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
我們走到山裡面的時候,因爲經常下雨,山路有些滑,再加上本來山路就有些崎嶇,非常的不好走。九季霄和妖妖走在前面,走了一段山路,妖妖就開始抱怨了:“真是的,我幹嘛要來這裡受罪啊?我說小秋子啊,都是因爲你啊,要不是你我們至於來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嗎?”
我撇撇嘴,沒說話,先不說這外號我有點難接受,說到底他們幾個留在這裡,還不是爲了九老頭那個所謂的秘密嗎?九十九牽着我走,聽到妖妖的話,忍不住說了一句:“怎麼能這麼說呢?”
妖妖接口道:“你當然什麼都不會說,估計是上刀山下油鍋你也不會說什麼的,季霄你說是不是?”
她叫“季霄”的時候,聲音嬌滴滴的,頗有些撒嬌的意味,第一次聽到她用這種語氣說話,我差點掉了一地的雞皮疙瘩。九季霄咳了一聲,用一種好像商量的語氣說道:“要不,你回去?”
“不要,我要陪着你!”妖妖一口回絕,整個人撲到九季霄的身邊,勾住了他的手臂。
我看得下巴都差點掉在了地上,看她這樣子,敢情她喜歡的人原來不是九十九,而是九十九他九叔。我想起之前九季霄說的“因爲我對他好,所以樂詩也對他好”,看來那個“樂詩”,就是妖妖。可是我不明白,她的名字明明那麼好聽,爲什麼非要叫“妖妖”那麼非主流的名字,讓人一聽就覺得不喜歡。而且,她這樣熱情奔放的女人,居然會喜歡九季霄這種那麼木訥無趣的男人,看起來好像還很喜歡。我忍不住問道:“妖妖姐姐,原來你就是樂詩嗎?”
其實我很想問“你爲什麼會喜歡九季霄”,可是又覺得我們還沒熟到這程度,問這話好像不太妥。妖妖驚訝地問道:“你怎麼知道的?不過,‘樂詩’這個名字,我比較喜歡聽季霄叫我。你嘛,你還是叫我妖妖吧!”
九十九補充道:“她的本名,連我她都不讓叫呢!”
我頓時瞭然,聽她這麼說,看來“樂詩”這名字是九季霄專用的,別人不能叫。不知道爲什麼,知道她喜歡的人不是九十九,我頓時覺得好像鬆了一口氣,感覺還有點開心。我突然覺得臉有些熱,還好九十九正在注意腳下的路,並沒有留意我。我看着牽着我的手的,他的手,忽然有一種感覺,脹得心裡滿滿的。
山路並不是很複雜,因爲我們這鎮子的主要燃料還是薪柴,村民們經常進山打柴,這裡都走出了一些固定的小路。照着那位大叔說的路線,我們漸漸地走到了一個草木特別茂盛的地方,山路也漸漸變得稀疏起來。我發現我們走到的這個地方是個山坳,長着的幾乎都是一些參天老樹,枝葉非常繁茂,饒是在這種陽光猛烈的正午,我都覺得這地方陰涼陰涼的。地上的草非常溼潤,我們在這裡走了差不多半個小時,褲腿早已經全溼透了,兩隻腳涼涼的。
又走了十幾分鍾,我們發現前面沒路了,終於找到了傳說中的那個山洞。原先我以爲這個洞已經存在那麼長的時間了,周圍肯定長滿了各種植物,把山洞都遮起來了,找到了才發現不是。山洞周圍的植物被清理得乾乾淨淨的,讓人大老遠的一眼就能看到山洞,洞口上還掛着個白色的牌子,上面好像還寫了字,我看不清。山洞的兩邊,各有三個直徑1米左右的洞,這個我知道,在我們這地方,這樣的山洞佈置,一般都是瓦窯,就是燒瓦的地方。四周的樹木特別高大,比在山坳那裡看到的還要繁茂,幾乎沒有一點陽光透下來。瓦窯這種地方,因爲溫度的關係,植物一般長得比較少,這裡的樹木居然長到這種程度,看來存在的時間的確非常長了。再走近些我纔看見,洞口旁邊的那塊牌子,寫的是“有鬼!不要靠近!”,我頓時覺得有些哭笑不得。看來我們沒找錯地方,這就是憨婆被丟棄的地方。
前面那兩個人突然停了下來,九季霄“嘖”了一下,妖妖則是一聲驚叫:“哇,好惡心!”
我好奇地走近去看,看到洞口前的的草似乎被剷平過,剛長出的草裡面,好像混雜着什麼奇怪的東西,我只看到顏色有褐色有白色有黑色,看不清是什麼東西,不過我可以肯定不是落葉。這堆顏色奇怪的東西數量看起來非常多,山洞到我們腳下至少兩米寬的距離,全都是這種奇怪的顏色,幾乎把山洞上的那塊草全地都掩蓋了。沒等我蹲下來觀察,九十九就一把拉住我的手,退了好幾步。能讓他們有這樣的反應,看來地上那些都不是什麼好東西。果然,我聽到九十九說道:“先別過去,地上全是蝸牛。”
“蝸......蝸牛?”我一聽,腦海裡瞬間就浮現出一大堆蝸牛聚在一起的場景,揹着個殼,蠕動着軟綿綿的身體爬來爬去,地上全是滑膩膩的粘液,頓時覺得頭皮一陣發麻。這種陰暗潮溼、疏鬆多腐殖質的地方,的確是很適合蝸牛生存,蝸牛對於我來說,和鼻涕蟲那種無脊椎爬行動物一樣的噁心。雖然蝸牛有殼,可是那殼一拿掉,它就是大號的鼻涕蟲,光是想想那模樣,我就又忍不住後退了幾步。這裡這麼大一片蝸牛,不知道是幾千只還是幾萬只,本來是不想打擾它們聚會的,可是它們擋住了我們的去路。九十九似乎看出我害怕這種東西,對我說道:“怎麼,你害怕?”
