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到臘月,眼看年關就在眼前了,自華啓帝登基之後,百姓經過幾年的休養生息,安居樂業,朝中上下已現長治久安之態,國庫充盈,盛世在前,沒有人禍沒有天災,這看似一片繁榮的背後卻暗流洶涌,數位皇子爲了皇位而爭鬥不休。
此時在京都鄴城中,容王已經有有四五天閉門不出了,幾天前他入了一趟皇宮,因爲皇上臥病在牀,朝中瑣事已交由閣老和太子定奪,他進宮只是照例是去給病中的皇帝請安。
進了泰乾殿,迎面碰到他三哥從裡面出來,三皇子將手袖在貂絨袖筒裡,大步從寢殿出來,一看到他,便咧嘴噴出一口白霧“這不是老七嗎……”
三皇子說話的時候陰陽怪氣的,容王卻氣定神閒,與他行了一禮,叫了聲三哥,臉上帶着恰到好處的笑,讓人挑不出毛病來。
二人寒暄了一兩句便各走各路,容王進了溫暖的寢殿,將外面披着的大氅交給內侍,這才從挑開的簾子裡進去。
寢殿內室很大很溫暖,當中一張龍榻,周圍侍立着些宮人。
華啓帝的咳嗽聲從龍榻之上傳了出來,貼身內監弓腰對牀上的人道“陛下,是七殿下來了。”
牀上沒有動靜,只能聽見呼哧呼哧的喘息聲,容王走近幾步,撩了袍子跪下“兒臣給父皇請安,父皇的身子可有好些了?”
牀上還是沒有動靜,那貼身內監看看容王,又看看牀上的人道“陛下,這地上到底涼,七殿下還跪着呢……”
這一次牀上的人有了迴應,只聽華啓帝聲音沙啞,一句話說的卻是上氣不接下氣“讓他跪,塞北天寒地凍都沒凍死他,儘管讓他跪着!”
容王一驚,華啓帝雖然不是一個慈父,但自三年前自己回京後,就未曾聽過他用這樣的口氣和自己說話,話中帶着怒氣,好像自己做錯了什麼事一般。
自己能做錯什麼?他把這一兩日來所行所說都在腦海中過了一遍,卻是未曾找到什麼紕漏,父皇又提了塞北,難道
是和塞北有關?和方將軍有關?
正兀自猜測,牀上的一國之君又開了腔“老七,連你也開始讓朕失望了啊……”
容王趙奕恆更覺膽戰心驚,也不知皇上這話說的真是氣話,還是純粹嚇唬他。
“兒臣雖然不明,但父皇說兒臣有錯,那必是錯了,還請父皇責罰。”
“哼,責罰?”牀上的人又開始了大喘氣,似乎氣的不輕,嚇的內監連忙去爲他撫弄胸口,這才一口氣上來了,又問他道“你不想知道自己錯在何處?”
容王道“還請父皇提點。”
“自己看!”牀上的人猛的將一張摺子從榻上扔了出來,可能因爲用力過猛,又吭哧吭哧喘了起來。
趙奕恆匍匐向前,從地上撿起那摺子便快速看了起來,看的越多,心底越是一片湛涼,心念急轉,將摺子一合,再次以頭觸地,恭謹道“請父皇責罰!”
“這麼說……你這是認罪了?”
容王沒有吭聲,只是五指慢慢收緊,攥緊了那張奏摺。
華啓帝沒有等到他的回答,又一次問道“怎麼?你還覺得冤枉?”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嘭!’的一聲,那壓牀的玉如意竟被華啓帝扔了出來,厚重的玉觸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容王卻跪在當處紋絲不動。
“皇上,皇上啊,息怒,您消消火,七殿下到底年輕,這偶爾犯個小錯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您消消火,消消火,保重龍體啊。”御前總管林公公忙不迭的去伺候那位一國之君,一邊又對容王道“殿下您就認個錯,您與陛下是骨肉至親,有什麼誤會說不清的呢?眼下可不要氣壞了陛下的龍體啊!”
容王卻是一句也不說了,只是悶聲跪在那裡,將背挺的筆直。
牀上的人終於不再生氣,可能也覺得身體舒服些了,復又問他道“這摺子上的,說,說你給吏部賈詮和禮部王……王侍郎安了莫須有的罪名,現今刑部徹查確實發現
是你做了手腳,這罪,你認不認?”
這兩個人是太子**,端的是奸猾無比,這兩人被滿門抄斬確實是他動了手腳,可以趁機讓自己的心腹補了這兩個空缺,佔據禮部和吏部兩個肥缺,可若非這兩人本就有錯在先,他又哪來的本事安上莫須有的罪名。
所以想了想還是乖乖道“但凡父皇說的,兒臣都認罪。”
“好,好,好,好的很,朕的老七……”皇帝似乎氣的不輕,連說了幾個好字又道“說你與定遠大將軍方興業內外勾結,意圖調兵回京bi宮,是真是假?!”
這是假的!明顯是假的!他和方興業都知道,大軍開拔驚天動地,早在進京之前京中上下就能做好安排,將他們遠遠的阻擋在關外。
然而摺子上說的卻是頭頭是道,證據確鑿,這證據竟然是一張從飛鴿上繳獲的容王親筆信。
當真可笑,他和方興業傳遞消息怎麼會用信鴿這種沒有安全保障的東西,向來都是方興業的人潛入京來,送了信後再帶上他的書信快馬加鞭的趕回去,若是遇到危險,人在信在,人不在信也不能在。
“兒臣說了,但凡是父皇給兒臣安的罪名,兒臣都認!”
“你!”華啓帝一時間怒火攻心,一口氣連倒抽了兩遍方順了下來“給朕打!將這個不孝子打死爲止!”
“皇上,皇上三思啊,七殿下爲人宅心仁厚,怎會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啊!”那內監也嚇的爲容王求情。
不求還好,一求那一國之君更加生氣起來,“混賬東西!朕的國法,朕的家事,何時輪到你插嘴!”
林公公還是一臉的委屈“這……”
“打!”
皇上用力一聲吼出一個字來,整個人就跌倒在牀上大喘氣。
林公公也別無他法,只得喚了門外的禁軍進來,一人拿着一根杯口粗的棒子,一人端着一張條凳,要去拉容王,容王卻是掙脫開,自己往那條凳上趴好,任他們行刑。
(本章完)