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公子是想等武林大會結束之後再回京?”
“正是,二公子可不要嫌在下叨擾。”
“叨擾倒是不會,只是覺你京中有份放不下的大家業,現下還有閒情逸致住在我慕容山莊,好奇而已。”
“二公子有所不知,那偌大的家業是個燙手山芋,拼命去爭去搶的反而會燙傷自己,得不償失。”
這兩人一人一句打着啞謎,方白卻小聲道“我現在才覺得,這個二公子有些做派和恆哥哥還真像……”
“一口一個恆哥哥,你倒是叫的順溜。”
方白斜睨莫良宵一眼,見他正站在一幅畫的前面,也沒上前陪她一起聽牆角,不禁有些奇怪“你看什麼的?”
“這是我師父的畫,怎麼會在這裡?”
“你師父?”
方白來了興趣,在這攬月樓中,沒有什麼比前任老樓主的故事更吸引她的了,想來張元和追風什麼都會告訴她,就是隻字不提老樓主的事情才讓她這般興致盎然。
牆上掛着的是一幅仕女圖,這讓方白有些失望,本以爲前任老樓主必當是一位叱吒江湖的俠女,沒想到竟然是穿着這蝴蝶對襟百褶裙,挽着出雲披帛,墮馬髻斜cha一根步搖的端雅淑人。
畫上的女子年齡也就二十來歲,身段嫋娜,正手握書卷斜靠在一棵樹下,看着不遠處一練劍孩童。
女子畫的極爲傳神細緻,連她那隱含擔憂的表情都栩栩如生,那孩童卻畫的比較粗糙,簡單的幾筆勾勒出了形態,和那女子可謂是主次分明。
方白擡手點了點練劍孩童道“這是你嗎?”
莫良宵雙手環胸,一雙黑眸死死盯在那女子的身上,卻堅定的搖頭道“不是我,師父也從未在我面前穿這樣的衣裳。”
方白松了一口氣,險些覺得前任樓主謹衣慎行,舉手投足盡顯端莊,自己反沒那個資格繼承她的衣鉢了。
“難道你還有別的師兄弟?”
莫良宵的目光落在那幅畫上,卻是堅定的搖搖頭道“這我就不知了
,師父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住處……攬月樓,不過是她的一個……驛站……”
他說這話的時候神情有些奇怪,好像回憶起曾經的什麼過往,臉上表情也是五味雜陳,想哭,想笑又想強迫自己不要記起。
“哦……”方白覺得這個話題得儘快結束,忙道“我們看看這裡有沒有其他出口,免得一會慕容遙進來撞見我們就說不清了。”
“慕容遙……”莫良宵的眸光落在畫上的落款處,他眉心一緊,眸光微眯,死死盯着那方並不完整的紅泥印記。
印記並不清晰,但慕容二字卻能輕而易舉的得以辨識。
再仔細觀摩,竟發現這畫是慕容粟所畫,莫良宵站在此處頓時驚詫無比“慕容粟…?”
畫上還以行草寫了兩行小詩,說的是‘昨夜明月照青女,今朝沾露尋洛神。百年蹁躚彈指過,一紙丹青留傳奇。’
將這畫中女子比作青女洛神,還奉爲一段傳奇,要知道,這在男尊女卑的中原簡直是匪夷所思,方白都快懷疑這作畫的不是慕容粟而是這女子本人了。
莫良宵卻忽然激動起來,他盯着那兩句小詩,垂在身側的兩隻手抖了又抖,終是顫巍巍的撫上那畫中女子的容顏“是我師父,這,這是我師父。”
堪當有此評價之人,普天之下也只有他的師父——莫凝霜。
方白看他情緒有些激動,自己心中也是五味雜陳,擡手拍拍他的背道“我們先離開這裡,不要讓外間的人發現我們。”
男子點頭,剋制下自己的情緒,轉而對方白道“我只是沒想到在慕容山莊的密室裡會看到我師父的畫像,而且,而且還是慕容粟所繪,想來,我師父……”
他叫了十幾年師父的人原來並不完完全全是屬於他的,在她身後自有自己看不見的秘密,不爲人知的交際,別人會叫着她的名字,與她同桌吃飯,與她閒情作畫。
她亦會策馬天下,斟酒拂花,或者目光柔和的看着另一個小小的孩童舞起長劍。
而這一切都和他莫良宵無關,也
將永遠不會知道,若不是看到這幅畫,他本以爲自己對那死去女子的一生都不會去好奇和追問。
方白笑道“沒想到你竟還有戀師的癖好。”
莫良宵神色頓顯窘迫,因爲着急的緣故,臉上還染上一層詭異的緋色。
“你別胡說,我……”他也不知如何爲自己分解,在他內心深處,想再見見這女子的渴望卻是如此迫切。
方白懶懶揮手道“你師父的確是個美人,若我是男子恐怕也會對她動心,更何況還是你。”
“小爺怎麼了?”他蹙眉有些不滿“小爺雖負風流倜儻之名,但那也不是真的風流,更何況現今……”他掃方白一眼,又幹咳道“總之,小爺對師父向來敬仰,要說動心,虛渡二十載春秋,也便只有你這丫頭方能入眼,怎樣?”
方白抿嘴忍了笑意,一雙美目故左而言他“這畫的事情以後再說,現在先離開這裡。”
“嗯。”莫良宵靠在隔板之上側耳傾聽,慕容遙和容王還在議事,兩人聲音都故意壓低,似乎在說什麼重要的事情。
而方白也在房內找了一圈,好像除了這扇通往書房的暗門之外就沒有其他出口了。
“我們要出去的話看來就只能等他們離開這裡了。”
莫良宵點頭表示贊同,卻還是不自覺的將目光移到那幅畫上。
如果這幅畫再大一點,他肯定會以爲自己的師父已經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了,世上不可能有兩個人會如此的相似,肯定是同一個人。
思及此處他忽又似想到什麼一般道“慕容老盟主的夫人……也是三年前去世的?”
方白心裡咯噔一下,這件事她顯然早就意識到了,尤其是看到莫良宵臉上的表情像極了當日在崖下石洞內,慕容遙講起自己母親的故事時,那敬仰之中帶着依賴的神情。
同樣是江湖後起之秀中的翹楚,試問,會是什麼樣的女人都讓他二人又敬又愛,但若是同一個女人那就沒什麼稀奇了,這個女人有資格獲得獲得他們的尊敬,必然有其過人之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