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幸好……
肚兜沉心靜氣地打量着小丫,細細感受着從她身體反饋回來的信息,大到四肢軀幹,小到一絲經脈發纖,絲毫沒有注意到自身的經脈潰亂與窮途末路。
幸好,只是失去的些許生機,對原本的真元並無大礙。
肚兜慶幸着,說到底或許還得感謝地獄凰摧枯拉朽地反擊,否則,或許小丫仍舊在殊死拼搏着。
“肚兜……弟弟。”擡眸,小丫的角度,她將化身爲灰袍的少年看在眼裡。不由得心頭哇涼,原來,之前地獄凰一直在改頭換面地隱藏着實力?
急切出聲,小丫蒼白的面色早已不復半絲血色,不意。氣脈噴張,迎風直嗆,噎得她只來得及說了句肚兜弟弟。這一刻,她突然後悔了。剛纔若不是自己心意已決耗費了全力,此刻或許她還能助他一臂之力。
“傻丫頭,說什麼呢?”聞聲,肚兜牽了牽嘴角,寵溺地捏了捏小丫的瓊鼻,心細地替她順着氣息,平復氣喘,或許是知道自己水盡乾枯了吧,或許是知道自己輪迴已滅吧。這一刻,他想要呵護面前之人的心意,再也沒有一絲半點的保留與掩蓋。
“改叫哥哥……”肚兜糾正着,“別看我現實中比你小。實際我是重生的往生者。明白嗎?也就是說,曾經我,原本存在過,現在,我重生了。只需要到達一定的時間與積累。我便能擁有前世所有能力。明白嗎?”肚兜解釋着,對於哥哥弟弟的問題顯得格外較真兒。
只是,他爲何需要重生,淪爲往生者。這個他沒有提及。
不是,誰和你糾結這個問題了啊。小丫焦急地掙扎着,奈何此刻的她,眼皮兒越來越重,似乎下一刻,便陷入沉眠。這是力猶過虛的結果。肚兜並沒有太多擔憂,這樣也好,至少,若她看不到自己生機盡散,道行盡失的那一刻,想必也不會有那種背痛與寂寥。也看不到自己終現形態的那一刻吧。
靜靜地看着小丫,肚兜的眸眼越來越柔,也越來越亮。只是那深處的眷戀與不捨愈發明顯。
這一切,背對着他的地獄凰無從察覺,但是他仍舊被肚兜周身散發的溫眷氣息所感染。
如此情景,似曾相識……
灰袍少年一雙鳳眸閃過一絲痛惜,然後便被巨大的狂喜淹沒。
仙子,仙子……有了魔王的往生者。仙子距離恢復大成便不晚了,到那時,他便又可以陪在她身邊,替她縱橫山河,斬遍四野了。
心念如此,灰袍少年便猶如打了雞血一般,生生將對肚兜的抽離提升了一倍,以至於肚兜身形微晃,連簡單的臥坐都難以堅持。
唯一不變的是,那雙清冷驕傲的眸子,始終定格在小丫身上。
這一刻,從肚兜那清亮眷戀的眸子,小丫看出了很多,傷感痛心之餘,她竟然有了些許羞澀退避的想法,可一旦念及肚兜的處境,她便鼓勵自己勇敢。
“桀桀……小丫頭,怎麼,相救你的情哥哥嗎?”俶爾,在小丫徹底昏睡而去之時,一道滄桑接近誘惑的聲音響起。
“什麼?”小丫大驚,驚異於找察聲音源頭的她絲毫沒有察覺到老者話裡的曖昧氣息。
突然,就在小丫開口疑惑的同時,一道白衫的老者驟然出現在腦海,沒有半點苗頭,就這般憑空出現,宛若詭魅般飄零四散。若不是因爲知道自己便是一介魂魄,她此刻定會被嚇得六神無主。
老人很瘦,卻很高。大約一米八幾的樣子,周身覆蓋着一生簡約的白衫,像是被硬生生套上去一般。極爲寬鬆,像是睡衣一般,穿在身上倒是有幾分仙風瘦骨的模樣,頭上被一席厚厚的連體帽遮蓋着。看不清全面,卻能隱約感受到他那溫和揚起的嘴角,看上去宛如一個古家大院的看守者,慈祥,和藹。
“你是誰?”小丫故作鎮定道。
“小丫頭,你血祭老夫,現在卻又裝作不認識老夫。老夫還真是傷心啊。”聞言,老者默默悲言,消瘦的身形看上去更加蕭瑟。
“血祭?”小丫微愕,轉而震驚道,“你,你是崆峒玉鼎?”
“可是,據傳說,崆峒玉鼎中保留着一尊上古遺留下的殺神,昔年被女蝸禁錮,這才演變成如今的崆峒玉鼎,莫非,你便是那曾犯下滔天罪孽的殺戮之神?”心穎聰慧的小丫猛然大悟,一雙冰銳的眸子來回不斷地打量着白衣老人。
“哈哈哈……”白衣老人聞言大笑,“小女娃,你倒是懂得挺多。”驀然嘆息,白衣老人默默道,“我叫無衣,你所見到風燭殘年的我並非原本的我,我原本是九天之上掌管人世間百草輪迴的神仙,昔年大戰,殺戮之神遭受血煉蠱惑,犯下滔天罪孽,我便是那時被女媧派來借用崆峒玉鼎,與殺戮展開了殊死拼搏的幾億年。以至於今日,你見到如此風燭殘年的我。”白衣老人頹然嘆息道。
“你說謊!”誰知,小丫矢口否認道,“血煉是女媧娘娘的第二人格,縱然她與女媧諸多不合,也絕對不會去蠱惑你!再者說了,此時的血煉就並附在雪瞳姐姐的神海中,要不,我們對峙一番?”眸眼閃動,小丫淡淡道。此刻的她,像極了一隻正在爲自己謀取最大利益的小狐狸。
“你說什麼?”誰知,小丫話音剛落,白衣老人便陡然俱驚,連那蒼老的身軀,都止不住地開始了戰慄。
“你說,你說血煉的魂魄還活着?她……她不是補天,早已香消玉殞了嗎?”灰白的嘴角微蠕,老者佝僂的脊背在這一刻逐漸挺了起來,一雙鬼火般蒼白深陷的眼窩死死地看着小丫,像是怕漏聽什麼般,“小丫頭,你說什麼?”
“我說,血煉還活着。雖然不知道你說的血煉,和我知道的血煉是不是同一個,但,是叫血煉,沒錯的。”略作沉吟,覺得對已方沒有什麼威脅,小丫方纔開口道。
“血煉……是的,一定是血煉……”誰知,白衣老人頃刻間歡欣舞蹈,像是一個要到糖果的孩童般,驚喜連連道,“煉兒,我的煉兒還活着,我的煉兒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