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殺人音樂黑色星期天
網絡上關於《黑色星期天》的介紹,爲我打開了一扇門,讓我看到了音樂的奇妙和恐怖。
這首被稱爲“魔鬼邀請函”的《黑色星期天》,曾經導致歐美聽衆之中100多人自殺身亡,因此這支曲子被封禁長達13年之久。直到今天,仍有好奇心驅使下的人們冒險收聽,據說其中不少人也自殺了。
關於自殺的故事有很多,其中兩個深深地吸引了我。
第一個是說在華盛頓,有位剛成名的鋼琴演奏家應邀參加一個沙龍聚會,併爲來賓演奏。席間一位來賓突然接到她母親車禍身亡的長途電話,因爲那天正好是星期天,便請鋼琴家爲其母演奏《黑色的星期天》以示哀悼。鋼琴家極不情願地彈了這首曲子,剛演奏完畢,便由於過度悲傷,導致心臟病發作而撲倒在鋼琴上,再也沒有起來。
這個故事吸引我,是因爲張翼山也是趴在鋼琴上死去的,但不是因爲心臟病,而是後腦的致命傷,而且右手食指被人砍掉。也許,張翼山也聽到了那天我聽見的鋼琴曲,但那不是《黑色星期天》,而是變調版的《致愛麗絲》。
第二個故事也發生在美國,紐約市一位開朗活潑的女打字員與人閒聊時,聽說《黑色的星期天》如何使人傷感,便好奇地借了這首樂曲的唱片回家聽。第二天她沒有去上班,人們在她房間發現她已自殺身亡,唱機上正放着那張《黑色的星期天》的唱片。
這個故事吸引我的地方在於它的氣氛:一個女人自殺在自己的房間裡,而房間裡飄蕩着那首殺人的樂曲,這是何等詭異而恐怖的氣氛?
可是我萬萬沒有想到,這樣的事情很快就發生在我的身邊,只不過那房間裡飄蕩的不是《黑色星期天》,而是《死亡愛麗絲》!
看完這些關於殺人音樂的帖子,我覺得頭大。對於音樂一竅不通的我從來不曾想過只是音節音符連成一串的東西居然能慫恿人自殺!張翼山的死倒地和那首令人不寒而慄的鋼琴曲有沒有關係?他爲什麼死在鋼琴上?他爲什麼丟掉了一根手指?又是誰把那根手指放進了我們的寢室?
我越想頭越大,決定到外面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天空中又飄起了雪花,一片片晶瑩剔透,潔白無瑕。可是這些雪只要落到地面,不出十分鐘便會被行人踐踏成一灘泥水,污濁不堪。
我常常想,每個人生來都像雪花一樣純潔,只不過這個人間太過污濁,最美的雪花也會在踐踏下變得醜陋污穢。我又想起了“死鬼傷”故事中的兩個女孩,心中不由得悲傷起來。
一擡頭,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藝園食堂的門口。
就是在這裡,我聽到了那首令人傷痛而又驚恐的鋼琴曲;就是在這裡張翼山趴在鋼琴上死於非命。
就在我感傷之際,耳邊突然傳來一陣鋼琴曲。
那樂曲時而像是怨婦哭泣,傷人慾斷腸;時而又好像厲鬼咆哮,要向人間復仇!
我驚呆了。
沒錯,這就是那天我聽到過的那首鋼琴曲!
我猛地擡頭,三樓琴房的燈亮着。我拔腿就往裡衝,一口氣來到三樓琴房,照着大門就是一頓猛敲——過於激動的我此時根本顧不得什麼禮貌禮儀了!
很快,琴聲停止,琴房的門開了。
我驚訝地看到曾莉莉漂亮的面孔,她正向我微笑。
我卻頓時沒了語言,怎麼會是她?