我狡辯道:“誰......誰說我害怕啦?”
九十九伸手摸着下巴,說道:“是嗎?本來我還想說你要是害怕,我就揹你過去的。”
我立即裝腳疼,摸着小腿說道:“哎呦,腿突然有點疼呢,看來之前受到傷還沒完全好啊!”
我偷偷拿眼瞟了一下九十九,他無奈地笑了笑,蹲在我前面,說道:“上來吧。”
我非常開心地趴在他背上,妖妖看我們可能覺得有些有趣,轉頭對九季霄說道:“季霄,人家也想要你背呢!”
九季霄咳了一下,轉頭沒看她,說道:“自己走。”
妖妖嗔了一句“真是不解風情”,帶頭走向山洞,我們跟在後面。雖然我不喜歡這種動物,但是這麼大的一片,我實在是無法下腳。我覺得最近發生的事情都不大正常,先不說喻夕是怎麼被九九附體的,連蝸牛這種晝伏夜出的動物,居然敢都在光天化日之下拋頭露面了。還有一點也很奇怪,我們一路走來,草地也不少,只有這一塊聚集了大片的蝸牛,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這裡對蝸牛們來說物產比較豐富。九十九揹着我走過去,他的腳踩到蝸牛堆上,啪啪地響着,不知道一腳踩死了多少蝸牛。雖然聽着那啪啪聲我覺得很罪惡,可是我們也不可能說把它們清理完再過去。幸虧這一段路不長,很快我們就走進了山洞裡頭。
一進到洞裡,我就聞到了一股腐肉的味道,雖然有些淡,但聞着還是覺得很噁心。他們三個顯然也聞到了,詫異地對視了一眼,沒有說話。我覺得有些害怕,這種味道在這種地方出現,肯定沒有什麼好事。九十九把我放下來,我們小心翼翼地往裡面走,我越走越擔心,我害怕會在某個地方看見什麼屍體,忍不住拽緊了九十九的衣角。九十九感受到我的恐懼,牽住了我的手,我莫名地就安心了下來。光線漸漸變得昏暗,我的眼前漸漸變成一片馬賽克,模模糊糊的只能勉強看到大家的身形輪廓。這種狀況,讓我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
不知道爲什麼,我始終覺得好像有什麼不妥,不過我可以肯定不是因爲這股腐肉味。一個毫無獨自生存能力的人被丟棄在這種地方,就算現在我們突然看見了她的屍體,雖然會害怕但我也是不會覺得詫異的。我覺得我好像是忽略了什麼東西。我們一直往裡走,那股腐肉味好像也一直都是不濃不淡的,好像那氣味的源頭一直和我們保持着相同的距離。這感覺非常不好,我覺得有些不安,不知道其他人有沒有這種感受。爲了保證瓦窯裡面有足夠的空氣,一般都會開有很多氣口,不過植物太過茂密,能透進來的光非常微弱,我只能勉強看到其他人的身影,但是洞裡現在是什麼情形,我完全看不清。這時候,我覺得我的聽力變得異常敏銳起來,我聽到除了我們幾個人的腳步聲外,還有一種聲音,有些奇怪,感覺像是一個跛腳的人,在我們身後慢吞吞的走路。
一開始我以爲是憨婆,不過又想到憨婆沒有殘疾,應該不是她,而且我回頭看時,我也沒看到有人。地上有不少瓦礫的碎片,人一踩上去,啪的一下就碎了,如果有人跟着我們,我肯定會聽到瓦礫碎的聲音,可是我並沒有聽到。雖然我沒看到,但是背後有人跟着的那種感覺,卻還是很強烈,我甚至聽到背後有呼吸聲。我又猜想可能是什麼動物,可是又覺得不大可能。早幾年這山裡面還有老虎、野豬什麼,不過在我出生以前,山裡被“掃蕩”了一遍,山裡的動物估計除了鳥和蟲子,其它的都被抓到動物園裡了。
說到動物,我幾乎瞬間就想到了狐狸,我摸了摸耳垂,驀地想起自己忘了什麼。我這個紋身可以感應到九九屍骨的存在,可是我們來到這個洞裡也有一段時間了,紋身一點反應也沒有。我知道燒瓦的窯洞並不是很大,它具體的形態,你可以想象成是蘑菇的柄,但是菌蓋部分特別長,長得可以遮住菌柄。這種解釋可能有點模糊,再簡單點說,這燒瓦的窯洞,其實算得上是山體裡的一條環形隧道。我們在這條環形隧道里面轉了一圈,什麼都沒有發現,這裡真的沒有我們想找的東西,連被丟棄在這裡的憨婆我們都沒有看到。
我們又重新找了一遍,還是沒有任何發現,我的紋身也沒有任何反應。
難道是我們找錯地方了?
可是不對啊,我們來這裡前,還多問了幾個經常跑山裡的人,他們都說他們村裡就這麼一個山洞,應該沒走錯地方纔對。還是說爺爺當年沒找對地方,只是聽一個砍柴的人說的,他就以爲是在山洞裡頭?
這也不是不可能,從手記裡面看來,就我爺爺那種頗爲迷糊的性格,估計被騙了,也是不知道的。但是,不過是一個萍水相逢的人,而且也沒有什麼利益可圖,那砍柴的人騙我爺爺的可能性,應該很小。那到底是爲什麼,我們會什麼都找不到?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我聽到後面“啪”的一下,瓦礫被踩碎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