,這個鬼女人。”
“十一叔打算怎麼對付她?洛辰那邊可算得上對我們恨之入骨啊!”
“誰說一定要對付仲柔萱,我打算邀請宣鬆兩路整軍在上庸練兵,舉行一場軍中演武,大約出動共計五十萬人,太子以爲如何?”
蒙靖言立即豎起大拇指,壞笑道:“十一叔,您這招使得好,仲柔萱要是知道上庸屯兵五十萬,毛都得炸了!好計策!”
“唉,這也是沒辦法中的辦法,若不是避免外族進入中原,何必這樣大費周章,我們幫了幽都權熙,但是他卻給不了我們任何回報,倒是便宜金陵。”蒙煥略有不甘的說道。
“十一叔,也不一定,上庸演武不一定只是演武,您說呢?咱們面對還有達奚謙弼這個大冤種。”蒙靖言突然提及了一個陌生而又熟悉的名字。
說達奚謙弼是個大冤種這沒有錯,三姓家奴已經形容不了他的,先爲權氏效力,再爲袁昌黎所用,而後大河權氏上位後他又投靠了,仲柔萱鬧政變的時候他再一次選擇順從,不過這次的選擇可能有些問題,也許是仲柔萱對他這種牆頭草並不感冒,雖然給了很高的爵位和職位,依然讓他執掌南陽大營,不過對大營的限制增加了很多,達奚謙弼這日子過得有些艱難。
“哈哈哈!達奚謙弼若是再選擇投奔我們大宣,別說,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和陛下說這事,怕是陛下也頭疼該怎麼安置這位大爺。”蒙煥撓了撓頭說道。
蒙靖言給蒙煥遞過來一壺水,自己要從腰間解下來水一飲而盡後說道:“達奚謙弼多次秘密派人和我們接觸,他早就有了歸附的心思了,但苦於被仲柔萱監視着,這次或許是個機會,不管怎麼說他也算是當世名將,多年與我們對峙也不曾吃過什麼虧。”
蒙煥沒有立即喝水,而是替蒙靖言撥開雜亂的頭髮,說道:“嗯,上庸演武順利的話能讓仲柔萱撤回三晉的兵馬,也有機會讓達奚謙弼全身而退,只要他不過分留戀他的南陽大營。”
事情的轉機來的很快,但卻不奇怪,大宣突然在上庸演武,這一舉動的確讓仲柔萱投鼠忌器,龍庭飛都已經打到了祁縣還是收手了。
這一來讓裴信鬆了一口氣,立即將前線兵馬盡數調往大同,再加上西京的配合,總算是緩解了大同的危機,北慕左賢王見無利可圖,便迴轉兵馬向山海關開赴,這樣一來,山海關壓力倍增,權熙的危機依然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