“安然同學,進來坐坐?”她竟然主動提出了邀請。
步入琴房,我發現這裡同三年前大不一樣了。
曾經泛黃的牆壁早已經被粉刷一新,周圍還擺放了一些看起來很高檔的電子儀器,那架老式鋼琴也換成一架漂亮的三角鋼琴——張翼山就是死在這架鋼琴上的。發現屍體的那一天我並沒有上樓,因此並不知道這裡舊貌換新顏了。
那架鋼琴很快吸引了我,它不再是三年前我看到的那個老古董。木質琴身上均勻地刷着一層釉質的白色亮漆,讓人覺得摸上去會非常舒服。鋼琴被擦得一塵不染,在燈光下閃光——顯然,這裡已經看不到張翼山的血跡。
房間裡的溫度適宜,估計是爲了保護鋼琴和那些儀器。曾莉莉沒有穿大衣,卻穿這一件裸肩的輕巧上衣,雪白豐潤的臂膀樓露在外;下身是一條緊身牛仔褲,勾勒出修長筆直的雙腿和豐腴的臀部。
我完全理解老四吳立凡爲什麼會目不轉睛地盯着曾莉莉看,她確實很美,而且美得很有氣質。
“請坐吧!”曾莉莉像是這裡的主人一樣招呼我,等我坐下,又說,“你看,我果然實個很奇怪的女人吧?這裡剛剛死過人,警察的封條剛撕下去,我就進來練琴了。”
“你是個不信邪的人。”我只能這樣評價,其實心裡確實對這個女人有了新的認識:不但美麗聰明,而且自信而執著。
“爲什麼那樣砸門?”她終於要開始討伐我了。
“那個……我聽到了你彈琴,彈得很好,所以我想上來看看是誰在彈琴……”
我現編的謊話根本不值得她揭穿,曾莉莉笑了笑說:“是麼……可你看起來好像很驚慌失措,看來你對音樂的感知能力很強。”
“什麼意思?我可是地地道道的音盲,而且五音不全的。”
“每個人對音樂都有感知能力,那跟你是不是會演奏或者唱歌沒有任何關係,真正好的音樂,就算是對音樂一竅不通的人也能散發感染力。”她好像一位老師一般說。
“是麼?那你彈的這首曲子,是叫做《致愛麗絲》麼?”
曾莉莉一愣,旋即露出了笑容,說:“安然同學,你真得很有天賦啊,居然一下就聽出來《致愛麗絲》。不過,這首曲子並不是《致愛麗絲》,她是根據《致愛麗絲》改編的,名叫《死亡愛麗絲》!”
死亡愛麗絲!
當曾莉莉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溫暖的琴房裡突然吹起一陣陰冷的風,讓我渾身汗毛倒豎——我看看緊閉的門窗,也許這陣風是由我心底颳起的。
“死亡……愛麗絲……”我喃喃地複述了一遍。
“是啊,所以我要感謝你,安然同學。這首曲子具有魔力,演奏她的人和聽她的人會被音樂感染,變得悲傷,進而暴虐,甚至可能殺人或者自殺……”
“《黑色星期天》!”我脫口而出。
“是啊,可以說是另一個版本的《黑色星期天》吧!所以我得感謝你,我剛剛心情不好,坐在鋼琴前面不由自主地就談起了這首《死亡愛麗絲》,如果不是你來打斷我,說不定我已經……”
我知道她要說什麼,接過話來說:“這首曲子,是你做的麼?”
“我?當然不可能了!我確實喜歡作曲,但是我沒有那個功力,將一首本來情意綿綿的曲子演繹成恐怖之音,或者說……我沒有那種經歷就沒有那樣的感觸……你知道音樂創作始跟着人的心來的。”
“那這首曲子是誰創作的?”
“安然同學,你爲什麼對這首曲子這麼感興趣呢?”曾莉莉謹慎地問。
“不瞞你說,我從來不相信音樂可以讓人自殺之類的事情,前兩天看了關於《黑色星期天》的帖子,覺得非常好奇,今天你又說這首《死亡愛麗絲》具有同樣的功效,所以就來了興趣。怎麼樣,能給我講講麼?”
“呵呵,好吧!看在你是非常有音樂天賦的人,我就跟你說說吧,本來這是不應該被討論的事情,在我們彈琴的人中,是一塊不能輕易觸及的禁地。”
“哦?那我就更有興趣了。”
“呵呵,首先我要告訴你,音樂對人類的感染力遠遠超出你我的想象,《黑色星期天》的存在就是最好的例證。音樂發自人的內心,作曲家譜寫樂章的時候其實就是譜寫自己的內心世界,而演奏者在演奏的時候,其實也實在用樂器表達自己的情感。”
我點點頭,但沒說話。
曾莉莉繼續說道:“這首《死亡愛麗絲》也是很好的例子。她的整體旋律都來自於貝多芬的《致愛麗絲》,你知道《致愛麗絲》是首什麼曲子麼?”
“是首情歌吧,貝多芬寫給他心愛的學生的……”我隨口把網絡上看到的內容說了出來。
曾莉莉挑了挑眉毛,旋即露出很有深意的笑容,說:“安然同學,看來你對音樂並不是一竅不通,或者說你對《致愛麗絲》這個曲子有特別的感情?”
我突然意識到有什麼事情不對勁了,趕緊說:“其實也不是了,今天我聽了你的校園點歌臺節目,背景音樂就是這個,就在幾個小時以前,那時候我還不知道這首曲子的名字呢!我是聽了你的節目覺得這首曲子很好聽,才特意問了人的。”
曾莉莉露出驚喜的表情,說:“嗯!我最喜歡的就是這首《致愛麗絲》了!”
“那麼你說的《死亡愛麗絲》又是怎麼回事呢?是誰寫了它?”
“好吧,既然你這麼感興趣這首《死亡愛麗絲》,我就多告訴你一些。”
這一晚,《死亡愛麗絲》的神秘面紗被曾莉莉輕輕地揭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